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從今而後(1)
十七、從今而後(1)《狐惑》掠水驚鴻ˇ十七、從今而後(1)ˇ什麼樣的夢,讓你不敢做又不願醒來,因爲不知道夢境和現實,究竟哪個更殘酷。
柳雲若在自己的夢境裡掙扎,漢王,宣德輪番糾纏着出現,他們在現實中折磨他,即使睡着了也不肯放過他去。
他看見漢王,漢王握着他的手,眼睛卻望着遠方,那是一雙倨傲不屈又空負大志的眼。柳雲若有時候想,是不是得到天下之後,他才能完全的滿足一次?
是這個人讓他開始確定,他在愛着,愛着這個高傲霸氣的男人,哪怕這份愛如何的驚世駭俗,如何的爲禮囧囧常所不容。他甘願揹負起世俗全部的鄙夷,奉獻自己的身體心智乃至尊嚴,只爲聽那人朗聲一笑。這份愛已在他的生命裡烙下印記,流淌在血管裡,滲透在肌膚裡,無處不在。這穿越無數磨難和痛苦的愛,是他所確信無疑的信仰。
可是,他卻是沒有資格再愛的。此身已廢,當他的身體裡容納了另外一個男人的JY,他知道自己永遠失去了漢王。
宣德,宣德是他生命裡的一個劫,宣德在他身體上留下了一個傷口,其實他本身就是他命定的一個傷口。他們囧囧的時候,強悍的激情和放縱的不羈會讓他忘記了仇恨,甚至比和漢王在一起時還要激烈。
他愛漢王,是用心,用他的魂去愛,可是宣德是皇帝,皇帝不允許自己的寵兒有靈魂。他們只有在囧囧的時候是對等的,可以彼此抗衡,彼此折磨卻又彼此安慰。他以前不知道身體的依戀竟可以如此冷酷,又如此深情。
他和宣德是黑暗中兩隻孤獨的獸,排斥,戒備,甚至仇恨,卻又要依靠着尋求溫暖。
他在夢中感覺自己被人抱了起來,擁緊,那樣堅實的手臂,佔有式的擁抱,讓他恍惚,是漢王還是宣德呢?柳雲若輕輕,強迫自己睜開酸澀的眼。
飄忽的影子逐漸重疊,凝聚成一張峻峭的臉,不是漢王……柳雲若不知自己是悲是喜,瘋狂的疲倦又把他往睡夢中拉,就在他又要閉上眼睛的時候,卻猛然抖了一下,睜開眼睛失聲道:“皇上……”
宣德只穿着鵝黃的底衣,看樣子還在養病,柳雲若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幾天,有些不放心:“皇上,喉蛾最忌受風,您快回去休息吧……”
“你既不愛朕,又爲什麼冒死救朕?”宣德的聲音有些暗啞,不知是喉間病痛未愈還是心情過分激盪,讓柳雲若心中怦然一跳,就怔在那裡。
“還是不能說麼?”
原來他還記得,柳雲若苦笑,愛與不愛,真的不是如此簡單的事,三言兩語可以說清楚。他現在好累,無法解釋自己爲什麼救他——那理由也是不能說的。
宣德就這樣望着他,確切地是逼視,狹長的眼睛中流溢着奇異的光芒,幾分傷心、幾分悲涼和幾分的憤慨。兩人無聲地僵持了片刻,宣德猛然揭開了柳雲若身上的綢被,在他有任何動作之前,就將他以一種非常粗暴的方式拖過來按在了自己腿上,然後一記重重的巴掌摑在了柳雲若因爲養傷而未着衣物的臀部上。
柳雲若忍不住“啊”得叫了一聲,一半是因爲驚訝,一半當然是因爲痛楚,他身上有近二百下的杖傷,那個地方已經受不起任何觸碰了。
——但他很快明白了這一巴掌的意義,宣德的憤怒,還有焦慮,用這樣的方式來發泄,便是已經原諒了他。柳雲若輕輕吐出一口氣,嘴角幾乎是劃過了一絲笑意,但這笑意很快就變成了咬牙吸氣,因爲下一巴掌又落了下來。
宣德大病初癒,縱然是用力揮掌,也遠遠比不上板子可怕,但打在傷痕累累的肌膚上,依然疼痛難忍,柳雲若不得不咬住袖口剋制自己出聲。然而他的心裡卻是釋然了,宣德雖然在打他,卻在表明一種態度,既他們終於可以平等地去交流感情。作爲皇帝的他,第一次沒有動用皇權,沒有動用刑法,如此私密xing質的責罰,是說明他僅僅是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在憤怒,在愛。
這樣一個悶打一個悶挨,柳雲若在心裡默數着每一個下疼痛,如他所料,二十下後巴掌停了下來,他聽見宣德喘着氣的聲音:“……這二十下,抵去後邊所有的板數,那件事,以後不許再提!”
已經痛出一身汗的柳雲若勉力回頭,身子卻又猛然被翻了過來,堵住他言詞的是一個霸道的吻,那樣貪婪的索取,放縱的溫柔。大概是身體太虛弱,柳雲若覺得自己大腦開始混亂,但感官卻又意外地極度清晰,宣德口中淡淡苦澀又甘芳的味道,宣德短短的髭鬚刺着他臉的麻癢,宣德緊捏着他肩膀的疼痛……統統都是屬於這個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