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越州到福州,海路距離在七百公里以上,即便是後世的裝了gps的機帆船,以十五到二十節的速度,日夜皆程,也要一天一夜以上才能到達。
而這個時空的帆船,跑到十節都要看老天的臉色。
再加上,只能白日行船,還必須沿海岸航線,航程比直線距離翻了好幾倍,這所費的時間,就要翻了幾番了。
大多數船隻所費時間在十天甚至半個月以上。如果要在中途要上下貨,再停上一兩天,所費時間就更長了。
當然了,這個年代,可以用來貿易的貨物也不像後世那般極大豐富,對船運速度的要求也沒那麼高,就算是再多個十天八天的,都不是那麼大的問題。
只是,如果日後想開發南海的話,這速度就太慢了。
要是想進一步遠航歐洲、甚至探索新大陸的話,那就要更加大幅度提高航海的技術水平。
改帆是一方面,胡茂所搭乘的這艘船,便是一艘改過船帆的三百石海船。
將指南針提前用於航海,以及普及觀星術,儘量能拉直航線,則是第二個方向;
其三,則是嘗試夜航。
目標,則是從越州到福州的航行時間,能控制在兩到三天之內。
就目前的測試結果看來,效果還可以。
來回跑了三趟,藉着時下強勁的北風,從越州跑到福州,兩天不到就可以跑到了。
只是要逆風北上,卻要三天才行。
朱思遠還是第一次坐海船出海,對航海方面瞭解得很少,完全不知道從越州開出來的船隻,只有這艘船這種在遠離海岸線的海域上航行。
也不知道,跑這條航線的,只有這艘船,是晚上也在航行的。
他只知道這艘船到了第三天上午,便被告知已經到了福州外海。
這個速度,比起走陸路,那卻是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看着四下的無邊無際的波光粼粼,朱思遠按捺住心中的不安,捏着他的鬍子,對胡茂說道:“坐船的速度,較之快馬,也毫不遜色啊!”
胡茂笑了笑,說道:“道長可知,此船爲何如此之快?”
“哦?”朱思遠一愣,難道不是所有船都這麼快嗎?“莫非是因爲胡郎屬下之船伕格外精壯?”
“哈哈……”胡茂哈哈大笑道,“謬也!船行海上,所依靠着,風力罷了!跟船伕精壯與否,關係卻不大!”
“那是爲何?”朱思遠疑惑道。
胡茂指了指頭頂的桅杆:“因爲某家的帆更大!能兜住更多的風!”
“那爲何別人家的船隻不也做出這麼大的帆呢?”
“並非他們不想,而是不能!”胡茂神秘地一笑,“此乃某家秘密,道長可要爲某保守一二!”
朱思遠連忙點頭道:“那是自然。”
“此外,某家的船,走的路程也要更快捷一些。”胡茂又道。
“這還有不同?”朱思遠又愣了一下,不都是在海上漂嗎?這又有什麼不同?
“那是因爲他家的船,只能沿着海岸線航行,如果看不到海岸,便不知道船到了何處。這海岸曲折綿延,那船隻所行之路線,自然也是長了數倍!道長在某這艘船上,可看得到何處是海岸?”胡茂故作神秘道。
朱思遠四下張望,果然是四面都是一片蒼茫,哪裡知道哪個方向是北,哪個方位是福州?心中頓時就明白了自己剛剛心裡的不安源自何處了。
不過,這老騙子終究是見慣了世面,想起剛剛胡茂告訴自己,現在已經在福州外海,那麼他是怎麼知道的呢?故作安定,笑道:“呵呵,那定然是胡郎有秘法可以得知!”
胡茂見朱思遠表情安定,哈哈一笑,繼續說道:“說是秘法,也無不妥,此法確爲某家指揮使所創。這也是某家機密,道長還要爲某等保守一二呀!!”
這竟然也是機密?朱思遠心中一驚,轉念也就明白了:越州若是派船隊南下攻打福建,定然是沿海岸而下,那麼,這福建的水師完全可以守株待兔;
可福建水師卻能遠離海岸而動,越州的船隊可就沒這個便利了。
兩軍相爭,錙銖必爭,單這一點,可就佔了極大的贏面了。
他連忙拱手作揖道:“貧道定然將此機密爛在心中,若有一字一句的泄露,定叫天誅地滅……”
見朱思遠如此鄭重其事,胡茂卻哈哈大笑:“哈哈……道長不必如此,此法密在一時罷了!三五年之後,這東南各鎮水師,必定是都要學了去的,道長只需在某家與董昌相爭之時,不說去他們聽便可!”
這話又讓朱思遠給驚到了,他是萬萬沒想到,這胡茂竟然能有如此氣度,能將這等問題看得透徹。
只是這卻是高估了胡茂,這話是王延興的原話,胡茂不過轉述罷了。
在胡茂心裡,其實也是覺得這種秘密,最好是一直保守下去,就算做不到長久,那能多保守一天也是好的。
正在說話間,突然有船伕大聲在報告,說在西南方向看到有哨船。
朱思遠踮起腳尖往西南方向看去,卻依舊只是水天相接的一條白線,哪有什麼船?
胡茂豎起手指頭指了指主桅杆的頂上。朱思遠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這纔看到這艘船的主桅杆上,竟然還有一個小小的瞭望鬥,有一個船伕就站在那個鬥上……
這卻又是第一次見到。
胡茂吩咐了一身靠過去,那些船伕便又是一陣忙碌,船身便緩緩地轉了一個角度,往前急駛而去。
過了大約小半個時辰,一艘不大的船隻出現在實現之中,便是胡茂他們所說的哨船了。
見到哨船之後,卻沒有直接靠過去,而是隔着老遠,用手裡的旗子打着暗語,便又調整了方向,繼續行駛。
又航線了將近小半個時辰,才終於看到遠遠地,水天相接處,一線陸地露出了痕跡。隨後,一個寬闊的河口子出現在視線中。
從河口子開進去,逆流而上,又過了一個多時辰,河流突然轉了個彎,河灣處,突然冒出來,十七八艘巨大的船隻!
那高大的船幫高如城牆,高聳的桅杆直直地,似乎要插到雲裡去了一般,竟然比這艘船要大了兩三倍還不止!
將船停在這裡做什麼?不言而喻,必然是在等越州兵南下了!
朱思遠對軍陣對戰知之甚少,可也能想象,倘若越州兵乘坐的都跟自己搭乘的船隻大小
相若,那這些大船也不需如何費力氣了,知曉直直地撞過去,便可碾壓一切了。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深深地覺得自己這趟南下是來對了。
可這艘船在這裡卻並未停留,而是,繼續逆流上行。直到看到一處港口,才緩緩地靠了過去。
臨到靠岸,胡茂走了過來,笑着說道:“某家指揮使,想請道長上岸去坐坐。”
“坐坐?”一聽到這兩個字,朱思遠心頭無端地冒出一陣不好的預感,該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