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柳樹心淡淡地一說。
“重建儋州!”胡茂也是淡淡地回答。
“什麼?”柳樹心聽言,心中一驚。
“柳先生這麼聰明的一個人,還需某說那麼清楚?”
“崔家在儋州根基太深了……想治儋州,崔家是繞不過的。”
“柳先生言之有理,所以,某等也不打算繞過去。崔家在儋州,將被連根拔起!”
“崔家完了,夏稅秋糧如何收?徭役徵派找誰安排?”儋州的吏員,可大半都是崔家人。沒了崔家,這基層組織,就沒了……
“三年內,免秋糧夏稅、徵派徭役!”
“全免?”柳樹心吃驚地瞪圓了眼睛看過來,“那府衙開支、州兵錢糧……”問題還沒問完,自己卻已經知道答案了。
儋州府衙中,大半都是崔家的人,崔家完蛋了,這府衙基本上就空了,至於州兵,本就完全被控制在崔家手中,揚波軍自然不會讓這樣一直軍隊留下來。
府衙空了,州兵沒了,自然就沒有開支了。
可胡茂卻說道:“柳先生忘記了,崔家可從來都不是靠秋糧、夏稅來錦衣玉食的!”
“棉布?”是了!棉布!這海南島上,最大的產出,就是這棉布了。
說來,當真是諷刺!崔家因棉布而興,卻終究因棉布而亡……
胡茂點了點頭:“便是這棉布!”
“主公爲了獲利,確實傷過一些人的性命,可崔府上下五百餘口,再加上奴婢、莊客,更是一千不止,他們之中,九亭九都是無辜的……不知,他們的命運將是如何?”
“崔府家財罰沒,上下主事之人,將全部充爲勞力,至死可得解脫;其餘人等嘛……雖不罰他們,卻是要自謀生路了。”
“唉……”柳樹心長嘆一聲。他此刻本就自身難保,還能再要求什麼呢?
而相比之下,崔海龍的境況,還要悽慘幾分。
他們十幾個人,好不容易尋了一處隱蔽之處稍歇,卻突然,又竄出幾條人影出來。
定睛一看,孃的,竟然就是那些從南門逃跑的海盜。
好傢伙,這些傢伙倒是毫髮無損地都跑了出來,幾百號人,一個個行囊鼓鼓的,哪像是逃兵?
而那些海盜,絲毫沒有朝崔海龍正眼看上一眼,反倒是見了陳繼科,一臉可憐相。
陳繼科卻指了指崔海龍:“你們跑那麼快,大概腳上力氣足。崔押牙沒有何用的腳力,你們做個滑竿,擡着押牙!儘快趕回儋州!”
聽到這般安排,那些武夫心生怨氣,卻不敢朝陳繼科發,只好尋了跟粗細差不多的樹,砍了,卻故意留了許多樹杈子,讓崔海龍坐在上麼,只覺得屁股咯得痛。
可下來走吧,腳又沒力氣。
想讓儋州兵來擡吧,那些傢伙那副要死的模樣,哪裡擡得起?
接連幾天下來,總算到了儋州城下。
一路下來,好好的一個崔海龍,被整的跟半殘了一般,有口氣沒口氣的。
而儋州的守兵卻見遠遠地趕來一波人,不知是誰,早早地將城門關上了。
到了城下,卻吃了個閉門羹,崔海龍一陣大罵!
城上的人見崔海龍這德行,連滾帶爬地幹嘛跑過去把城門打開,請崔海龍進了城池。
過了城門洞子,崔海龍的心才總算安定了下來,長吁一口氣後,對陳繼科拱了拱手道:“此番多謝了牧監,從崖州一路護送來儋州。還請容後再謝。”
陳繼科卻搖搖頭:“容後再寫便不必了,倒是,要向押牙借一樣東西一用。”
“哦?不知是何物?但凡崔某有的,牧監但可取了……”
“那邊多謝了……”說話間,只見刀光一閃,陳繼科順手將橫刀一抽一拉,竟然是衝崔海龍頭顱而去。
“啊……”崔海龍驚駭異常,可他本就沒有武功,再加上幾日的折騰,連一點躲閃的動作都沒做出來,碩大一顆腦袋,就被一刀劈下,骨碌碌地滾出好遠。
一干儋州兵還沒反應過來,衆海盜就爆發出一聲:“殺啊……”
一擁而入,將城門附近的儋州兵殺散,然後,便往城內崔府直過去。
可憐崔家在儋州經營百年,歷經數代,才終於將儋州掌控於手中,卻在崔海龍手中,一朝散得乾乾淨淨。
一衆海盜,往崔府直撲過去,而陳繼科卻沒有過去,他領了十來個人上了城樓,將這城門樓子一把火點了。
大火沖天而上不多久,便見一支船隊自天邊駛來。
這自然是揚波軍的船。
船隻靠岸後,一隊隊戰兵魚貫而下,邁着整齊的步伐,自城門入了儋州城。
陳繼科,便領了人在城門處等着,等着……
果然,不多久,就見到許久不見的王延興走了過來。
陳繼科快步走上前去,躬身拜道:“繼科不辱使命,已爲指揮使拿下儋州城!”
又指了指裹了石灰,裝在盒子裡的崔海龍的首級道:“崔海龍已經伏法,請指揮使驗看。”
王延興連忙扶起陳繼科:“陳校尉!得你之功,某不但拿下了海南最關鍵的兩個州,還清除了治理此二州的障礙。某很欣慰!”
“陳公開浯,功在千秋,陳校尉計奪儋州,利在當代,回頭,你也將此役中,有功之人的名單和事蹟報上來,參軍會將其中的軍功統計清除,再按功勞行賞!”
“繼科謝指揮使!”陳繼科謝過之後,卻又苦笑道,“水師第三營旗下將校,盡是些桀驁不遜之徒,哪裡值得這功勞?”
王延興微微地點了點頭:“三營情況特殊,某明白,所以,某此來見校尉,也是要與校尉商量,這三營的未來的規劃。”
“哦?”
“三營在此次行動中,有不少濫殺和劫掠的現象發生,若是按照揚波軍軍規,是不可饒恕的。”
“不過,三營並未進行過整編,也未學習過軍規,此節,便暫且放下。”
“但是日後,三營若是也要和一營和二營一般,成爲正規戰兵,這軍紀,是少不了的。”
聽言,陳繼科面露難色:“那些傢伙……只怕是不願聽。”
“某也有此擔心。某有一個想法,只是,可能對你有些不公平,所以,某要當面與你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