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殷聽到張佶的一番話之後,也知道,爲今之計,說是有兩天路可以走,可實際,只有獻降一途。
只是,去獻降表卻不是一個簡單的活計,須得是一個能言會道的穩重的人,才能搞得定!
可劉建鋒、馬殷領着一幫莽漢跑到湖南來,哪裡有什麼可用的人啊?
馬殷想來想去,目光定在了張佶身上:“此事,可能只能勞動張司馬跑一趟了!”
張佶自然也是想到了這一節,拱了拱手道:“張某定不辱使命!”
不過,等張佶準備好降表,再擇了日子,準備要出發的時候,卻突然發現,揚波軍的探子竟然已經開始在龍回關前後出沒。
他大吃一驚,這揚波軍的進展,怎麼這麼快?
十天前得到彙報的時候,還在醴陵,現在就到龍回關前了?
等過了龍回關,可就是長沙城下了!等那個時候再去獻表,可就不是迎了,而只能徹頭徹尾的降了。
張佶連忙辭別了馬殷,出了城,趕到龍回關前。果然,他纔到龍回關第二日,就看到揚波軍的一隊人馬往龍回關而來。
張佶連忙領着十幾個親隨,迎了上去。
那隊人馬問明瞭張佶的來由後,倒是沒有爲難張佶,也沒有立即展開對龍回關的攻勢,而是帶着張佶退後了十多裡,來到一處營寨。
又幾經通傳後,張佶才被領導一員將領面前,那將領見了張佶,倒是客氣地讓張佶安坐,還寒暄道:“張司馬遠來辛苦,秦一秋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張佶聽到這話,知道原來這位揚波軍的將領叫秦一秋,他連忙躬身道:“某聽探子回稟,都說,秦將軍是一位受人景仰的儒將,如今見了,才覺得,果真如此!張佶佩服之極!”
秦一秋一聽張佶這話,立即就皺起了眉頭,心中閃過一個念頭,這張佶怕是個油滑的老狐狸啊!
原來,揚波軍行軍打仗之時,各部隊番號和將領,都是嚴格保密的。可沒有傳統軍隊那般,挑着將旗的行軍。尋常的探子,哪裡知道,這支揚波軍的指揮官是秦一秋?
所以,張佶說,他的探子云雲,定然是信口胡說,
心裡有了數,秦一秋對張佶也少了幾分客氣,而是公事公辦道:“聽他們說,張司馬帶了一份降表過來,怎麼不見司馬拿出來呀!”
張佶還不清楚自己的這句話,是哪裡讓秦一秋心生了嫌隙,不過,倒也是察覺到了秦一秋臉上的不快,連忙不再廢話,免得又說錯話,將早就準備好的表書奉送給秦一秋。
不過秦一秋接過來,纔看了幾行字,便哂笑道:“這個迎字,似乎不太妥吧!”
張佶自然是早就猜到對方會這般說,因爲如果是迎的話,自然不是揚波軍都已經把醴陵打下來,到了潭州跟前,纔來迎。
而應該是揚波軍還在袁州的時候,就該把這封表書送過去。
那個時候揚波軍還沒進入湖南境內,這個迎字,才名副其實!
張佶連忙解釋道:“因爲那個時候,湖南觀察使還是劉建鋒,劉使君雖然長於征戰,卻拙於審時度勢,未能及時出迎。”
“不過,現在,由馬使君主持湖南軍政事務了,便在第一時間譴某過來找尋大軍!”
“然而,大軍的行動實在是太過於迅速,所以,才慢了數日……還請將軍見諒!”
聽到這個拆強人意的解釋,秦一秋也不去細究,他大度地笑了笑:“既然馬使君如此識時務,秦某豈會相斥?”說罷,將降表收好,交給一旁的書吏,讓他立即發往江西。這也算是接受了馬殷的“迎”接。
接下來,纔開始談具體的步驟,秦一秋明確道:“對於此事,招討使早有規程定製,那就是,湖南政務還請馬使君辛苦繼續主持,但是,湖南的所有武裝力量,都必須交由揚波軍來處置!這一點,還要請張司馬轉告馬使君!”
對於所有武裝都要被收走的這一點,張佶自然是不太願意,不過,既然表書都獻了,那也只能先聽着。
不過,他也不是完全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那潭州的城池便要辛苦揚波軍了?”
秦一秋自然知道張佶的心思,不過,這一點上,卻沒有絲毫討價還價的餘地,他一口截斷了張佶的妄想,斷言道:“軍、政必須分開!潭州城防軍,只接受揚波軍的轄制,與觀察使和潭州刺史不發生關係!”
“等日後湖南步入正軌之後,便是觀察使府邸的防衛工作,也將由侍衛處派人守備!”
“此外,城中可以保留半武裝的不良人和捕快,以便維持治安和緝拿匪盜!”
聽到這般言辭,張佶心裡暗歎一聲,也不再爭辯,全盤接受,帶着消息往潭州而去。
倘若馬殷當真領兵出城,那湖南戰事,可就定了一大半了。
這利索勁,那比起江西還好爽快啊!
當然,江西那邊,此刻,還沒完全掃尾。
除了盧光稠還在試圖保全自家的武裝外,江州也迎來了一個變局,那就是楊行密竟然派了使者過來,要跟揚波軍議和。
在潭州,面對張佶的,是步兵都尉秦一秋,在江州,接待楊行密使者的,卻是騎兵營都尉劉樹新。
不過,他接待那使者時的身份,是王延興安排的另一個職務:江南西道戰區總管。
他讓人將那使者領進營帳之中,不喜不悲地問道:“貴使此來,所爲何事啊!”
那使者也不卑不亢地答道:“自然是希望兩家罷兵,各回本鎮!”
“好個各回本鎮!有道理!”劉樹新撫掌讚道,“不過,若是某沒記錯的話,楊行密的本鎮,應該是在宣州!”
那使者面露輕笑:“將軍可能有所不知!楊王得天子封,得受淮南節度使,加拜檢校太傅、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貴爲弘農郡王,豈是區區宣州之地所能容納?”
“哦!原來是淮南節度使!可無論是江州還是宣州還是杭州還是蘇州、潤州等等,可都是不是淮南道之地啊!”劉樹新笑道。
那使者自知失言,連忙跳轉話題道:“楊、王兩家,素來和睦,你們擅起爭端,讓百姓流離失所,難道就不慚愧嗎?”
“楊、王兩家素來和睦?”劉樹新聽了,又是哈哈一笑,“楊行密截殺某家商船、扣留某家貨品、給某家造成的損失,何止萬貫!此刻,就在杭州,臺蒙的小船,時不時就要往江裡投一點東西,想毀某家的戰船……不知道這素來和睦,從何說起?”
“這……”那使者愣了愣,竟然又說錯了!他決定,不再兜圈子,而是直接說出了自己的下一個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