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園的話音落下,前面的那僕婦,也不知道從哪裡弄了一塊黑漆漆的抹布,直接就塞進了紅菱的嘴裡,隨即又是狠狠的啪啪幾巴掌,打在了紅菱纔剛剛好轉的俏臉上。
方園冷冷的看了一眼,飛身便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紅菱此刻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自己從三等的粗使丫頭,連升兩級,成爲了管事兒的大丫頭,又能接近四少爺,這可是自己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兒。
可是,萬萬沒想到,自己出師不利,來這之後的第一日,威沒有立成便被一個女家女給教訓了,一張臉打成了豬頭。
她足足在屋子裡憋了三日纔敢出門,現在倒好,這臉纔剛剛好,就又被打了,還是被少爺親自叫人打的。
這也就罷了,少爺竟然讓她從哪兒來的滾哪兒去,這不是斷了自己的生路嘛。
這麼一想,紅菱翻了一個白眼,便暈了過去。
而另一邊,季秋經過紅菱這一鬧,早就清醒了過來,只是當着那麼多人的面,不好意思下來,只能繼續裝睡。
此時,見進了院子,季秋便從方天朗的懷裡擡起頭來,紅着臉道,“放我下來吧。”
或許是最近才醒來,身子還沒好徹底,時常感覺到疲憊,今兒往那裡一坐,說着話便在方天朗的肩頭睡着了。
“沒事兒,你再睡會兒吧,我抱你回去。”方天朗衝她輕柔一笑,哪裡還有剛纔的冷若冰霜。
“不了,都醒了,還哪裡能睡得下。”季秋輕搖了下頭,從方天朗的懷裡下來,頗有些無奈的道。
“你啊,不用因爲一個不相干的奴才,影響了心情。”方天朗以爲她是因爲紅菱的事情生氣,忍不住將她摟過來,安慰道。
“我哪兒有你想的那麼小氣,再說了,人家也沒得罪我,倒是你,是不是對人家姑娘太狠了,就這麼被趕出去,她回到那邊不好交差吧?”
季秋聽到他這麼說,當即不悅的嘟起了嘴巴,故意說道。
“我若是連一個小丫頭回去如何交差都要管,這大半輩子也就白活了。”方天朗聳肩,毫不在意的道,“再說了,她要是真爲了我好,也就不會派人過來給我貼亂了。”
季秋聞言不由咯咯笑了起來,隨後又是一陣偷笑,“不過,那小丫頭的膽子還真是挺大的,竟然連你的話都能不聽。”
在季秋的印象裡,方天朗這人看着隨和,但是對待自家的屬下從來都很嚴格,他的話,就是命令,哪怕是方勇,也絲毫不敢違背,今兒見了那紅菱,倒是也挺佩服那小丫頭的勇氣的。
“哼,我這裡可不需要這樣不守規矩的丫頭。”
方天朗不以爲意的搖搖頭,與季秋一齊進了屋。
就在這時候,一個婆子從院子外面進來,頗有些膽怯的道,“少爺,掌嘴多少?”
她不得不來問一句,之前少爺只說掌嘴,可沒說多少下,她們也就只能一直打,結果紅菱那丫頭顯然是沒有吃過苦的,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還嬌氣,這纔剛打了十幾下,人就暈過去了。
方天朗看了那婆子一眼,心中有氣,直接說道,“掌嘴三十!”
那婆子欲言又止,可是當看到少爺臉色不太好看,便又忙住了嘴,應了一聲是之後,便再次下去了。
她哪裡還敢提紅菱暈倒的事兒,反正打幾個耳巴子又不會死人,接着打唄,什麼時候打完,什麼時候了事兒。
季秋猶豫了一下,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是想到那個想要方天朗性命的人,有可能就是她的那位主子,她也就硬起了心腸,這樣也好,省的她總是讓人到這裡來。
想想她也覺得膈應,不都說大宅門裡的人等級森嚴的麼,怎麼她一個奴才,也敢這麼囂張,上次被自己教訓了,還不知道長記性。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之後,先前離開的那個婆子又跑了回來,硬着頭皮說道,“少爺,那丫頭不經打,才幾下就暈過去了,是現在趕出去,還是等她醒來了再說?”
方天朗皺眉,“這麼點小事兒還需要來問我嗎?現在就給我扔出去!”
“是!”那婆子聞言就是一驚,忙連聲應是,正要退出去,卻被季秋給叫住了。
“等她醒來再說吧。”季秋看向方天朗,“人家畢竟是個女孩子,人事不省的被扔出去,也不太好。”
方天朗見此,倒是也沒有再說什麼,按照他的意思,這樣的人留在這裡,多一分鐘都是麻煩。
這邊,一直暈着的紅菱,被人擡回了自己的屋子後,便醒來了。
雖然暈了之後,仍舊沒有逃過那三十個大嘴巴子,但是好歹後面的幾下,那婆子輕了不少。
紅菱的俏臉腫的老高,嘴脣都腫了,原本還算嬌豔的容顏早已消失不見,一張精緻的面容更是哭花了,妝面模糊,讓整張臉更加的難看了。
火辣辣的疼痛,讓紅菱的心中涌起了無限的恨意,都是因爲那個女人,要不是她,自己又豈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捱打?
“瞧瞧,瞧瞧,嘖嘖,這人來的時候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指揮咱幹這個幹那個的,還真當自己是哪兒來的千金大小姐呢,連少爺的心頭肉都敢挑釁,纔來幾日啊,就捱了兩次大嘴巴子了。”
“誰說不是呢,你瞅瞅着臉,腫的跟豬頭似的,真是可笑。”
“要我說啊,奴才就該有做奴才的樣子,是夫人身邊的人又怎麼樣?這裡可是少爺的別院,連少爺都敢頂撞,真是自不量力。”
“可不是麼,少爺多好的一個人,我老婆子來府裡也不少年頭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少爺發火兒呢,可見這人是有多不招人待見了,指不定做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呢!”
“這話咱們可別亂說,這年頭,不自量力的奴才多了去了,仗着自己又幾分姿色,便老想着攀高枝兒,還真以爲自己是鳳凰還是咋的?”
大家夥兒七嘴八舌的說着話,像是壓根就沒有看到她醒來了一樣,差點兒沒將紅菱再次給氣暈過去。
紅菱的目光漸漸的變得充血,仇恨差點兒讓她失了理智,她的目光,落在之前打她的那個僕婦身上時,變得異常的冷冽。
該死的奴婢,竟然敢對我動手,等着吧,等我成爲了少爺的人,我定讓你們一個個的,都滾出府去。
紅菱躺在牀上,袖子裡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頭。
不行,她不能就這樣走了,這已經是唯一的機會了,絕對不能就這麼被少爺給趕走,不然的話,她着一輩子,也就只能是奴婢了。
這一次,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屈服。
那些僕婦的話,倒是提醒了紅菱,是的,她是爲了當姨娘纔過來的,又怎麼能這麼灰溜溜的被趕回去?
紅菱的眸子裡,有一絲毫不掩飾的怨毒之色。
不是說我紅菱不自量力嗎?那我便讓你們知道知道我的厲害。
紅菱冷哼一聲,猛的從牀上坐起身,臉上火辣辣的疼都感覺不到了。
老爺是官身,少爺雖然不走科舉的路子,但是畢竟是方家的血脈,那就無論如何也是脫不開關係的。
若是自己不堪忍受自殺了,那老爺和四少爺定也不會好過。
到時候,自己要是沒死成,他們就只能悄悄的安排自己,不讓事情泄露出去,到時候,一個姨娘的位置,還不是唾手可得?
紅菱想着心事兒,擡頭望了一眼房頂黑漆漆的過樑,嘴角勾起一抹難明的笑意。
衆人見她醒來,本想着奚落一番的,可是看她傻呆呆的也不理人,便也就沒了興趣,各自說了兩句之後,讓她快些收拾收拾滾蛋之後,便離開了,準備一會兒再過來轟人。
另一邊,方老爺子知道方天朗受傷,便親自帶了李磊過來探望。
此時見方天朗安然無恙的站在自己面前,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你這小子,回來了怎麼也不先回府,跑到這地方來做什麼?”
方老爺子有些生氣的瞪着方天朗,在看到他身後的季禮和季秋時,卻換成了一副慈祥的面容。
“禮哥兒,秋丫頭,你們來了京都,怎麼也不想着來看看我老頭子?”
同樣的話,卻有着不同的待遇,方天朗忍不住嘟囔,“我說老爺子,到底誰纔是你的親孫子啊?怎麼感覺我是撿來的,他們纔是嫡親的。”
“你個混小子,成日裡就知道給我惹禍,幸好秋丫頭沒事兒,不然的話,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方老爺子聞言忍不住笑罵了一句,掄起柺杖就往方天朗的屁股上敲。
方天朗一個扭身,便利索的躲開了,“我說老頭子,我可是傷員,傷員你懂不?有你這樣的嗎?真懷疑我是不是你親孫!你就一點兒都不擔心我麼?”
“哼!”方老爺子冷哼,上下打量了方天朗一眼,批了撇嘴,“就你那點兒本是我能不知道?俗話說的好,禍害遺千年,我該擔心的,是那些個被你盯上的人。”
方老爺子說着話,便在主位上坐了下來。
“方爺爺,您怎麼親自過來了,我剛還跟天朗哥說改日要去方府拜訪您呢。”
季秋看這祖孫倆的相處模式,心覺好笑,不過,更多的卻是安慰。
自從季秋知道了方天朗真正的處境之後,看到有個真心實意對他的,心中也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