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保國見那管事面露難色,登時就不喜了:“怎麼!你要包庇逃犯?”
“絕無此意!”那管事連忙分說道,“將軍有所不知,奴只知道那蠻人南下了,卻不知道,他們去了何處啊!”
“南下了?如何南下的?是否是乘船?”楊保國急忙追問。
“不是乘船,從這裡南下的船小,都是要裝唐人買的貨品,哪裡還有地方載人?”那管事搖頭道,“他是騎馬走的!”
“騎馬?他哪來的馬?”楊保國不信地問道。
“用錢買的呀!”那管事莫名其妙地答道,“此地馬很多,選一選,挑出十來匹能坐人的,還是不成問題的!”
這裡的馬多楊保國自然知道,只是:“他們怎麼會有錢?”楊保國發問道。
這和蠻部是出了名的窮,怎麼可能有錢買馬?
話才一問出口,就知道自己又疏忽了,他們定然是將那些酒賣了得來的錢,買的馬!
可恨路上那些白族人,竟然隱瞞了此等重要的信息!
只是現在再去找那些人,已經太遲了!只能先把人追到了再回去找那些傢伙算賬!
有了馬,那些蠻人一個半天,能跑多遠?楊保國心急如焚,打算趁夜色繼續往南追。
聽到他的話語,他一衆屬下,一個個都愁眉苦臉,他們可也是倒騰了一天了!
那管事的連忙也勸道:“將軍,奴看您的坐騎已經是十分疲憊,再不歇息,可要傷了筋骨了!”
楊保國一聽,心裡一陣無奈,越是好馬,就越是嬌貴。他領的這支騎兵的坐騎,都是精心挑選的戰馬,馬力比起馱馬來,強了許多。可耐力,卻有差了更多!
這一天下來,跑了這麼些路,已經是有些過了。再不休息,這馬,可就要不知道休整多久,才能養回一身膘了!
唉了一聲,楊保國只得在品澹賧歇了一夜,到了第二天,趕早起牀,又在此徵了幾十匹馬,做到一人散騎,纔打馬往前趕。
因爲有馬匹可以替換,不到晌午,便到趕到了撲賧,在這裡,再次發現了古滿的蹤跡。
而且,這些人,離開的時間,不過一個多時辰。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重要信息:那些蠻人似乎不會騎馬!
所以,他們在撲賧,將十幾匹馬,盡數賤賣給了在此收購馬匹的唐人。
又是唐人!楊保國牙根很恨的,直想現在就去找那些唐人的麻煩了。
可想想還是正事要緊,只得先將這一過節拋下,出了撲賧後,繼續往南追!
然而,才追沒多遠,楊保國前進的步伐,卻又不得不慢了下來!
因爲,前面,已經沒有大路了!
從品澹賧到撲賧,這一帶,是一個長條形的壩子。
壩子的意思,就是山間的沖積平原。
這種地方都是土地肥沃、人口稠密的地方。
也因爲距離陽苴咩近,大路馳道,修建得相當不錯。
可過了撲賧,再繼續南下,卻又是山了!
這山林子裡,可沒有大路了,而只有馬幫的馱馬隊踩出來的小路。
這種路上,如何奔跑?
只能是小步快跑!
可楊保國相信,沒有坐騎的古滿,定然走得更慢!
追到晌午,在路邊稍事歇息,吃了些乾糧,給一衆屬下許下了重重的賞金,然後,繼續南下。
可追着追着,他覺得不對勁來:自己從撲賧出來,換着坐騎追,追到人馬俱疲。
按說,早就應該超過古滿了。
爲何,還沒見到蠻人的蹤跡?
越想,心裡就覺得不對。
可事已至此,只能繼續往前看看。
又追了一氣,看到前面有一隊馱馬在前面歇腳,便跑過去問他們,從何處而來。
那些人答道,從撲賧過來的。
又問,何時從撲賧出發的。
答曰,是早上!
再問,一路上,可見到有十幾個人蠻人?其中有一個蠻人特別高大,而且樣貌兇橫!
得到的答案,卻是不曾遇見!
不曾遇見!
他孃的!又追丟了!
楊保國反過頭去,看着身後蒼翠的山林子,直想哭!
這些蠻人,定然是鑽林子裡去了!
可這山林子那麼大,如何還能找得到?
這廣闊無垠的茂密的樹林裡,藏十幾個人,別說是他了,就算是後世藉着偵查飛機,也未必能找得出來啊!
只是,這次,楊保國又失算了!
此時,他們要找得人,正舒舒服服地坐在船上,順着水流,往下漂呢!
原來,古滿他們,確實不怎麼會騎馬。
再加上古滿這個大塊頭,騎在馬上,馬背都快被壓斷了。
好不容易到了撲賧,他們看到有唐人在收馬,便將這些馬都賣了。然後,要求坐唐人的船。
過來收馬的人,卻並不是當真是唐人,而是合作社請的當地人!
他們見古滿的馬被使喚得很疲勞了,便給了個極低的價錢。
這錢多錢少,古滿反正不心疼,只要求,能坐船南下。
這卻不是那當地人能做主的了。
他領着古滿,牽着馬,去碼頭找唐人說這般這般。
那過來主事的唐人,其實不是什麼大人物,不過是揚波軍中,一個不怕死的小兵。
姓黃,名彰顯。
當然,這個名字卻不是他的本名,他的本名叫黃大……
只因爲是家中排行老大,所以得名。
可這天下有多少戶姓黃的窮人,就有多少個叫黃大的男子,以這個名字,如何能登記造冊,入職管理?
所以,當他應徵入伍的時候,那文書隨手翻了兩個字:彰顯,問他願不願意叫這個名字。
他聽了那文書的解釋後,連忙點頭應道,可以可以!
只是,他加入了揚波軍以後,一直有驚無險,自然也沒立什麼功勞。
可是有些對不住這兩個光明正大、浩氣磅礴的字!
所以,當採兒要從揚波軍中抽調一批不怕死的士兵,裝成商人,潛入南詔時。
黃彰顯第一個就報了名。
他在這裡,已經待了三個月了,收集的情報傳回去,便得了一個三等功的獎勵。
除了相應的一次性的賞金之外,每月的餉金也可以因此而加一級!
現在,他只盼着,再得個二等功什麼的。
當他聽到當地的代理領了人過來,說要坐船南下。
他跟那人交談了幾句,得知這爲首的漢子,便是和蠻部的古滿,立即一臉景仰的表情,二話不說,就應承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