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田稅嗎?
“這個田稅是有的,比如你們一家五口,在屯裡幹活,那麼一年下來分給你們百十石糧食,還有肉、錢之類。每個屯、裡,每戶有一個減免額,多出的部分是按戶所得稅交。”
“那知事您幫着給算算!”
算一算不難,問明瞭老丈一家的人口數,屯裡去年秋收分糧的情況,以及各種詳細的數據之後。
“老丈您看,你家裡有兩個奶孩子,那麼不算人口,再減二成,依你家裡三個成年兒子,一個在當兵,兩個務農,有一個娶了老婆……
這算的很詳細,有針對性的表格。
“你家裡,如果今年夏收比去年秋收多五成的話,那麼你要交的稅就是,三兩四錢銀子。”
三兩四錢銀子,如果單純的聽這個數字,估計放在京城周邊某個村子,估計老丈直接就嚇死了。
可此時,老丈卻是樂呵呵的,背上自己的小揹包,嘴裡嘟囔着,要給自家買匹布作新衣服。
大明的稅有多高,後世的人都聽過大明的稅是歷代最低的,這一點也是寫在教科書當中的,可事實上呢。
在萬曆末年,一條鞭發實施之後,地方上實際就是,條外有條,鞭外有鞭的收法。這位老丈最有資格說,他們是從河北一帶逃難來到遼東的。
當時,他們那裡的稅,除了正稅之外,斛面、折變、科敷、抑配、贓罰,火耗,鼠耗,雀耗等等……這還不算完,糧食收上來之後,還要讓他們自己運到規定的地方。
這個時代的道路運輸條件,運輸的成本是驚人的。
就是說,舊的苛捐雜稅合法化後,新的苛捐雜稅立即產生。而這一切不合章程的苛捐雜稅,敲詐勒索。但這些是並不計入政府的正式財政收入的。
有一位大臣,劉宗周有一本有奏本,寫的就是河北那裡的田稅。
在正額賦稅外的加派達到百倍以上,有些農民每畝稅負達三五兩銀子,人們爲此家破人亡。三五兩銀子,在當時能夠買到三五百斤不止的上好白米。可是,當時的畝產量,肯定是連皮帶谷也生產不了這麼多的。賦稅比土地上所有的出產還高,你說這稅負還不重?
三兩四錢銀子,對於老丈來說,只是這半年來大約百分之十二左右的收入。
也就是說,家裡留下的米、糧、肉,至少還值三十兩銀子以上。
放在原先的老家,這是根本不敢去想的。
大明京城,現在的麥價大約是一石麥零點八兩銀子,如果是麪粉,一石麪粉大約在一兩二錢銀子。
老漢樂呵呵的走了。
後面的第二部分,文吏正在念,這些與老漢已經沒有關係了,他就是一個普通的農夫,也成不了匠人的。
“下等匠師,每月最低工錢爲……其考覈的辦法如下……
有許多在抄,因爲真的關係到自家的生計了,眼下工部每個月會有四天時間來進行匠人的考覈,能爲師的,至少有三個徒弟考過匠舉。
“恭喜、恭喜!”
街上到處都是這樣的聲音。
一位非常優秀的鐵匠,一般會有兩三個最信任的徒弟,再加上一些優秀的徒工,那麼這樣的人就已經有資格去得到下等匠師的資格了。
街上的客氣話不斷,可同樣的,許多非官方登記的匠人們,也紛紛在新掛牌的工部衙門那裡排起了長隊。
當然,也不是完全都認同這些新規定的。
一家小酒樓內,正好在兩餐之間的空閒時間,這條街上幾十位小老闆聚集在了一起。
“這個新稅呀,算了算,反正我要是務農,肯定是樂的睡不着!”說話的是一家成衣鋪的老闆。
瀋陽城的稅與大明的稅不同,沒有人丁稅,卻有個人所得稅與奢侈品消費稅等,以及許多百姓們根本沒有聽過的稅種。
比如這位成衣鋪老闆要交的稅有一大七小八種稅,總稅金達到他營業收入的百分之十九點五。
“算了算,如果光是這稅,不高。”成衣鋪老闆打着算盤。
就是這十九點五,成衣鋪的老闆也沒有認爲稅高。
其餘的人也在算賬,一間小酒樓的老闆這時說道:“再無任何攤派,沒有街上地痞收錢,沒有衙門的皁吏要錢,也沒有人敢白拿你我的東西。自然也沒有人吃飯不付錢了,只是我這邊算完,是百分之二十一點三!”
“你是開酒樓的,酒要加酒稅,超過一兩銀子的一桌,要加奢侈稅,不多。”
“也是,這奢侈稅這部分,加在飯菜裡了。這上等的酒菜,自然是不能少的,就象你店裡,不可能不作絲綢衣服一樣。”
幾個小老闆都笑了。
可卻有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我這邊算了算,不提稅。我這邊稅不高,只有百分之十四點七七,可另一部分,肉疼!”
肉疼嗎?
原因就是瀋陽這邊的新規矩。那夥計的工作環境保障、勞動保障與收入保障這些制度,讓這位染布坊的老闆心裡苦。
“去問問!”酒樓的老闆提議。
“不問。”榨油坊的老闆突然開口了:“不知道在座的,有幾個是從家裡接的生意。二十年前,我是從徒工乾的,十年,整十年沒有工錢,那是熬出來的日子。”
“我當年搬泔水搬了三年,吃了兩年的剩飯!”酒樓的老闆也跟着說道。
在場的,還真的沒幾個是從家裡接的生意,幾乎全是從徒工幹起,存了些錢。有一半都是因爲劉澈佔了瀋陽,這才自己開店的。
“我往酒缸裡尿過……
“我把土撒以過剛染出來的布上……
許多掌櫃都在講着自己當年徒工的時代,因爲恨老闆作出的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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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坊裡的小徒工,花了幾個晚上,製作了十雙草鞋,然後又用布在外面包了一層。那天早上我進坊的時候,他準備了熱水,非要我洗了腳換了鞋子才讓進坊。那天開始,我坊裡的油比東街油坊的油,清!”
成衣鋪的老闆也接口說道:“大司馬是仁厚的人,人總要心存善,積德的。當年我們也是從徒工過來的,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