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格斯按照陳新元所教的忽悠道:“因爲線膛槍極其難以生產,我們英吉利自己產量都非常少,英吉利是以紅衣兵爲主,裝備線膛槍的輕步兵不到百分之一。我們英吉利二十萬陸軍,也只有不到兩千的線膛槍手。”
“原來如此。”李鴻章打消了顧慮,略微點了下頭。對於有一萬杆線膛槍,他感覺還是挺滿意的,有這一萬杆新式洋槍,不管多大的造反,清廷都能輕輕鬆鬆的鎮壓下去。你武功再高的一羣人,從兩百步外奔跑過來,在此期間,三百名洋槍兵足夠射出一千多發子彈,有誰可以衝得上來?而且那麼厲害的洋槍,就算造反的刁民手中有再多弓箭也是白搭,還沒進入弓箭射程內,就被打成篩子了。
恩格斯送完了貨物,又同李鴻章簽了合同,拿到了銀子之後,便準備登船返回香港。
左宗棠也提出,表示自己要去香港看看。
“這位先生也要去香港?”恩格斯吃驚的問道。
左宗棠回答道:“我在湖南老家,想要混口飯吃都困難,也許去了香港,說不定能夠謀個好職業也難說。”
“既然如此,那歡迎您!我們鑫源堂公司和德國萊茵公司歡迎人才。以先生的才能,去華夏學院混個老師也很容易。”恩格斯笑道。
登上了西洋輪船,只聽到一聲汽笛長鳴,輪船緩緩離開碼頭,船尾翻起一道白色的浪花,向下遊的珠江口駛去。乘坐在這艘西洋輪船上面,左宗棠對上面的一切都很感興趣。這是一艘五層樓高的客貨輪船,底艙是散席,主甲板下面那一層是四等艙,主甲板上面是三等艙和餐廳,上了樓上是一等艙和二等艙,最頂層是駕駛臺。
這艘輪船的船名就叫鑫源號,排水量大約1500噸級,每一層甲板,頭尾都是客艙,中間是輪機艙和衛生間,船上還有俱樂部、圖書室等設施。
輪船安裝了兩臺往復式蒸汽機,由八臺立式鍋爐來提供蒸汽,總功率1200馬力。在船頭和船尾的下面都有貨艙,可以裝載300噸貨物。
從四等艙到一等艙,均有牀位,四等艙是十二人的房間,裡面放着六張雙層鋪;三等艙是八人間,裡面有四張雙層鋪;二等艙是四人間,內有兩張雙層鋪,沙發,獨立衛生間;左宗棠被安排道一間一等艙內,這是一間是二人間,內有兩張單人鋪,沙發,獨立衛生間,還有獨立的海景陽臺。
“從廣州到香港,那麼近的路程,這船居然都有牀位?豈不是浪費?”左宗棠問道。
恩格斯笑道:“這艘船是正處於試航期的,將來要執行的是香港到上海的航線,從香港到上海,要走三天三夜,這艘船的噸位還是小了點。我們還準備造一艘五千噸級的郵輪,那樣的船上就是應有盡有了,有商場、舞廳、咖啡廳,和一座小城市一樣。將來的船還會越造越大,幾萬噸級的船都不是夢想。”
船上的人不少,這艘船停泊在廣州洲頭咀碼頭的時候,就有不少人拿着船票登船。左宗棠估算了一下,至少有五六百人上了船,幾乎所有的艙室都滿了。
中午的時候,左宗棠在船上的餐廳裡用了午餐,船上的餐廳提供各種快餐和炒菜,一份快餐二十個銅板,炒菜價格不等,左宗棠點了一份紅燒肉,一份炒青菜,一份排骨湯,外加一份米飯,只花了六十塊銅板。
“買單了。”左宗棠道。
“一共是六十塊銅板。”船上的服務員來收了錢。
左宗棠看到船上有人吃飯摸出紙幣,於是好奇的問道:“你們還能收紙鈔的?”
服務員回答道:“當然了,香港匯豐銀行發行的紙鈔可是和銀子一樣啊!可以隨時兌換黃金白銀的!”
左宗棠饒有興趣的以身上攜帶的銀子換了幾張鈔票,他接過鈔票,仔細打量鈔票,發現這些鈔票做工十分精美,鈔票上面印着一個帶着王冠的女人頭像,之前看過香港文匯報的左宗棠知道,那就是維多利亞女王。鈔票上面寫着:香港匯豐銀行。
鈔票有一百港幣,五十港幣,十港幣的幾種紙幣,還有五塊錢硬幣,兩塊錢硬幣,一塊錢硬幣,五角硬幣,兩角硬幣和一角硬幣幾種規格。
五塊錢硬幣是銀幣,可以兌換一塊錢西班牙銀元。而一百塊錢港幣的鈔票,可以兌換到一塊五英鎊的金幣。金幣銀幣,那是貨真價實的黃金白銀,以區區一張薄薄的紙張,就能換到真金白銀,這也太令人驚奇了。
僅僅是在輪船上的所聞所見,就令左宗棠更加好奇,他很想見一見那個在香港的陳新元。因爲不僅這艘輪船是陳新元的,就連匯豐銀行,也是陳新元的。
據說,匯豐銀行還打算在廣州、上海等地開辦分行,在銀行存錢有利息的,到時候很多滿清的官員會把錢存入匯豐銀行。倘若陳新元要造反,那麼那些把錢存入匯豐銀行的滿清官員,豈不是都要被沒收了?
船上的閱覽室內,報紙架上放着一期期的香港文匯報,左宗棠抽出一份報紙看了一眼,上面的內容可真不少,有香港鑫源堂招工廣告,匯豐銀行即將在廣州開辦分行的廣告,有南洋淘金廣告,還有廣州和上海各種洋行招聘信息,有介紹各種洋貨的文章。而報紙上面還刊登了各種新聞。
有一篇新聞引起了左宗棠的主意:三元里抗英英雄的悲慘命運。
左宗棠不可思議的指着文章問恩格斯:“這樣的文章,宣揚反對你們英吉利的,居然在香港還能發行?”
恩格斯笑道:“那有什麼?那畢竟是你們民族的英雄,我們英吉利也是宣揚英雄的。可是你們的英雄,受到朝廷什麼樣的待遇?”
左宗棠仔細看了上面的文章,只見上面寫着:三元里抗英的英雄何玉成,組織老百姓擊敗了英國人,祁貢等廣東地方大吏前後幾次保奏何玉成“打仗出力,而且辦團辛勤”,但清政府卻諭令將何玉成“交將軍伊里布妥爲管束,如始終如一,再行會同督撫保奏”,表現對他們這些反侵略武裝的不信任。如今,旗人卻要圈地,圈地都圈到抗英英雄身上來了,滿清政府不花一文錢,就搶走了這些老百姓的土地,還因爲戰爭賠款增加老百姓的賦稅,往日的抗英英雄,如今連生活都成問題。
抗英英雄韋紹光在三元里抗英鬥爭後,並沒有得到官府的任何獎賞,仍在村裡從事耕種兼看山管墓,如今他被苛捐雜稅壓得快擡不起頭來了。
接下來的內容,自然更是大逆不道。
文章裡說:爲何滿清不信任漢人,不把漢人發動起來打一場全民抗英戰爭呢?因爲在滿清政府眼中,洋人不是他們的大敵,漢人才是!所以滿清政府一直提防漢人。若是能發動全民抗擊侵略者的戰爭,遠道而來的英國必敗。
文章將200年前的明朝滅亡稱作是亡國,也就是儒士們所言的亡天下。又指滿清在中國的統治是殖民統治,並且將滿清治下的中國,同奧斯曼帝國治下的希臘、塞爾維亞,英國治下的印度。俄羅斯治下的波蘭相比,最後得出結論,認爲滿清統治比起奧斯曼、英國、俄羅斯更爲殘暴,億兆漢人的地位比之印度人還略低一等,實在是悲慘到了極點。不造反簡直就是沒天理了。
雖然陳新元相信偉人說的“槍桿子裡出政權”,但是對筆桿子的力量,他也很清楚,筆桿子可以號召百姓站起來,那樣就能給自己獲得源源不斷的兵源!否則有了槍,卻沒有用槍的人,那又有什麼用。
輪船以每小時二十公里的速度航行,經過六個小時的航行,輪船抵達香港。
左宗棠來到香港之後,天色已黑,恩格斯通過交談,知道左宗棠是一名有極強民族意識的讀書人,於是給他安排了位於中環的萊茵酒店,那是一座五星級酒店,居住在一個晚上要花費五塊英鎊金幣的豪華套房內。萊茵酒店,也是陳新元的產業。
推開房門,走進豪華的西式套房裡面,左宗棠只覺得迎面一股冷氣撲面而來,如今已經是六月份了,六月份的嶺南氣候有多麼炎熱!可是房間裡面卻清涼如秋。
這冷氣是怎麼來的?原來陳新元花費重金購買了一套以蒸汽機驅動的*製冷機,這臺製冷機就安裝在酒店後面,製冷機製造出的濃鹽水通過管道,流入到酒店房間內,再通過由蒸汽機驅動的風機,把風送入通風管道,通風管道內的空氣流過冰鹽水管道,就把冷氣送到房間內,這就造出了最簡陋的空調系統。
當然了,這種空調系統成本非常高,除了五星級酒店,一般人家裡根本就裝不起,不僅價格昂貴,還需要專門的工人來操作蒸汽機。
只是陳新元給自己居住的別墅也安裝了一套這種簡陋又昂貴的空調系統。
其實在1842年,約翰·哥里就已經造出了中央空調了。
左宗棠舒舒服服的躺在柔軟的大沙發牀上,但他沒有睡着,而是心裡想着,自己要怎麼樣才能引起這位陳大爵士的注意。自己肯定不能貿然衝到陳新元家去主動找人,而是應該先寫一篇文章引起這位陳大爵士的注意,若是自己主動上門找人,那就掉價了。左宗棠給自己起了個號叫今亮,號稱是當今諸葛亮,既然是諸葛亮,應該是劉備三顧茅廬,而不是自己去找劉備。
思索到凌晨四點,左宗棠心中打定了主意,這才安心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