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他們在洛陽不多不少正好待了十天, 雖然沒有走遍洛陽城的大街小巷, 但是著名的景點和小吃攤鋪都被她光顧過了,甚至還特意都城外幾裡地之外去看了一下黃河, 然後失望而返,因爲黃河結冰了。
十天後一行人上路,在臘八當天到達了長安城。在長安, 他們沒打算住客棧, 而是去租了一個二進的小院子。格局和呦呦他們在櫟陽縣的格局差不多,頭一進住着小榮子、車伕義伯、小廝程禇和甲劍,二進是正房四間東西廂房各三間, 正房裡呦呦和蕭沐仁住東屋,懷瑾住西屋,中間的兩間屋子一間做待客廳,一間屋子做餐廳。丫鬟們住在東廂房, 同時放行李雜物,西廂房是廚房,馬拴在前院, 車子就停在院子中央。
到長安城的時候已經是臘八的中午了。房子雖然很乾淨了,但是呦呦和蕭沐仁都是有着輕微潔癖的, 蕭沐仁在軍營裡沒有辦法也就將就了,但凡有辦法就肯定不會將就。
午飯是從酒樓買回來的, 隨便吃了一口之後全員上陣打掃衛生,呦呦也不例外,當然她做的都是比較輕快的, 比如抹抹桌子鋪個牀單什麼的。最後結束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這麼晚,自己熬臘八粥是來不及了,只能再次去酒樓買回來。
“今天先將就吃一次,明天開始四喜和穀子輪流跟我去街上買菜回來,我們自己做。”呦呦夾了一筷子醬菜到蕭沐仁的碗裡,對戳着碗不想吃東西的懷瑾說,“要是實在吃不下去,就放下吧,晚上吃點點心好了。”
蕭沐仁奇怪地看向呦呦,她不是一向最反對孩子們不正經吃飯反而吃點心的嗎?怎麼今天這麼開恩。
其實呦呦想的是另外一個問題,這從外頭買來的粥,先不提米好不好,就是這衛生能不能保證都不知道,誰知道洗沒洗洗了幾遍。
既然呦呦這麼說了,懷瑾也就不勉強自己,吃了幾口意思一下.就放下筷子回了自己房間。呦呦看着他的背影搖搖頭,“到底還是嬌慣到了,小時候吃的苦都忘了。”
“人都是越活越好的,哪裡有越過越苦的?”蕭沐仁安慰了她一句,“再說,他還小呢。”
“小什麼?再過兩年都十五了,你十五都去嘉峪關了。別說十五歲,就是你在他現在這個年紀都是五品都騎尉了。”呦呦將碗裡最後一口八寶粥吃完,放下碗和勺子,嘆氣,“再說這也不是小不小的事,我是怕他忘本。”
蕭沐仁現在心底得意一回呦呦誇他呢,然後設身處地地也就能理解呦呦的擔心,不過是怕懷瑾好日子過得習慣了,沾染些富貴子弟的壞習慣。對此他說不出什麼,只能拍拍她的肩,帶着她往內室走,“難怪懷宇說你是‘管家婆’,操心太多。”然後想了想還是寬慰了她一句,“我看懷瑾本性是個好孩子,只要約束好,不會變壞的,一些挑食啊小毛病不要在意了。”
呦呦對蕭沐仁這種縱容寵溺的語氣不贊同,“就是有你這樣的家長,纔會有那麼多的紈絝子弟。以後我教孩子的時候,你千萬不要插嘴,不然一定教不好。”
進了內室,呦呦習慣地直接脫鞋上炕佔據了最溫暖的地方,蕭沐仁跟着在她身邊坐了,見她懶洋洋地靠在抱枕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腰,“你是不是又胖了?該不會是有了吧?上一封信娘還問我你怎麼還沒動靜。”說完又提起她剛剛的話頭,“你教孩子我可以不插嘴,可你也得先生出來一個吧?”
呦呦把他在她身上作亂的手給拍下去,“有什麼有啊,人家最近吃的有點兒多而已。”說完自己也忍不住不好意思一下,自從嫁了人,她好像就放飛自我了,尤其是蕭沐仁說過胖點兒好看之後,不行不可以聽他的,她要減肥減肥減肥!
“還沒有嗎?”蕭沐仁微微有些失望,“我以爲半年了,該有了。那現在沒有,一年內總會有吧?”
呦呦愣了一下,然後忍不住笑起來,捧着蕭沐仁的臉在他嘴角“吧唧”親了一下,“夫君你真可愛。”有孩子是看成親時間的嗎?真以爲三年抱倆是常態啊
蕭沐仁倒是被她給親懵了,不知道她什麼意思。
呦呦看到他懵懂的眼神忍不住心底嘆氣又偷偷心酸了一把,蕭沐仁從小沒有父親,還沒等長大成人,老安國公就去世了,他同皇室的關係又不好不壞地維持着,這種青春期的話題自然沒有人教給他。所以說,男孩子,真的要跟一個男性長輩一起成長才行。
“咱們成親雖然半年了,可是在外頭的時間多,”呦呦覺得還是給蕭沐仁解釋一下的好,“親熱的次數少,哪有那麼快就懷孕。”更何況她還特意避開了易孕期。
蕭沐仁沉默了一會兒,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然後在呦呦猝不及防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口吹滅了油燈,然後撲過去壓住呦呦,“既然次數少,那我們多來幾次吧!”
呦呦被壓倒先是驚呼了一聲,等聽到蕭沐仁的話就立刻一頭黑線。她伸手推着蕭沐仁的肩,讓他先起來,“懷瑾在西屋呢,萬一聽到了……”
“放心吧,懷瑾懂事兒着呢。”說完不管不顧地就親了上去。呦呦被他親的情動了,這半個多月一直都在路上,卻是沒怎麼做過,她也想呢。於是就不再推拒,甚至伸出手臂攬住了蕭沐仁的脖子,這個帶有暗示的動作,讓蕭沐仁更加興奮,動作也更加大了起來。
等到結束的時候,呦呦在心底算了算,今天好像不是安全期,可千萬不要中獎,這旅途奔波的,對孩子肯定不好。
蕭沐仁摟着呦呦,兩個人睡在炕上,剛剛運動了一番,各自出了一身汗,加上炕被燒的熱熱的,因此被子都沒有蓋好,各自露了半個肩頭在外頭。
“在想些什麼?”蕭沐仁感覺到了呦呦的走神,“累不,要不要喝水?”
呦呦這個脾氣,看着隨遇而安,能穿羅綺也能穿布衣,能吃燕窩也能吃蘿蔔,可是實際上布衣要洗得乾乾淨淨熨得平平整整,蘿蔔也要翻着花樣做還要把能放的調味料都放進去,要求從來也不低,事後要喝一杯茶水,還是用枸杞和黃芪人蔘一起泡的,還要洗澡,無法洗澡也要擦乾淨身體,然後再換一身衣服,否則覺着身上黏糊糊的睡不着。
呦呦窩在蕭沐仁腋下點點頭,“要。”
於是蕭沐仁就起身提起溫在暖爐上的茶壺給她倒了一杯水,然後扶着她的肩半坐起來,一連喝了兩杯水,呦呦才覺得解渴了不少。呦呦喝完,蕭沐仁就着剩下的杯底自己也喝了兩口,等到兩人都重新躺下了,蕭沐仁才又問了一遍呦呦在想什麼。
呦呦當然不能直接說“我在想今天不是安全期會不會又孕的事”,只說在想明天的菜單,然後問蕭沐仁有沒有什麼想吃的,“不能多選,最多兩個,不然要累死我的。”
“要不,我們還是在酒樓定菜吧,讓小二送過來,多花些錢罷了。”蕭沐仁心疼呦呦,在家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只有偶爾興致上來了,或者遇到節日了纔會親自下廚。跟自己成親後沒享福幾天,還要自己動手做飯,雖然只做他們倆和懷瑾三人的。
“沒事,我就明天做幾個算是補償幾天的臘八,然後就等到春節,剩下的都交給四喜和穀子就行,他們倆是跟我練出來的,廚藝也很不錯。”呦呦解釋了一句,天長日久的做飯,她自己也受不了啊。
旅途本就勞累,剛剛又有一場情事,呦呦打了好幾個呵欠,很快就窩在蕭沐仁的懷裡睡着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蕭沐仁也剛剛醒來不久,正坐在牀邊撩開簾子往外看。聽到呦呦醒來的動靜就轉過頭來,對她微微一笑,“醒了?起來嗎?下雪了。”
呦呦其實還沒完全清醒,蕭沐仁對她笑的時候她也就本能地對他也笑了一下,等到聽說下雪了的時候,還輕輕“哦”了一聲,過來片刻才坐起來,“下雪了?”下雪了路不好走,賣菜的商戶也不知道出來做生意不。
“嗯,下雪了,比在京城的時候大多了。”蕭沐仁從被子裡找出暖着的衣服遞給呦呦,“不過比嘉峪關的小多了。等你到嘉峪關之後就知道了,下得雪都不是雪,和冰雹差不多。”
“那麼誇張?”呦呦穿好了衣服下了地穿上鞋,叫穀子進來服侍她洗漱,順便問她外面雪多厚了,好不好走。
“院子已經掃了一條路出來,小榮子出去看了一眼,說是沒腳踝了。”穀子把帕子在熱水裡投了一遍擰乾遞給呦呦,“夫人,您說雪這麼大還能又做生意的嗎?”
呦呦接過來擦了手臉,將熱熱的帕子在臉上蓋了一會兒,等到差不多涼了才交給穀子,然後自己坐在銅鏡前塗膏脂,“酒樓飯館肯定會開門,菜場就不知道了。”
“讓小榮子去昨天的酒樓買早飯吧,順便把午飯和晚飯也定了,今天就不要出去買菜了,下這麼大的雪,肯定不好走。”一直坐在炕上的蕭沐仁突然開口了,“想做飯也不急在今天一天,雪都沒腳脖子了,出去沒走幾步鞋就溼了,先買吧。”
一家之主發話了,呦呦自然不會反駁,就對穀子點點頭,示意她去通知小榮子一聲,跟着一起去。穀子得了吩咐,就出門叫上小榮子一起出了。
半個時辰後,小榮子和穀子一起回來了。兩個人比出去的時狼狽了些,穀子還好,除了繡鞋和裙角溼了些、裙襬上有一個烏黑的泥印子,別的沒什麼不對。小榮子卻是慘多了,雖然看得出來特意整理過了,但是衣衫還是亂的,而且外袍上的泥印子比穀子的多了不少,一點兒都不像平時整齊乾淨的樣子。
呦呦看着兩個人狼狽的樣子,不禁瞪大了眼,“你們倆,這是怎麼了?摔跤了?”
蕭沐仁也很是詫異,多問了一句“小榮子也摔了?”沒道理啊,他可是會武功的,再說才下完的雪,還沒那麼滑吧。
才問完,穀子的臉就紅了,“是奴婢的不是。”
“跟穀子無關,是奴才的錯。”小榮子也在一旁認錯。
呦呦和蕭沐仁更加奇怪了,於是讓他們倆仔細地說。
原來一個時辰前,穀子得了蕭沐仁的吩咐出去叫小榮子一起去酒樓定菜,兩個人都是辦事利落的人,到了那裡定下早餐的菜品後就立即寫了午飯和晚飯的菜單,來了一個私家定製,沒有的食材小榮子多掏了銀子讓他們去採買。
因爲早餐是現成的,所以點菜寫菜單押銀子總共也就用了兩刻鐘不到。早餐一共裝了五個食盒,酒樓的食盒都是木的,爲了保溫每個食盒底下的暗格裡還放了一個裝着木炭的匣子,夏天的話可以裝冰。因爲重,所以小榮子和一個客棧的夥計一人提了兩個,穀子自己提了一個。
在回來的路上,穀子看到了一個乞兒縮在牆角,凍得瑟瑟發抖。其實一般來說,下了大雪乞丐們是不會出來乞討的,因爲一來天冷,二來街上並沒有什麼行人,很難乞到吃食,就連集市都未必開,所以爛菜葉子也很難撿到,總之不利乞討。
但是穀子不知道啊,她雖然小時候過過一段苦日子,後來被賣身爲奴也是因爲家裡人口太多養不起了,在人牙子處雖然吃的不好但是管飽,後來跟着呦呦算一算也十多年了,從來沒有過乞討的生活,所以當她看到個小孩子在雪地裡的時候,忍不住就起了惻隱之心了。
不過她身上沒有吃的,吃的都在食盒裡,就想着給兩個銅板,不過出來的急又忘了帶荷包,所以就同小榮子說想跟他借幾個銅板。她倒是知道,這種事要自己算自己的,不能讓人替。
其實小榮子當時是不願意的,不是他小氣捨不得幾個銅板,而是他覺得大雪天出來乞討,真的很不合常理。不過最後到底還是同意了。也幸虧他掏銅板之前把食盒交給了穀子,不然後來估計食物都要被打翻了。
“奴才從荷包裡頭掏出幾個銅板擱在那個孩子面前的碗裡,結果才直起身來還沒等轉身離開,呼啦一下子,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了來了七八個差不多大的孩子,一下子將我圍了起來,趁奴才不備奪了我的的荷包分了銅板銀子,這樣不算甚至還開始撕扯奴才的衣服。”小榮子面帶委屈地說,“渾身上下都被摸遍了。”
呦呦一開始還挺同情他的,聽到最後一句話差點樂出來,看他衣服上的手印子,應該沒有誇張。
之後,小榮子很快就回過神來並將荷包奪了回來,他雖然會武功,可是對方都是些小孩子,他並不敢用蠻力,只能同孩子們周旋。這時候有幾個孩子發現了幾步遠之外的穀子和店小二,於是就跑過去跟他們糾纏。幸虧店小二攔在了前頭,不然穀子也免不了被圍攻。
圍攻小榮子的人少了,他看準了一個空隙就從包圍圈裡衝了出來,一邊衝一邊從荷包裡摸出一把銅板,或許還有幾塊兒碎銀子,一股腦扔到了遠處,有眼尖的小孩子看到了,立刻跑去撿起來,別的孩子注意到後也跟着跑過去。
“奴才幾個這才逃了出來。”小榮子說,怕被那些乞兒跟蹤打擾到呦呦和蕭沐仁,小榮子讓小二帶着他和穀子繞了點遠走了另外一條路,等到確定沒人跟着以後纔回來的,“所以回來的晚了點,請夫人責罰。”小榮子愧疚地低下頭。
“請夫人責罰我纔是。”穀子上前一步對跪在地上對着呦呦認錯,“都是我的錯,濫發好心,結果耽誤了主子們用餐的時辰,還讓榮公公被圍堵。”
“這算什麼錯值得責罰,你能惜幼憐貧,我很欣慰。”呦呦先讓穀子站起來,然後耐心地教導她,“只是這次得到教訓,下次要多想一想再做,比如你可以去買些饅頭給他們,畢竟乞丐最需要的就是食物。”
穀子哄着臉低聲應“是”,“是奴婢着相了。”
呦呦點點頭,就不再多說他,轉而誇讚了幾句小榮子,“行了,你們快回去吧,把髒衣服溼鞋子都換下來,一會兒過來吃飯。”
穀子和小榮子這纔下去了。等到他倆下去後,懷瑾突然開口說了一句“朱門酒肉臭”,呦呦知道下一句肯定是“路有凍死骨”,就瞪了他一眼,“怎麼說話呢?”
懷瑾也知道自己玩笑開大了,這種情況一聽就是乞討團伙故意的,於是吐了吐舌頭跑出去了,“我去吃早飯!”
等到了晌午的時候,雪就停了太陽也出來了,新出來的太陽照在雪地上,反射出的光線刺得人眼睛疼,呦呦在門口站着,肩上披着雪披風,手裡抱着暖爐,臉上帶着笑,注視着院子裡
院子裡,蕭沐仁和懷瑾正在堆雪人,不,確切地說叫一個雪人,還有一隻雪兔子。那隻雪兔子,實在是,除了耳朵長長的像只兔子,其他的怎麼看怎麼像一隻豬,白白胖胖的。。
“好啦!”蕭沐仁拍拍手上的雪,一邊搓着手一邊往門口走,“怎麼樣,堆的不錯吧!”
呦呦把手爐遞給身後的丫鬟,自己抓過蕭沐仁的手想要給他搓一搓,這樣血液流通的快不至於會生凍瘡,蕭沐仁卻躲開了,“不行,手涼,凍着你,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他的話音才落就聽到身後的四喜“哎呀”了一聲,呦呦回頭看她,就看到她正伸手指着院子,呦呦再轉回頭去,就看到雪兔的一隻耳朵齊着耳朵根斷掉了。
呦呦也“哎呦”了一聲,“怎麼斷了?”
然後,第二隻兔子耳朵也斷了,掉在地上碎成了雪渣渣。呦呦愣了一下,然後指着斷掉耳朵的兔子開始哈哈大笑,“兔子,兔子耳朵斷啦!哈哈哈!兔子變成了豬,哈哈哈!”到最後竟然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手搭着蕭沐仁的胳膊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笑得肚子疼了。
蕭沐仁看她笑成這副樣子,也跟着笑了幾聲,更多的是無奈和尷尬,這麼好笑嗎?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不知道爲什麼,作者後臺一直進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