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回到烏城以後的日子分外讓人感到愜意。和邢影久別重逢的欣喜也漸漸讓我忘卻了趙紫菀靈犀一照帶給我的憂傷。雖然這期間我也會於心不忍地給趙紫菀打個電話,但她似乎仍然沒有要原諒我的意思,嘟嘟的幾聲連響後,便是出現了掛斷的忙音。見到是這樣的結果,我也只能無奈地笑笑,勉強釋然。畢竟心都已經分崩離析,無法破鏡重圓了,那麼或許感情也就無所謂安放不安放了,而那份曾經的牽絆或許也就沒必要那麼痛徹心扉死去活來了。

和趙紫菀再次邂逅和幫她痛揍沈希明的事情我並沒有如實的告訴邢影。雖然我自信邢影聽後未必會和我胡攪蠻纏地鬧個不休。但是俗話說得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我也沒必要羊肉沒吃到最後還惹得一身騷。

本來我以爲我和趙紫菀的故事終於算是可以拉上謝幕的黑布了。

本來我以爲我心中剛剛萌芽的嶄新愛情終於可以在一場場冰冷而慘烈的悽風苦雨過後結出壯碩的花朵了。

本來我以爲我那陰霾甚囂塵上的青春歲月終於要迎來光彩奪目的明媚春天了。

可是,我錯了。其實生活並非是一場華麗麗的饕餮盛宴,或許它其實只是簡單地爲渺小而微茫的我們準備了粗糙的食材和夠味的調料罷了。至於呈上餐桌的到底是美味珍饈抑或是粗茶淡飯,原來都是出自於我們自己的手。

曾經的我一直以爲上帝纔是我們生活的導演,可是直到故事的結局時我才幡然醒悟,原來一個又一個短小而詭譎的劇情都是出自自以爲是的我們的手,其實,罪魁禍首不是別人正是我們自己,是我們自己把我們自己的人生導成了令我們自己都會發笑抓狂的荒唐鬧劇。

“同學們,剛纔校長和我說咱們班又將迎來一個成績優秀才藝出衆的新同學,讓我們鼓掌歡迎她的到來。”

在下午的課上到一半的時候,校長叫出我們的班主任耳語了幾句後,班主任略微有些沙啞的興奮聲音便是在靜悄悄的教室裡響了起來。但隨即而來的卻是班級裡大家有氣無力的稀稀落落的鼓掌聲。畢竟不論是誰來,結果不過是憑空又多出來學業上一個莫名的競爭對手罷了。這種事對於一直以學霸著稱的烏城一中的學生來說,雖談不上是深惡痛絕,但至少可以說得上是討厭之至。

但是這明顯是在新同學還沒有走進教室之前的大衆想法。而真正當那個有着出水芙蓉一般美麗的容顏出現在衆人慵懶的視線裡的時候,幾乎所有的男生都彷彿借屍還魂了一樣立即醍醐灌頂般精神抖擻地爲她鼓起了掌。有的甚至不顧手心的紅腫即使在班主任說了數句安靜之後仍然不遺餘力地拍着雙手。那樣子讓人看了真心覺得不就是看見個美女嘛,至於立馬就把自己弄的跟個孫子似的嘛。看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使雄性激素已經憋得只能靠手釋放的掉書袋也還是難逃世俗倫理呀。

掌聲漸漸止息,新同學在老師的指引下緩緩走到了講臺中央。她環顧了一下班級裡的所有同學,然後落落大方地深深鞠了一躬,語笑嫣然地說道:“大家好,我叫趙紫菀。”

其實,在班主任走出教室然後突然宣佈有位新同學要來的時候,我的潛意識裡就恍恍惚惚地閃過了趙紫菀的身影。雖然唯物的我一直不太相信什麼勞什子第六感,但我還是被自己靈光一現後的虛實重合實實在在地嚇了一大跳。所以,從掌聲的稀稀落落到後面的如雷貫耳,再從趙紫菀的蓮步輕移再到她的盈盈拜倒,我都覺得自己的靈魂像是一直處在一種被惡魔抽空了的狀態。直到坐在我後面的宮俊狠狠掐了一下我的後腰後,我才仿似如夢初醒一般恢復了神志。

“怎麼了,俊?”我深深吸了幾口氣,然後故作平靜地轉過頭對着宮俊說道。

“哥們兒,這個美女怎麼也叫趙紫菀呀?我記得你以前好像和我說你的前女友就叫趙紫菀,不會就是……”宮俊試探性地向我問道。

我擡起眼,這時我看見坐在宮俊身後的南榮哲也向我投來了好奇的目光。顯然宮俊的這個問題,南榮哲也很想知道答案。

沉默了一會兒,我什麼也沒說,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就把腦袋轉了回去。而在我轉頭的瞬間,我也清清楚楚地瞥見了宮俊和南榮哲眼睛裡難以掩飾的驚詫和憂慮。或許,他們也意識到了,趙紫菀的這次不動聲色的到來,或許並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場歡迎儀式。或許,她的出現倒更像是將我們的故事推向更加難以收場的強烈催化劑。

而就在我們三個小鬼捅捅咕咕地彼此各懷鬼胎的時候,趙紫菀的自我介紹也已經在又一陣雷鳴般的掌聲裡結束了。而此時的我心裡卻突然冒出了一個有些自私的想法,老師可千萬別把趙紫菀安排在我的身旁呀。佛祖爺爺玉皇大帝主啊耶穌你們可一定得幫我這個忙呀。要不然邢影知道了,我死的一定會慘不忍睹的啊。求求你們了。

可就在我的心裡一頓虔誠禱告之際,班主任略帶沙啞的溫柔聲音卻是在我的耳畔彷彿一道道驚雷般炸響開來,“宮俊旁邊還有一個空座位,紫菀同學你就坐那裡吧,順便也幫老師看着點這個小滑頭的學習。”

“不會吧!老天爺不帶這麼玩兒人的吧!”

就在聽完班主任的安排後,當時我的心呀真是被老師這句看似柔弱無力實則剛勁迅猛的話語震得稀碎稀碎的。佛祖爺爺玉皇大帝主啊耶穌難道你們都是去跑去睡覺了嗎?我的虔誠,我的禱告,還有我一直以來從善如流的心,你們怎麼就忍心讓它碎了一地呢?

在趙紫菀緩步走向宮俊座位的時候,我一直把頭埋得低低的,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個什麼勁兒,反正我的心裡某個不知名的點就是覺得趙紫菀的出現怪怪的,讓人渾身都不自在。

而當趙紫菀在我的後面坐了下去之後,我的屁股更是如坐鍼氈,渾身上下彷彿有成千上萬只螞蟻在遊走律動一般不舒服。而那一下午的課更是讓我聽得七零八碎,什麼也沒記住。

千煎萬熬下,我終於是在八點鐘的時候聽到了於我來說彷彿救命稻草一般的放學鈴聲。可是,還不待我整裝待發撒腿就跑的時候,趙紫菀彷彿夜鶯一般的好聽聲音卻是在我的身後響了起來:“鄴引,放學後我能和你單獨聊聊嗎?”

聽到趙紫菀的話,我頓時覺得自己的後背彷彿被人潑了一盆冷水似的一陣發麻。我迅速調動我上億的腦細胞突發奇想地站起身拉住了正要起身回家的宮俊,說:“不好意思,晚上我和俊約好了一起去打檯球。所以……”

“嗯?”宮俊顯然遲疑了一下,轉了轉眼珠然後便詭譎地衝我一笑,說道,“沒事的,美女找你有事那你們聊,我和南榮哲去玩也成。”說着,宮俊幸災樂禍地衝我一笑,然後拽上南榮哲就一溜兒煙地跑出了教室。而臨走臨走他還不忘在眼神裡風雨變幻地安慰我一句,保重啊,兄弟。

看着跑的像是耗子一樣迅捷的宮俊和南榮哲,交友不慎的我只能在心裡恨恨地詛咒着這兩個天殺的小崽子:“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你們倆給大爺我等着。”

稍稍平靜了下起伏的心緒,我拿出電話給邢影撥了過去。電話裡我告訴她我臨時有事,叫她先走,不用等我了。邢影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告訴我照顧好自己,早點回家就掛斷了電話。我收好電話,然後便是並肩和趙紫菀走進了華燈初上的烏城夜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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