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延興伸出三個手指頭:“如今,交州之勢,一分爲三。”
“第一,交州之地乃大唐之地,而曲承裕雖然控制了交州之地,卻未得大唐天子認可,所以,當官府過來接受交州治權之時,他有義務移交!”
“他若是交權,便是義民,不交權,則是竊據!所以,某等直接打着大唐的旗號過去接受交州便是!”
王延興說起來,理所當然,可實際上,曲承裕怎麼可能輕易交權?
不過,只要曲承裕先動手,那麼,楊波軍便了有大義名分,動起手來,便少了顧慮。
三人齊齊地點點頭,期待王延興繼續說接下來的三分之二。
可第二條,王延興卻說道:“第二!交州內憂深重。”
“尤其是漢家子積貧積弱,某等既是代表大唐官府而來,自然可以名正言順地對漢家子進行賑濟!”
“先將漢家子凝聚成一個核心力量,掌握交州精華區域!”
這有選擇性地的扶持,自然是在對交州地方力量進行分化。
交州此刻掌權的多是土人,可是,真正能治理地方的,構成交州地方政權基礎的,終究還是漢家子。
如果將漢家子從土人控制之下解放出來,拉到楊波軍這邊來,那交州大局便定了。
在座的幾人都是漢家子,對這條,自然是十分贊成。
“第三,交州此時,外患不減,北有南詔,西有真蠟,時常侵擾百姓!”
“某等既然是大唐官家,自然要在此地駐防軍隊,收編各傢俬兵,共御外患!”
幾人齊齊地點頭,這一點,卻是要將土人的力量從根本上拔出了。
說完三點,王延興再看向四人:“所以,此次攻略交州,分三步走!”
“第一步,以水師一部,散兵一部,護送一名文職官員去往接受交州!”
“路線嘛,便沿朱鳶江,北上,沿途,要大張旗鼓!要讓兩岸的漢家子都知道,大唐沒有忘記他們!”
“北上的速度,不要太快了,要讓兩岸的漢家子有時間去傳遞這個消息!”
“同時,也要讓曲承裕有時間慢慢地思量!”
幾人一聽,微微一愣:讓兩岸漢家子有時間接受這個消息可以理解,卻爲何要讓曲承裕也有時間去慢慢佈局?
王延興卻沒有解釋,而是繼續說下去:
“第二步,便是看曲承裕如何反應。”
說到此處,四人互相一對視,明白了,如果曲承裕當真交權,那事情就簡單了。
控制了交州大局後,接下來的事,便是溫水煮蛙,慢慢地將土人的勢力逐步瓦解便是了。
不過,曲承裕鐵九成是不會當真交權的,最多隻是行詐降之策,或者閉城不納。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
不過,如果是那樣的話,就最理想了。
幾人互相嘿嘿一笑,聽王延興將部署說完,便開始分頭行動。
當然,從儋州到朱鳶江的口子那裡,不過六百里罷了。正要進攻,方便得很:
出了儋州港,看準了指北針,一直朝西航線,等到可以遠遠地看到陸地時,便可是愛州外海。
此時,再轉航朝北,便是朱鳶江的出海口。
時間也短:今日早晨從儋州出發,明日一早,便可到達。
所以,當方略定下來之後,交由參謀司進行分解、然後各部門進行準備。
十餘日後,便動員完畢,首批船隻,開始按計劃出海。
到了朱鳶江口後,便開始水陸並進,大張旗鼓地朝交州進發。
朱鳶江兩岸的漢家子們,聞訊,莫不奔走相告,歡呼雀躍。
而一個個土人莊園,卻開始緊張起來,立即就有人,打馬往交州城敢去報信。
而此時,交州城內,曲承裕還絲毫不知。
他在交州的靜海軍節度使府內,正在接待客人。
主賓分別落座,一場宴席正要開始。
曲承裕自然是端坐主位,下首,居客座首位的,是愛州刺史楊忠宇,其下首,坐着他的一雙兒子:楊廷藝和楊廷臣。
而與楊氏父子相對的,是曲承裕的牙將矯公羨和曲家長子曲顥。
見衆人坐好,曲承裕便吩咐上酒菜餐點。
曲承裕才吩咐完,楊忠宇卻出言道:“主公!屬下前些日子得了兩瓶好酒,正要乘機會,獻給主公!”
說罷,他的長子楊廷藝和二子楊廷臣各自托起一個酒瓶,向曲承裕獻上。
一旁服侍的奴婢連忙代曲承裕收了,再奉給曲承裕。
曲承裕接過來,他尚未看清楚酒瓶上的字,就被見兩個瓶子給吸引住了。
他是如何都沒想到,這兩個酒瓶竟然都光潔透亮,卻又泛起一點淺淺的綠色,他驚道:“莫非,此瓶,乃是綠水晶所制?”
曲承裕看着,覺得像,卻又覺得不太可能:若是此兩個酒瓶都是用綠水晶雕琢而成,那且不論這瓶中的酒如何,單是這瓶子,便價值不菲了。
聽到此問,楊忠宇卻搖頭道:“此瓶子爲何物所制,屬下也不知,屬下也是得了那商賈的饋贈,不敢私藏,特來進獻給主公!”
“哈哈……那管他是何物所制,某等先拆了嚐嚐,看這瓶中之酒,是否配得上,這瓶子的價值!”曲承裕哈哈一笑,讓奴婢將瓶子上的塞子取下來。將瓶中的酒液,分別倒在幾人的酒盞之中。
見酒倒好了,他端起便喝。
見狀,楊忠宇一聲慢還沒說出口。
曲承裕已經咕嚕一口到嘴裡,
可那酒液還沒下喉,噗呲一口,竟然又便噴了出來……
“這酒,爲何如此猛烈?”曲承裕忙不迭地問道。
直到他問出聲來,才聽到楊忠宇慢了半拍的話:“此酒甚是猛烈,須得慢慢喝……”
原來,那楊忠宇所獻上的,正是兩瓶燒刀子。
見曲承裕噴酒,楊忠宇連忙起身出來,拜倒請罪:“屬下未能及時說明,害得主公嗆着,屬下萬死……”
曲承裕卻擺擺手:“不妨事!不妨事!你也是見這東西好,纔給某拿來!”
說着,又小口地抿了一口,這次纔算是嘗清楚了這燒刀子的味道,“此酒,確是過於猛烈,最好是小口品琢……”
說完,才細看那酒瓶上,正正地寫着三個字:燒刀子……
曲承裕又大笑地說道:“原來,此酒名爲燒刀子,難怪這般猛烈啊!忠宇快快請起!”
楊忠宇這才慢慢起身來,拜謝道:“屬下謝過主公寬仁!”
“無妨!無妨!”曲承裕笑道,“你與某,名爲主臣,實爲兄弟,何必如此見外?來來!一起飲酒!”
聽到曲承裕這般說了,楊忠宇才躬身再謝後,才退下。
楊忠宇坐好之後,那矯公羨卻出聲道:“主公待某等屬下,當真是寬仁之至,某等唯有以死效忠,報答主公的厚愛。”
“毋須多言!某不過是想與爾等同患難、共富貴罷了!哪來那麼多主臣之別?”曲承裕搖頭道。
誰料,那矯公羨卻話語一轉:“屬下只是以爲,主公待那些,不願效忠主公的人,太寬厚了些。”
矯公羨所說的不願效忠曲承裕的,自然就是交州所居之漢家子了。
“公羨此言謬矣……”曲承裕正色道,“北人雖多有不服管教之徒,卻也多善於技藝之人。某等,缺之不得啊!”
曲承裕所說的北人,就是他們這些土人對漢家子的稱呼。
雖然言辭上頗有輕視,可一個事實不得不承認,那就是漢家子的技術技能,明顯要比當地的土人強出一大截。
說罷,曲承裕又補充道:“況且,交州賦稅,大半都是北人所出,已經有些苛刻了!再施苛政,怕是要生亂了。”
誰想,矯公羨卻起身站了出來,朝曲承裕拱手躬身道:“屬下有一策,能讓那些北人,從此不敢再生二心!”
“哦?”曲承裕一聽,來了精神,“公羨請細細說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