回到長春殿,上官還沒來得急回房間換身宮裝,路過偏殿膳房,就被紅酥叫住了。
眼見紅酥已經坐在長長的飯桌邊,手執着銀筷,另一手邊是荷葉小碗,她眸色閃了下,這個時辰,平時紅酥也纔剛剛睡醒而已,更何況,她這時候在人前,應該是小產沒幾天纔是,可這會,她已經在用膳了。
這也實在巧合的很。
上官心裡有譏誚,但面上不顯,她柔柔一笑,也不在意身上破爛有血跡的宮裝,徑直走進去行禮道,“娘娘。”
紅酥視線不着痕跡地在上官身上掃了圈,喝了口熱湯纔開口,“你去哪了,怎的的這般狼狽?”
上官瞥了眼周圍的宮女,讓閒雜人等出去之後,才悠悠然在紅酥下手方坐下,取了乾淨的碗筷,半點不客氣地用了點早膳,“被邀到昭陽殿去了趟,順便再走了次冷宮就回來了。”
“咚”的輕響,紅酥手裡的筷子與荷葉碗碰撞出的聲響,她轉頭看着上官不確定的問,“昭陽殿?皇后?”
上官點頭,給自己乘了碗熱湯,捧起,撅嘴吹了吹,才抿了一小口,“是,他們可是脅迫奴家暗害娘娘來着,當先讓奴去冷宮殺梅妃當投名狀,大皇子還說,要納奴爲側妃,日後便是太子側妃,再日後就是貴妃娘娘,和娘娘您現在的位置可是一樣的哪。”
聽聞這話,紅酥擱了銀筷,她眼眸灼灼地看着上官問道,“你殺了梅妃?”
反而半點不擔心她自個的情況。
上官噗嗤笑出聲,這會碗裡的熱湯也涼了,她喝了湯纔回道,“殺人太容易,不容易的是,怎樣讓要殺之人死的有最大價值。”
說完這話,上官起身,眉心微皺地看了看身上自個的衣裳,邊往外走邊朝紅酥擺手道,“娘娘的早膳味道好極。”
紅酥看着上官消失在遊廊盡頭,她明明一身狼狽,卻半點沒將自己的落魄放進眼裡,無論是奢華亦或窘迫,彷彿在她那雙眸子裡都是平等,並根本不放心上。
“你
到底……是何人……”紅酥喃喃低語,當初上官來找上她之際,她是去查證過關於上官的一切,得到可信之人的回覆也是,此人行爲做事極爲有原則,若要結盟,再好不過。
臨近晌午,仁康皇帝一下朝,龍袍都還沒來得及換下,就急急到長春宮來瞧紅酥。
紅酥在牀榻躺着,寢宮裡大門開着,用來隔開裡間和外間的屏風被撤了下去,紅酥就那麼斜靠牀頭,看着外面,不言不語。
看的仁康皇帝心尖子揪揪的疼,紅酥這才進宮多久,便幾經生死,想來任誰都受不了這罪。
上官看了紅酥一眼,很有眼色地退了下去,並將宮女都趕到了宮門外候着,沒吩咐不得靠近。
午膳,自然是仁康皇帝和紅酥一起用的,他也不要宮女再旁伺候,自個搬了椅子,挨着紅酥,親自爲她佈菜,並不斷誘哄着紅酥多吃點。
那溫柔蜜意的模樣,哪裡像是個冷酷無情的帝王,分明也就是個再是平常不過的普通男子而已。
紅酥仍然是那副不鹹不淡的神色,不大開口說話,但仁康皇帝說什麼,半晌會應上一句,可她越是這樣的態度,反而讓仁康皇帝越發的心疼她。
午膳過後,仁康皇帝匆匆離開,上官進來,瞧着紅酥坐在躺椅裡,眼眸半闔,那張清秀的臉上實在看不出多餘的表情,她遂道,“娘娘心結,可會過去?”
話落,紅酥猛地睜眼,她眼中劃過厲色,望着上官,臉沿線條冷硬又冰寒。
上官半點不在意,她繼續道,“若無意外,娘娘這後半生,都怕要在這牢籠一樣的皇宮呆一輩子,不知娘娘可曾想過,若有一日像梅妃那樣的下場,到時您的孩兒,您唯一會關心在乎的血脈又將如何,指不定不及弱冠便會夭折了去……”
“夠了!”紅酥突兀地出聲喝道,“本宮之事,還用不到你插嘴。”
上官低低笑出聲來,她垂眸,斜斜看着紅酥,“奴多嘴了。”
她說了這句,紅酥心口的憤懣才緩了緩,
就剛纔,她握着椅子扶手的指關節都泛白。
上官面色一整,確保沒有隔牆有耳後,她才走近紅酥道,“娘娘,你我再做一筆交易如何?”
“哦?”紅酥揚起下頜,她雖是坐在躺椅裡,上官看她的時候是俯視,但她半點不落下風。
紅脣脣線彎起,桃花眼眸也彎成一輪新月,上官就俯身壓低聲音道,“中元節,奴要進皇上的尚書房尋一物,娘娘若能將在關鍵之時,助奴進去,那麼奴必在那天爲您掃清皇后大皇子和梅妃二皇子的障礙,讓您日後的皇子再是平順不過。”
紅酥眉一皺,她看着上官就道,“尋何物?”
這種事,她自是不敢親自答應上官,誰都知皇帝的尚書房機密頗多,若上官是細作,那她便是整個大殷的罪人。
將紅酥的表情盡收眼底,上官猜的出她心裡在想什麼,“娘娘您多心了,奴跟您說實話吧,奴之所以進宮,全是爲了家族祖傳一物,那是祖上從前朝就流傳下來的物件,曾吩咐後人要妥善保管,但不想,幾十年前,家裡出了點變化,那東西下落不明。”
“奴也是前些日子纔打聽到,祖傳之物被大太監蔚朝所得,哪想,還沒找到那東西,蔚朝就死了,而現在,奴相信,那東西一定在皇上的尚書房裡。”上官老老實實的全盤托出,她也沒說假話,句句屬實,只不過湊在一塊,就變了些味道。
紅酥不是草率之人,她沉吟半晌才道,“那是何物?既和前朝有關,又怎知你不是在誆騙本宮,好讓本宮助你進尚書房?”
上官沒想着一開口紅酥便會答應這事,事實上,她想了很久,如果她是蔚朝,那麼自己會將龍璽藏到哪裡,又安全,又不容易被人給拿到的地方,她思來想去,亦只有皇帝的尚書房了。
全大殷守衛最嚴密的地方,以往蔚朝還是大太監時,沒少出入尚書房,他要藏個東西自然輕而易舉,但上官想要進去,便難了,即便皇帝不在尚書房,就是平時,那尚書房也是有高手輪流守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