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啊?”冷慕驚喜,“快說快說。”
楚尊卻在此時變得慢條斯理:“哎呀,我近幾日可是因爲某人的疏忽被迫和暴雨孤男寡女地共處一室,還被威脅了好幾天,但那個某人卻一點表示都沒有,本尊真真是傷心啊。”
“……”丫的想要補償就直接說啊。冷慕表示對於這種挾私報恩的舉措實在是非常的不應該,但面上還是笑成了一朵花,要不是楚尊是一隻貓沒辦法揉腰捶腿,冷慕恐怕也會對它這麼做。
“鄙人有罪,鄙人這些日子以來深感罪孽深重,請求達人給鄙人一個贖罪的機會吧鄙人情願爲此肝腦塗地!”
楚尊對此很是鄙視:“誰要看肝腦塗地的場景啊,黏黏糊糊的,又醜又臭。你們人類發明詞彙一點都不考慮美感!”
冷慕噎了一下,從善如流:“大人教訓的是。”
楚尊用毛茸茸的爪子拍了拍冷慕的肩,要不是拼命想着維持自己高貴冷豔的形象,它簡直就要忍不住說一句:“愛卿平身。”
“至於你要接受什麼懲罰……”楚尊想了想,暫時沒有想出來,就道,“以後再說吧。”
冷慕聳了聳肩,表示怎麼樣都行,但是現在先把她的疑問解決了啊。
楚尊靠近冷慕,前爪擡起來貼着她的心臟,擡眼問道:“這是什麼?”
“……”冷慕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控制住自己沒有一巴掌將這個明顯是要吊着她的小貓咪抽飛,一臉鬱悶地回答,“心臟。”
“對。”楚尊淺笑道,“從上古以來就有傳說,這裡裝着人的靈魂,也是人類這種靈力稀薄的生命體靈力最充沛的地方。”
冷慕倒抽一口冷氣,一瞬間雲中路那些乾屍和溼屍糾纏在一起的畫面齊齊涌入自己的腦子,她立刻感覺到腦仁一抽一抽地疼得厲害。
楚尊卻沒有注意到,繼續說:“那些屍體,我也是在聽見招魂鈴的時候才反應過來的,招魂鈴原本不叫招‘魂鈴’,我在很小的時候,應該還在我母孕育我的時候我聽說過這玩意兒,它是神靈用靈力鍛造出來探尋天地靈力的——這和人類靈魂的本質想通。在前年的演變中,神靈逐漸隕落,招魂鈴被人類運用,才逐漸被改了用途,也改了名稱。”
“那雲中路上招魂鈴響,是因爲那些屍體?”
“算是,也算不是。”楚尊道,“雲中路上的屍體能保持得那麼完美,有一部分是因爲有人用靈力保持了這種狀態,但是,那些屍體身上,卻是一點靈力也沒有了。”
楚尊頓了下一,決定坦白:“實際上,從春姬的束縛中醒過來,我一直處於能量飢渴的狀態,也就是說,周圍只要還有可以利用的、無主的靈力,都會被我吸收。可是在那個雲中路的破洞上,我沒有感覺到任何可以吸收的靈力。”
“也就是說,釋放出來的那些維持屍體的靈力已經有主了,還有就是,屍體中的靈力已經被人吸乾了。”冷慕替它總結,“但是,那個人是誰?”
楚尊難得有些沉重:“恐怕,就是被秦南擋在身後的那個人。”
“人?”冷慕摳字眼。
楚尊點頭:“人。不然從遠古就已經修煉成神的神靈不屑於用這種方式去加強自己的靈力,那是徹底的墮落,那是魔,而不是神。”
“還挺愛惜羽毛的嘛。”冷慕調侃了一句,道,“所以你覺得柴凌宇和暴雨這幾天就在討論這件事?”
“恐怕他們已經連誰是被秦南擋在身後的人是誰都知道了。”楚尊冷笑,“暴雨這個女人,明着威脅我,讓我時時刻刻防備她,但是又給了我鬆懈的機會,驟然放鬆緊繃的神經我會很快陷入修復性睡眠,對外界的一切都失去感知。恐怕就是在這段時間裡,她和柴凌宇做的交易。”
冷慕皺眉:“但……依照她暴雨的身份和記憶,想要找一個什麼樣的‘太子’不容易,爲什麼偏偏盯着柴凌宇呢?”
“你別忘了,春姬畢竟是古蠻國的王。要是能夠穿越時空回到古蠻國,改變春姬選擇沉睡的結局,這個世界就要從此改變了。”
冷慕搖頭:“先不說暴雨是不是完整地繼承了春姬的記憶,就算是,上古的人民最是敬天保命,不會去做這種徒勞的努力。”
“你錯了。”楚尊垂下眼瞼,不讓冷慕看見它眼中洶涌的惡意,“春姬一生的性格包括了兩個方面。一個是善良的、堅定的,還有一個是邪惡的、狂妄的。前一個是她的天性,後一個,是被母蠱和我干預之後產生的。”
冷慕皺眉不語。
楚尊道:“鄭崖述說自己的夢境的時候,不是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了?因爲他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那一段充滿了血腥和懺悔的往事。在那個夢境裡,鄭崖力圖抵抗我的蠱惑,但是沒有成功。”
冷慕嘆了一口氣,摸摸楚尊的腦袋:“事情都已經過去幾千年了,我們人類還知道凡事要朝前看呢,怎麼你一個神靈竟然這麼看不開?嗯?豈不是要輸給你自己看不起的人類了。”
楚尊沉默半晌,忽然歪着脖子用一種很是扭曲的姿勢咬住冷慕的手指,氣勢洶洶,頗有種惱羞成怒要和她同歸於盡的氣勢。
冷慕輕輕鬆鬆就將手指抽了出來,點了點它的鼻子:“從現在起,我也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
“贖罪的機會?”楚尊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像是冷笑又像是期盼,“你一個人類能給我什麼贖罪的機會?”
冷慕眨了眨眼睛:“說你不開竅你還真不開竅啊。吶,我記得你有一個本事是能夠直接在人的腦子裡講話是吧?”
楚尊皺了皺眉頭,隱隱約約有點明白冷慕的打算。
冷慕笑眯眯地繼續道:“你想啊,暴雨既然攀上了柴凌宇,必定不會得罪他。你要是對柴凌宇說些什麼挑撥離間的話,即使暴雨知道,也只會跟他解釋或者對我們動手,而不敢直接和柴凌宇撕破面子。”
“你是想……”楚尊想到暴雨要是露出無可奈何還暴跳如雷的表情,那真是相當喜感,“利用柴凌宇讓她方寸大亂?”
“我們人類的老祖宗是很聰明的,他們留下了這樣一句話;得意忘形,還有一句話,叫:樂極生悲。”冷慕有些得意洋洋,“暴雨以爲和柴凌宇達成了交易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卻不知道,一天沒有將主動權握在自己手裡,一天就不可能完全的說自己有把握。”
楚尊有些詫異地看了眼冷慕,卻因爲冷慕閉上了眼睛,而沒有探查到她眼中的神采。
然後,冷慕慢慢睜開眼睛,裡面一派清明,看着楚尊,笑容可掬:“你做了嗎?”
“……”在冷慕拎起拳頭之前,楚尊快速閉上眼睛集中精神去勾搭柴凌宇。
“不管你在說什麼麼在想什麼,先在都聽我說。”楚尊出現在人腦中的聲音不像它用貓咪的體型說出來的那樣軟糯清甜,反而帶着清越慵懶,煞是惑人。
剛剛和暴雨說到應該如何鉗制秦南的柴凌宇驟然被腦中響起的聲音一驚,手一抖,差點將暴雨的手腕捏出一圈青紫來。
暴雨有些詫異地看着他,就見柴凌宇眉頭微皺,對上她的視線,擺擺手,道:“我沒事,就是有點累了。我要休息一會兒,你先下去吧。”
暴雨知情識趣地點了點頭,翻身就從坐轎上下去,很快就融入守衛隊伍中,跟那些士兵打成一片。
這也是冷慕和暴雨的顯著區別之一。
冷慕從來都不會跟這些士兵攪和在一起,並不是瞧不起他們,而是找不到共同語言。面對着煌曄士兵嚴肅甚至是帶着同情的眼神,冷慕會在瞬間發現自己的伶牙俐齒失去了功效。
一次是這樣,兩次是這樣,三次還是這樣……本來還不信邪的冷慕徹底失去了耐心,乾脆整天不是躺在坐轎上就是遠遠地落在隊伍之後溜達。
反正那麼一大羣人,總不會突然消失不見吧。看她選了一個多麼好的路標啊。
和冷慕略顯清冷孤高的形象不同,暴雨則顯得平易近人許多。
本來她的容顏就屬於那種柔媚得帶着點妖氣的那種,最是受到男人的喜歡。再加上她身爲太子殿下柴凌宇的“新歡”,竟然不嫌棄他們這些士兵,更讓人感動。
於是,面對時不時就在對隊伍裡溜達而不是遠遠地落在後面的女人,士兵們簡直熱情高漲,到了有問必答的程度。
而暴雨問的問題也逐漸從煌曄的風土人情轉到了皇宮秘聞上,甚至又一次旁敲側擊了通神之地的近況。
沒有人懷疑她。
整個煌曄的隊伍是這樣的——柴凌海在最前頭,身後是一衆士兵,然後纔是柴凌宇、冷慕和暴雨的坐轎,再往後還是士兵。
因此,暴雨在士兵中如魚得水套取情報的消息,柴凌宇知道,但他並不在意,而就是因爲他的不在意,甚至都沒有人想過要上報給柴凌海。
之後,在到達煌曄皇城的時候,也因此導致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騷亂。
柴凌宇看着暴雨消失在士兵羣中的身影,集中精神對付腦中的聲音:“楚尊,怎麼了?”
楚尊飛快擡眼看了下冷慕,冷慕如有所感,點點頭從坐轎上翻出紙筆,飛快寫道:你知道暴雨是什麼身份?
柴凌宇有些好笑:“一早你就說了,她是個繼承了春姬記憶的輪迴之人。”
冷慕繼續寫道:那你知道她繼承的記憶包括了那些部分嗎?
楚尊看完這一句,有些詫異。暴雨的情況越特殊,柴凌宇知道得越少,主動權在他們手裡就掌握得越牢靠。
但是爲什麼看冷慕現在的架勢,像是要把他們知道的底牌全部和盤托出啊?
冷慕抿了抿嘴,對着楚尊道:“相信我。”
楚尊深吸一口氣,重新閉上眼睛,說的卻是:“既然如此,你也知道春姬的力量有多可怕了?”
柴凌宇愣了一下,隨即輕輕地笑了起來:“先不說一個女人能有多麼可怕,只是一份記憶輪迴了上千年,就算是神力,也會被削減得七七八八了吧。”
不等楚尊說明什麼,柴凌宇睜開眼睛,看着前面冷慕的背影,輕聲道:“還是說,暴雨有什麼特別的東西讓你忌憚?”
楚尊倒抽一口氣,沒想到只是三兩句的試探就能夠讓柴凌宇想到這一層去,睜開眼的時候,眼中那種驚怒交加的神情甚至讓冷慕都皺起眉頭。
“失敗了……嗎?”
楚尊有些羞愧得低下頭。早就知道人類之間的彎彎繞多得很,剛剛自己爲什麼不按照冷慕說的去做呢?
冷慕輕笑一聲,揉了揉它的腦袋,轉身看向柴凌宇,兩人的視線相交,相繼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