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呀,今天是第一天上學,要好好學習,聽老師的話,別光顧着玩。高二不比高一,媽媽還指着你給我考個名牌大學回來呢。”臨出門前母親又在叨唸着她那些,所謂的可憐天下父母心的深深寄語。
“知道啦,媽。你就放心吧,兒子準給你考個清華回來。”穿好校服,我隨便地搪塞着母親,騎着梅姨給我買的自行車就衝向了學校。
騎了大約五六分鐘的時間恰巧趕上了個紅燈。我單腳撐地停下車,趁這當兒把耳機塞進了耳朵裡。我輕聲哼着歌,隨意地看了看四周。突然間街對面一個穿着烏城一中校服的身影吸引了我的目光。我看過去,是一個女孩子正蹲在路邊餵食街邊的流浪狗。她背對着我看不清長什麼樣,但她後腦勺那個大大的蝴蝶髮夾倒是讓我想起了昨天在花店裡看見的蝴蝶蘭。我心想這是怎麼了,怎麼竟跟蝴蝶槓上了。我剛想苦笑一下,就聽見一個尖銳的女聲從街對面傳了過來。
“等等我呀!等等,我還沒……”
我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原來女孩光顧着喂狗,竟錯過了公交車。看着她垂頭喪氣的樣兒,我真心覺得她比街邊的流浪狗還可憐。我皺了皺眉輕輕地嘆了口氣。
這個時候綠燈已經亮了,我用力蹬了一下自行車,繼續往學校的方向騎去。可還沒騎到一分鐘,我就隱約聽見有人在我的後面喊道:“同學,同學……”
我初來乍到也不認識誰,覺得肯定不是叫我,所以也就沒有理睬。可是騎了一會兒我始終還是聽到有人在我後面不斷地喊着同學,我模棱兩可地停在路邊,摘下耳機向後面看了看。
這時一個穿着校服的女生氣喘吁吁地跑到我面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叫你,你怎麼不停啊?”
我有點搞不清狀況,“我是新來的,在這裡也不認識誰啊?你叫我有什麼事情嗎?”
女孩兒長長地舒了口氣,平靜了一下,說:“你是新來的?幾班的啊?”
“高二三班。”
“你也是高二三班的?”
我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她。
“我哥也是三班的。”女孩停了一下,繼續說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鄴引。怎麼了?”
“你這個人怎麼回事兒啊?什麼怎麼了呀?我就是問問嘛。”
我看着眼前的女孩子,真覺得有點莫名其妙,我一本正經地說:“你叫我有事嗎?”
“嗨,光顧着說話,差點把正事忘了。”女孩兒擡起右手,在鼻子下蹭了蹭,滿臉不好意思地說,“剛纔我光顧着喂小狗,錯過了校車,你能載我去學校嗎?我今天值日,怕晚了。”
“剛纔的是你啊?”我看了看眼前的女孩兒,這時才注意到她腦袋上那個大大的蝴蝶結。
“什麼剛纔?”這回莫名其妙的換成了蝴蝶結。
“呵呵,沒什麼。”我傻笑了笑,“走吧,我帶你去學校。”
“你這人可真有意思。”蝴蝶結也笑了笑,跳上了我的車後座。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呀?”在去學校的路上,我回過頭問坐在車後座的蝴蝶結。
“邢影。”
“邢影?形影不離的意思嗎?”
“算是吧,嘻嘻。”
“哦。”我在心裡默默唸了一下邢影的名字後接着說,“你說你哥也是三班的,叫什麼呀?”
“南榮哲。”
“南榮哲,南榮哲……”我在嘴裡小聲叨咕着這個名字,感覺好像並不陌生,可一時又想不起來什麼。
九月的烏城落葉已經鋪了一地。車輪壓過的時候會發出輕微的咔嚓聲。天空不知不覺間已經變得高遠而深邃,像是一雙飽經滄桑的眼。空氣裡有一股子清心寡慾的味道,聞起來感覺很是愜意。
“到了。謝謝你。”邢影從車後座上跳下來說,“我今天是值日生,我得趕緊走了。今天真的很謝謝,鄴……鄴……”
“鄴引。”我急忙補充道。
“對,鄴引。”邢影擡起手,看了一眼手錶,“快來不及了,不跟你說了。我是九班的,有空找你去玩哦。”
“好的。”看着一路小跑奔向教學樓的邢影的背影,我再次忍不住地笑了笑。
一上午的課我聽得還不錯,陸陸續續地也都見過了各科的老師。從他們對我回答問題後的微笑可以看出,他們對我的印象還不錯。對於這個新的環境,我倒真沒什麼感覺。唯一讓我有點奇怪的就是,每個老師看到我身後空着的兩個座位的時候,都會自然而然地搖搖頭,像是嘆息,又像是無奈。
午休的時候好心的同學幫我辦了飯卡,並領着我到食堂排隊打飯。可正當我和他們隨意地聊天的時候,一個頭發像刺蝟一樣根根直立着,並且戴着刺眼左耳釘的男生,毫無理由地插在了我們隊伍的最前面。看着別的同學都默不作聲,我一時氣不過,就站了出來喊道:“喂,同學,你怎麼插隊啊?”
左耳釘轉過頭來看着我,濃黑的眉毛誇張地聚合在一起。“你誰啊你。”
好幾個同學不住地拉我回到隊裡,像是我做錯了什麼似的。他們越拉我我反倒越想往上衝。“我是誰不重要,你插隊就不對。”
“我靠,長這麼大還真沒人這麼教育過我。”左耳釘把餐盤放在櫥窗口,用手揉了揉鼻子,向我走了過來。
左耳釘瞪大了雙眼,盛氣凌人地看着我,“有種你把剛纔的話再說一遍。”
誰不是年方二十,誰不是血氣方剛,誰怕誰!
我一字一頓地衝着左耳釘說道:“你!插!隊!就!不!對!”
左耳釘皮笑肉不笑地衝我撇了撇嘴,“好,很好!”他在說第二個好的時候右手的拳頭已經揮了出來,打在了我的臉上。
我也不是省油的燈,畢竟以前每個週末補習的跆拳道可不是白學的。我把餐盤往地上一扔,也揮拳向左耳釘的臉上打去。
正當我和左耳釘你來我往抱作一團的當兒,好多同學都跑過來勸說的勸說,拉架的拉架。可拉拉扯扯中我新買的小衫還是被左耳釘撕開了長長的口子。可也就在這時,一個無比響亮的男聲從人羣后面穿雲透霧般地傳了過來:“宮俊,住手!”
所有的人都像是被這個聲音懾服了一樣,僵硬地停了下來。大家不約而同地朝着聲源望去。
說話的是一個留着長長劉海兒的男生,他的眉目很清秀,給人一種很乾淨的感覺。他的鼻子很挺很直,有一種刀削斧鑿的感覺。他的嘴脣很薄,像一把劍。
男生慢慢地走到我身邊,把我後背被撕壞的衣服稍稍掀開了一點。看着我後背像是兩條平行線一樣的舊疤痕,他的眼珠劇烈地顫抖着。“你叫什麼名字?”
“鄴引。”我的情緒依舊沒有從剛纔的亢奮裡恢復過來,語氣顯的很是桀驁。
男生的肩膀猛然地抖動了兩下,兩顆滾圓的眼淚從他的眼睛裡滑落下來。
“我是南榮哲,我是小藍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