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人徹夜未眠,望眼欲穿,終於等回來了李盛。一看父親懷裡依然抱着小兒子,大家又驚又喜。
燕兒激動得差一點從牀上滾落下來,趕忙接過小兒子,將他貼到自己的懷裡。她那早已刻上了皺紋的臉上,被淚水濡溼了。
李盛全身溼淋淋的,衣服被劃破,胳膊上、臉上都被荊棘劃得模一道豎一道的傷痕。他好像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對全家人說:“我,我還是將他抱回來了,要餓死,我們大家死在一起,我先是將他送到土地廟,我後來怎麼都邁不開回家的步子呀!……”
燕兒說:“到土地廟,你怎麼去了這麼長時間呀,我們都急死了,以爲你出了什麼事呢。”
李盛就將自己在山林裡的奇遇說出來,大家都驚訝不已。一隻老虎,怎麼叼着小兒子卻沒有吃掉他,而且小兒子在風雨中居然全身乾爽,莫非是神靈護佑,派那隻白虎來保護嬰兒?
“肯定是那隻白虎救了我的兒,可我卻向它射出一箭!我急於抱着孩子回家,哪知後來遇上了狼羣,山林忽然起大火,滿山響起噼噼啪啪的爆裂聲,那些狼全被嚇得四處奔逃!”
燕兒說:“你說起爆裂聲,我倒自然想起生這個孩子時,我暈了過去,正做着一個夢,夢見夜空中燃燒着火焰,火光中有飛鳥有鮮花還有蝴蝶和蜻蜓呀,我也是忽然聽到後山坡上響着噼裡啪啦的爆破聲,好像是一根根竹子爆裂的聲音,這時我心中一驚,孩子就生下來了,那些爆破聲也停止了……”
“唉,這真是奇怪,這個孩子的出生,真的不知道是福是禍呢!”李盛不由感嘆地說。
燕兒說:“既然送也沒能送走,老虎也沒有吃他,狼羣也被趕跑,這個孩子我看是命大福大,你就別胡思亂想了。說真話,你能將孩子抱回來,我真的太高興了。我們好好將孩子養大成人吧!”
這一切奇怪的情境難道是一種偶然?世界上哪有這麼湊巧的事情!
這一直是李盛心中的一個疑團。李盛甚至只打了一個盹,就扛着獵叉進山去了。
李盛先來到土地廟,今天無人來上香,土地廟裡冷冷清清,只有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的雕像靜靜地站立,他們慈祥神聖而又有些世俗的眼光靜靜地望着這個世界。李盛發現在土地廟的泥土地上,留着許多的野物腳印,他一眼就能認出,那是一些狼的腳印,還有幾撮狼毛沾在地上。肯定是有狼羣來過土地廟了。在那些亂七八糟的狼爪印痕中,還有幾隻虎爪印。李盛想,肯定是自己將孩子放在燭臺上時,被狼發現了,當狼來叼小兒子時,正好有老虎也來到這裡,於是這裡發生了老虎和狼羣爭奪嬰兒的搏鬥。是那些狼被老虎嚇跑,老虎將孩子叼着跑進了山岡……想到這裡,李盛不由毛骨悚然!想起來都有些後怕啊,如果那隻老虎不是什麼神虎而是一隻餓虎,也許當時就將孩子撕了吃了!
李盛穿過一片樹林時,也弄清了昨晚那種噼噼啪的的聲響,原來竟是一片竹林被雷火燒着,一根根翠竹爆裂發出的聲響。
李盛來到遇上老虎的山岡上,找到了老虎臥過的那一塊白色的石頭。昨天晚上分明看到了那隻白虎,但地上卻連一個虎爪印都沒有!只有那一塊白色的大石頭,酷似一隻老虎的模樣。那一支箭,深深地射入石頭中,石頭外面只露出一支箭羽!縱使是神箭,也斷然射不進這樣堅硬的石頭裡去呀!李盛試圖將箭扯出來,根本就扯不出來了。莫非有神相助,化作老虎嚇跑惡狼,救出自己的孩子,然後化作石頭而去?更爲神奇的是,自己的那一把寶劍,居然就掉在離石頭不遠的地方。
李盛朝着那隻活像老虎的石頭跪下去,虔誠地拜了九拜。
——許多年過去,那射入石頭的一支箭,被風吹日曬雨淋,漸漸鏽蝕,石頭上僅餘下一隻圓圓的箭孔。那塊酷似老虎的白色石頭,依然傲然挺立,留給後人無限的遐想……
從此以後,李盛打獵不殺虎,只殺野豬和狼。
自從小兒子從山裡抱回家來,一直沉睡,不吃也不喝,且發着高燒,把全家人急壞了。
燕兒懂得醫學,給孩子灌藥、冷敷,辦法想盡了,孩子就是高燒不退,沉睡不醒。
一連三天三夜,孩子還是沒能醒過來。
看來,這個孩子是難以養活的了。本來瘦得像皮包骨頭,幾天不吃東西,眼看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燕兒含着眼淚說:“兒呀,莫非你來到世上,本來就是不打算成人的嗎?爹媽將你送走,不是又將你抱回來了嗎?你醒一醒,哪怕是哭一聲,你吃一口孃的奶,娘心裡也好受一些呀!”
李盛望着這個從死亡線上搶回來的小兒子,只是搖頭嘆氣。看來這個孩子活該不是他們的兒子,一個剛出生的嬰兒,病成這樣,任你神仙下凡只怕也是無可救助的。準備幾塊木板,訂只箱子吧,孩子一落氣,就將他送出去得了。唉,早知這樣,還不如……他勸燕兒說:“孩子他媽,你也別傷心了,坐月子是不能傷心的,那會落下病根。他生成不是我們的兒子,就不要多想他了,還是保重大人要緊!”
這時大兒子偉兒從門外走進來,問:“小弟弟好些了嗎?”爹媽都沉默不語。
今天上午,村裡一陣鑼聲響過,通知各家各戶聚會,李盛讓大兒子去了。
偉兒說:“爹,媽,我中了籤!”
“你中了什麼籤?”爹媽幾乎同時驚訝地望着李偉。
“皇帝下詔,爲掃除江南賊寇,要在各地出人丁補充軍隊。村裡得出四個人丁,里正讓各家抓籤,誰抓中了誰家出人。沒抓中的人家出錢糧呀,我抓了一個上籤!”
李盛說:“你抓的什麼籤呀,服兵役不是兩丁抽一嗎,你是獨……”話到嘴邊他又止住了,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剛出生不久的小兒子,改口說,“你不會和他們講道理嗎?”
“這哪有道理講喲,大夥都知道我家有兩個男丁了,我不是有了一個弟弟嗎!”
燕兒急得要哭,“這可怎麼好,這可怎麼好呀!”
李盛當機立斷地說:“哎呀,你看這小子,生得真不是時候呀,早不生晚不生,偏偏在抽丁的時節就生了。唉,要不,還是把他送走算了,真不該送走了又將他抱回來!”
這時李偉堅決地說:“爹,我寧可去服兵役,也不能將小弟弟送走!等打完仗我就會回來,要是總有打不完的仗,我逃跑回來也行!我求求你們,千萬別把小弟送走就是!”
這些話,琴兒都聽到了,她只是默默地做着家務,燒茶做飯剁豬草,她能說什麼呢,她什麼都不能說,她捨不得哥哥走,也捨不得扔掉小弟弟,她只能默默地落淚。要是自己能代替哥哥去服兵役那纔好呢,可惜自己還太小,而且是個女孩呀!
天哪,這可怎麼辦呢?要死要活你得早些有個定數啊。要是小兒子實在不會醒過來,大兒子就不會去服兵役了,要是大兒子被抓走了,小兒子又死去,這不是兩頭打塌嗎?
李盛心中默默地說:“兒子哦,你要是來做我李家後代的,你就早些活過來,你要實在不是我李氏的後代……你就快些決斷吧……”
李家又是幾個不眠之夜。全家人在痛苦憂鬱中煎熬。
三天之後,李偉將被衙役裡的兵丁領送去瀏陽集中,不久即將奔赴邊關。
這一去,是死是活全憑天意。
又是一次生離死別。
李盛恨得牙根出血,這個遭雷劈的楊廣,這個暴君,怎麼還沒倒臺,這日子是沒法過了。楊廣不倒臺,就沒有天下百姓的活路!
十六歲的李偉對爹媽說:“爹,媽,我走了,帶好小妹,帶好小弟吧,我一定會回來的!”
李偉年僅十六歲,繼承了父親剛強的性格。他長得身材高大,十分勇武。而且從小和父親學騎射,已經成爲一個不錯的獵手。而現在,剛剛長大成人,卻要被迫去替楊廣賣命了。李偉臨走時,在爹媽面前行了跪禮,以謝父母的養育之恩。然後他又摸一摸小妹的黃色的頭髮,說:“好妹妹,在家聽爸爸媽媽的話,哥打完仗就會回來的。”
李琴哽咽着說:“哥,你安心去吧,我很快就會長大,我會照顧好爹媽的,我會爲爹媽做很多很多的事的,我等着哥哥回家!”
李偉又走到搖籃邊,輕輕地撫一撫小弟弟的額頭,說:“小弟啊,你要爭氣,早些好起來吧,哥回來時,你要長得高高大大健健壯壯的才行!”
李偉說這些話時,臉上帶着微笑,沒有半點兒傷感。當他轉過身去,離送行的父老鄉親遠遠的時,禁不住淚如泉涌。
李盛全家沉浸在痛苦之中。
但小兒子還是沒能醒過來。都七天七夜了呀!
只能聽天由命了,眼看着大兒子去當兵,小兒子沒救,這老天太不公啊!
屋子對門的山路上,傳來一陣不急不慢的馬蹄聲。
一個白髮老者,背上揹着一隻黑色包袱,穩穩地騎在馬上,對直朝李盛家奔來……
那個白髮老者,竟是藥王孫思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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