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兩個賊都把手伸到同一個袋子裡一般,得知楊行密手下大將臺蒙進逼蘇州城下後,顧全武選擇了頓兵吳縣城外,不再北上。
而臺蒙見顧全武也來了,竟然直接折返,將大軍駐紮在望亭,也不再南下。
蘇州城中,張武定喪失近萬後,終於是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只是,東是大海,西是太湖,南有錢鏐、北有楊行密,張武定雖然據有蘇州之地,卻是看不到,他的出路將在何方。
不過,一時間,臺蒙與顧全武也沒想好破局之策,三方,便暫且相持在這裡,打成了一個怪異的平衡。
可就在此時,錢鏐卻發了急令到顧全武軍中,命顧全武火速返回杭州。
顧全武只得將軍務交給了屬下,急匆匆回去見錢鏐。
見了錢鏐,才知道,是仿製那樹炮的事情出了岔子。
錢鏐帶着顧全武,來到校場,校場中擺放這匠人們製造的十多件不同的樹炮。
在校場負責的是羅隱,見顧全武來了,羅隱指着一具樹炮道:“此炮,乃是工匠按照福建所產的樹炮,原樣製造。不過,裡面的火藥,卻是用的張武定所給的方子;發射後,只能打到三十步!”
又指着另一具道:“此炮卻是仿照張武定的噴火弩所制,用同樣的火藥,卻可以打到五十步……只是,這噴火弩裡面一次只能裝三十枚子彈,而樹炮裡面,可以裝五十枚!”
說着,又指向一門樹炮:“匠人將福建產的樹炮的炮子、火藥從樹炮裡取出來,再原樣裝回去……結果,也只能打到五十步……”
聽完羅隱的解釋,顧全武一陣頭大,怎麼還能這樣?
難怪那些吳大賣起樹炮來有恃無恐,原來,期間另有蹊蹺,並不是照着做就能成的。
“屬下慚愧……屬下也不知道,這其中,到底有和玄妙!”顧全武見錢鏐和羅隱都看着自己,一臉愧色道。
“無妨……”錢鏐搖搖手道,“既然福建人的樹炮卻是優勝一籌,便找他再買些也無妨!”
“還找他買?那翁山和臺、溫、括州不找他要回來了?”羅隱急忙問道。
翁山屬明州,和台州、溫州和括州一起,都是浙東的轄地。就在錢鏐奪了越州、睦州、衢州、婺州等州的同時,王審知也輕易地拿下了臺、溫、括三州,另外翁山也落在王延興手裡。
按照羅隱的想法,打退了張武定,就該找王審知要回這三州了,至於翁山……就算了,比較杭州、越州的水師卻是太弱了些。
“唉……”顧全武嘆了一聲起,有了這麼多樹炮的使用經驗,他也看出來了,這樹炮極利於小範圍內的混戰。
若是在開闊地對陣,還可用馬隊、弓手齊射等方法來壓制樹炮,可在那三州,哪裡有這樣的機會讓你去施展?
很顯然,王氏奪了台州、溫州和括州,卻沒有進一步取明州,便是有這樹炮的優勢,不懼錢鏐大軍討伐。
“浙東三州,便不要再提了。”錢鏐皺着眉頭道,“現下的當務之急,是江西!”
“江西?”顧全武又是一陣錯愕了,怎麼又跟江西扯上關係了?
江西現在在鍾傳手中,鍾傳以抵抗王仙芝有功,被任命爲江西團練使。到此時,經營江西已經有十四五年了。
江西跟福建倒是相鄰,難道,福建王氏準備和鍾傳合擊杭州?
見顧全武的表情怪異,羅隱連忙出聲分辨道:“這火藥中,有三樣原料,分別是硝石、硫磺和木炭!”
“木炭是尋常之物,到處都有,可這硫磺和硝石卻不多見……尤其是硝石!”
“某已探知,張武定的硝石,都是從江西一處硝洞開採而得!”
“所以,使君的意思是,取了江西?”顧全武疑惑道。
“某已探知,硝洞的位置在饒州的弋陽和撫州之間……所以,不需盡取江西。”錢鏐道。
聽了錢鏐的話,顧全武卻搖頭道:“既是挑起了跟鍾傳的戰火,怕是沒那麼容易手尾,不如便擺出一副要盡取江西的姿態來,至少,也要將洪州、饒州和撫州,這江西的精華之地拿下來。”
“只有將鍾傳打怕了,他纔會老實。”
“只是……要速取江西,怕是要多買些樹炮才行!”
一聽到要多買些樹炮,羅隱與錢鏐雙雙皺起了眉頭:四十貫才聽一下響動,實在是太貴了些
“可不可以搭配着用?”羅隱心痛地問道。
杭州工匠們做出來的樹炮,造價不過三、四貫,威力也還可以,如果能一比一地搭配着用,也好過全用那福建貨。
顧全武無奈地點了點頭,當日,若不是取了董昌的私藏,他也是買不起那麼多樹炮啊!
而此時,王延興還在翁山整軍,他現在還不知道,又有一筆軍火大單等着他來收穫。
此次越州之戰,到此,暫告一個段落了,一共打了兩仗。
第一仗是偷襲風山大營。別看打的時候,輕鬆麻利,可登陸的時候,卻別提多狼狽的。
沒有合適的登陸場,只能藉着凌晨漲潮時,用小一點的船衝上沙灘,戰兵從船頭下船後,趟着水上的岸;
而輕炮,則是拆開,裝在舢板上衝灘,然後再卸下來。
八百人,連同裝備上岸後,跟跑了一個時辰的越野一般,一個個都累癱了。
若是當時岸邊有一兩百敵人,這八百人就該交代在那裡了。
打完之後,上船更累,因爲除了一身行頭裝備,還多了諸多的戰利品……
第二仗在越州城下,倒是順溜多了,因爲直接是靠碼頭登陸,也不用突擊深入,直接靠着船就開打,打完收工,推着炮車就能上船。
只是,在進出鏡湖的時候,差點被顧全武卡住航道,風險卻是極大。
聽完孟通、吳大和秦一秋分別講述完這段時間以來的征戰情況,王延興纔開始講話。
“征戰之事,須臾便是生死之分,不要覺得,某等有火器,天下無敵;此次贏得輕鬆,收穫大,便輕視天下英雄!”王延興正色道。
聽到王延興如此認真,一幫將校連忙齊聲稱喏。
隨後,王延興又道:“參與此次行動的,自十將以上,都要將自己的心得記錄下來!總結經驗教訓!彙總到都尉處!”
一聽到這話,下面,立即就是一陣哀嚎……都是一羣軍漢,卻讓他們動筆寫文章,這不要他們的命嗎?
王延興卻絲毫不爲所動:“你們想一輩子當十將、校尉就可以不用寫!”
此話一出,大家都老實了。只是,一羣牛眼睛瞪來瞪去,幾個字都寫臉上了,這咋寫啊!
“你們啊!自己回去想辦法!”王延興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以後,每次有戰事,戰事結束後,都必須將心得寫完了,才能請功,然後才能頒發獎賞!”
“喏!”一羣人,蔫嗒嗒地答應道。
王延興不由得失望地說道:“你們啊!如此畏難!是不是都準備學那董昌,打下幾個州縣,就躲起來享受美酒婦人啦?”
“屬下不敢……”看到王延興的表情,衆人知道王延興似乎有點動了真怒,連忙收起懶唄的模樣,齊聲答道。
聽到這響亮的回答,王延興臉色纔好看一點:“接下來,某要把重點放在南面,翁山,作爲某等的財源之地,也是日後北上的基點,極爲重要!留守此地的幾位,擔子很重!”
有海潭山的例子作爲參考,依舊是分兩條線明線和一條暗線安排人手:
李藐主管行政,主抓翁山的開發。
吳大領陸戰隊一營,再加新編的水營第三營,這第三營的主官由水師守備出身的張武擔任;外加由王頎昌領的輕炮隊組成駐防軍力;
水營和炮組編制獨立,但受吳大節制;
這是軍政兩條明線。
暗線,則是杜子欣的情報網絡。
遇有大事,李藐、吳大和杜子欣三人均可臨機處置者,若三人意見向左,則舉手表決:少數服從多數。
幾人齊齊稱喏,接下來了任命。
“留守此地的諸人,必須用心經營、提高警惕!”王延興囑咐了一句後,話語又是一轉,“另外,還要給大家介紹幾位新朋友。”
說完,讓劉伴興從外面把人帶進來。
見了面,衆人都是一陣迷惑,他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