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婉頓時臉紅了,剛想說兩句道謝的話,容卿也追了過來,向容婉抱怨道:“剛剛你跑什麼!太不小心了,要是不小心被誤傷可如何是好!”
容婉被他說的低下了頭,暗自反省,容卿轉頭又對着王棟滿臉欽佩道:“先生原來你會武!”
王棟擺擺手,淡然道:“不過會些花拳繡腿的三腳貓功夫罷了,不值一提。”
他心道,就憑他以前眼睛長在天上,四處挑人做的詩詞歌賦的毛病,末了還大肆嘲笑一番的個性,仇家多如狗,敵人遍地走,要是還不學點拳腳功夫傍身,早就讓人套麻布袋打死在臭水溝裡了。
他見容卿還想說什麼,猛然一擡頭,看到那些學生們功課也不做了,都探頭探腦的站在門口,伸長了脖子看這邊的熱鬧,臉上神色和容卿如出一轍,都是寫滿了崇敬。
王棟身穿長衫,一手背在背後,負手而立,當即板起臉瞪了那些學生一眼,一瞬間剛剛還在那裡擠着搶一個最好觀察位置的學生們,立刻個個噤若寒蟬,作鳥獸散,呼啦一下一窩蜂都鑽進了課堂裡,生怕讓王棟抓着了。
那些學生眼裡的王棟是個嚴厲的先生,可此刻在被他英雄救美的容婉看來,他就是怎麼看怎麼好看,玉樹臨風丰神俊朗的翩翩佳公子、蓋世大英雄了。
王棟見她兩眼呆呆的,以爲她驚嚇過度,囑咐容卿繼續回去唸書,體貼的問容婉要不要去他書房裡喝杯茶壓壓驚再走。
容婉自然是求之不得的,當下就點頭答應了,跟着王棟去了書房,又鼓起勇氣懇請他教自己認識幾個字,王棟不知她少女懷春的心思,只當她是真心好學,看在容卿的面子上,倒也爽快答應了,容婉自是更加欣喜了。
待到午時已至,容卿來書房帶容婉回家,容婉戀戀不捨,又跟王棟做約定往後有空去跟他學識字,王棟不疑有他,也跟她約好了,容婉這才紅着一張臉,滿心雀躍不已的跟着容卿回了家 。
等回了家後,李氏問起容婉怎的回的這般晚,容卿不知道這中間種種,替容婉作答,把這過程描述的驚心動魄,又把王棟怎麼英勇救人的事蹟,添油加醋添枝加葉大肆讚揚了一番,倒比說書的更精彩。
李氏聽得膽戰心驚,不住唸佛,拉着容婉細細看過,見她身上沒有什麼大傷,這才略微放下心來,抱着她的頭一個勁兒的心疼安慰。
因着這件事的遮掩,是以容婉不但沒有徹底斷了對王棟的那份心思,反而還想方設法和他因爲這件事牽連上了,容水和李氏兩人都沒有發覺,等到發覺時,那已經又是幾個月後的事了。
而容水自然也把蛋糕送了一份上山給黎君,那次小段送她下山時,她便留了個心眼,問小段怎麼穿過那片八卦桃林,小段忖度她和黎君關係顯然非同一般,倒也沒爲難她,不但告訴了她該怎麼走,甚至還教了她怎麼辨別生門、死門,往後若是在山上遇到猛獸,儘可以躲入桃林中,引猛獸入死門。
幸虧容水不是個正宗的九歲女孩兒,不然一般人哪裡記得
住那繁瑣複雜的過程?好在她前世是科學研究者,智商高,小段教了她一遍就牢牢記住了。
她氣喘吁吁來到山上時,正好看到黎君在練武,和居先生對打。過了這些時日,他的傷似乎好了不少,腿腳雖還有些不靈便,但好在當時傷的大多是皮肉,傷的深了點傷口可怕了點,不過沒有傷筋斷骨。
他拿了一把大劍,雙手執劍,大開大合,招式確有幾分他這個年齡不該有的殺氣和蕭肅,比之他和金錢豹對峙時,顯然武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精進了不少。
可惜黎君武藝精進了是不錯,與他對戰的卻不是普通人,而是居先生。他手裡拿的既不是刀也不是劍,而是一根鐵棍,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拿着那根鐵棍與黎君對打。
黎君平時看起來好像什麼都不耐煩,非常急性子,然而在戰鬥中,雖然被居先生壓制的死死的,好幾次都被打翻在地,他也不氣餒,迅速一個翻身跳起來,兩手握着大劍衝居先生疾奔而來。
容水看得有些呆了,她沒想到在對戰中的黎君,他的眼睛裡閃爍着危險的光芒,眼神無比堅定,氣勢一往無前,每一次舉起大劍攻擊都彷彿這是一場破釜沉舟的背水一戰。他周身散發着強烈的氣場,整個人就好像一柄出鞘的寶劍,鋒利逼人,令人不敢忽視。
容水沒忍住,情不自禁“嘖嘖”咋舌,倏忽從頭頂上傳來一道聲音,帶着些輕微的笑意,道:“正在戰鬥的少爺,和平時的少爺完全不一樣吧!”
她嚇了一跳,條件反射擡頭去看,看到小段抱着刀坐在樹幹上,看到她擡頭,他低頭衝着容水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
“你手上提的是什麼?能給我吃嗎?我聞到了很香的味道。”
容水無語,還有一點淡淡的心虛,她必須承認她帶上來的蛋糕只夠黎君一個人的量,因爲她根本就沒想起要給居先生小段、還有黎君那個奇葩的美女姨丈帶。
下次再補償一點好了。容水在心底偷偷給自己辯解,然後生硬的轉移話題,開始對着黎君大肆讚美:“對啊,想不到平時黎君他看起來就是個臭屁、性格又彆扭的小屁孩,在練武的時候整個人都完全變了呢!他現在給我的感覺就是很堅定,勢如破竹,如寶劍出鞘。”
小段促狹的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容水的心思,笑過後又正色道:“對啊,少爺自小便心智堅定,他決定的事情,旁人從來難以改變,太、師傅曾經說過,這於少爺而言,既是好事,也是壞事。過剛者易折,善柔者不敗,可若是少爺沒有這麼堅定的信念,當日…換做其他人,恐怕早已隨夫人去了。”
小段說完這段話,很有些感慨的意思,見容水睜大眼睛看着自己,狐疑的問道:“早已隨夫人去了?什麼意思?”
小段臉色不變,隨口道:“沒什麼意思。”說着手撐在樹幹上,一翻身便像一隻貓似的,靈巧的落在地上,半點聲息也無。
他走到容水面前,笑着道:“這是給少爺帶來的什麼新奇吃食罷?”
容水點頭
,還想繼續問那個“隨夫人而去”,小段卻沒給她這個機會了,一個鷂子翻身,就從場外落進了場內,拔刀擋住居先生照着黎君屁股而去的鐵棍,道:“居先生,少爺傷勢沒有痊癒,再練下去傷口又要崩裂了,先讓他休息一會兒吧。”
居先生還沒回答,一聲熟悉的吱呀聲響起,接着一扇窗戶被打開,從裡面探出個大美女來,忿忿道:“就是!居木頭你沒良心!每次把少爺打成那個樣子,下次讓你來給他上藥,看你心疼不心疼!哼!”
說着,把窗戶狠狠的關上,砰的一聲傳來,彷彿在表達他氣憤的情緒。
黎君已然有些站不穩了,他雙手拄着大劍,單膝跪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氣,呼吸急促而粗重,一腦門的汗水,頭髮絲都被粘住了。
但他的雙眼依舊明亮,朗若輝星,熠熠生光,在那裡面找不到絲毫的退卻或膽怯,只有越戰越勇的堅強意志,和始終跳動着不曾熄滅的戰鬥的火苗。他整個人看起來疲憊不堪,可同時渾身又散發着不服輸的意志。
“不,我還能戰…”黎君從牙齒裡擠出來幾個字,努力的穩定身形想站起來,他疲勞的雙手已經使他無法再舉起沉重的大劍了, 於是他就那麼跌跌撞撞踉踉蹌蹌的拖着劍,在地上發出金石摩擦的聲音,繼續朝居先生走去。
居先生皺眉,吩咐小段道:“少爺不行了,你先帶他下去,我們再來比劃。”
小段領命,一彎腰一伸手就把黎君撈了起來抗在肩頭,一躍而出,跳出了演武場。
黎君還在手舞足蹈的掙扎,嘴裡不住的喊道:“不,我還能行!誰說我不行了!段祥瑞!本、我命令你把我放下來!”
小段滿臉無奈,不言不語,動作絲毫沒有放鬆,容水看着腳踢手打,又恢復到了那個性格討厭的小孩了,頗有些無語,只好小跑到小段身邊,舉高食盒給他看,哄勸道:“我給你帶好吃的來了,別比武了吧?”
黎君剛纔在演武場裡和居先生對打時,已是灌注了全部的注意力,所以沒有看到場外站着的容水,現在一看到她,眼神就有些發亮,也顧不上掙扎了,欣喜道:“小丫頭,你總算知道自己來找我啦?不錯,值得嘉獎!”
容水翻了個白眼,道:“不要叫我小丫頭,一口一個小丫頭,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多大了呢。”況且她的心理年齡不止九歲,上次情況特殊,所以黎君口口聲聲叫她小丫頭她也當沒聽見,現在也要對着她喊小丫頭,她是真有些受不住,雞皮疙瘩一個勁兒的冒。
黎君隨口敷衍道:“好我知道了,小丫頭你這次做的還是炸雞嗎?上次的冷了,這次的要是還是冷的,你就給我等着吧,哼哼。”
威脅完容水,又頤指氣使的命令小段:“快放我下來,我要吃炸雞了。”
小段苦笑着道:“先去把傷口檢查一下再說吧。”這小太爺,想一出是一出。
而容水則對黎君的自說自話震驚了,纔剛說了不要叫小丫頭,還沒轉身呢,又叫上了不說,還學會點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