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處在當時的境地中我實在沒有辦法追出去看看趙紫菀到底怎麼樣了,但送走邢影和鬱妍以後,我的心裡還是忍不住地擔心起趙紫菀的安危來。雖說如今的彼此都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那個你我了,但以趙紫菀天生高貴而倔強的性子生生受了這麼大的委屈與侮辱,我的心裡還是越想越後怕,生怕她一時想不開再做出什麼失足千古的事情來。心中這樣想着,我便掏出手機找到趙紫菀的電話撥了過去。
嘟嘟的響了幾聲後,電話那邊便傳來了趙紫菀熟悉但是卻有些模糊的聲音:“喂,什麼事兒?”
聽到電話那邊有着嘈雜的音樂和鼎沸的人聲,我不無關心地問道:“趙……紫菀,你在哪裡呀?你沒事吧?”
“我在哪裡和你有什麼關係嗎?我有事沒事你管得着嗎?”趙紫菀聲音冷冷地說。
“紫菀,你別這樣,我知道今天的事兒確實是我姐做的有些過分了。我帶她給你賠不是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我聲音近乎哀求地說。
“你覺得把人殺瞭然後你再說你不是故意的法院就會判你無罪釋放嗎?真是有意思!”趙紫菀顯然還是處在氣頭上,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是那麼的尖酸刻薄話中帶刺。
面對這樣的有些陌生的趙紫菀,我實在是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麼。或許說的再多,也還是不可能一下子撫平她今天所受的巨大傷害與侮辱。可正在我無話可說,準備拜拜掛斷的時候,一個讓我出乎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找了你半天了,你怎麼跑這兒喝酒來啦?”顯然是宮俊的聲音。
趙紫菀收起電話,放在了桌子上。而我的耳邊也是隨即便是啪的一聲傳來了物體撞擊物體時清脆而鏗鏘的聲音。想是宮俊的突然到來讓趙紫菀忘記了還和我正在通話中,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也沒有按掉結束鍵。
雖說我實是不應該去偷聽別人的談話和**,但一來好奇心使然,二來我腦子裡突然靈光一現地想起了南榮哲那天中午和我說過的話,這些雜念一糾纏,我便只能像是個賊偷一樣,小心翼翼地把電話聽筒湊近了耳邊,認真地聽了起來。
“你找我什麼事兒?這個點兒你不是應該在你的女王身邊鞍前馬後的伺候嗎?”趙紫菀不無揶揄地衝着宮俊說道,同時喉嚨裡傳來了大量**涌入胃部的聲音。
“你別喝了,會醉的。”宮俊聲音充滿了心疼和關愛地對着趙紫菀說。
“醉?呵呵,我就是想把自己灌得越醉才越好呢。醉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不知道什麼是相思之苦,不知道什麼是痛徹心扉,我真希望自己就這麼醉一輩子,然後永遠都別醒過來。”說着趙紫菀有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杯酒。
“你心裡還是那麼的放不下鄴引嗎?”宮俊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趙紫菀明顯停頓了半晌兒後才幽幽說道:“放下了怎樣?放不下又怎樣?人家都放下了,我放不下又有什麼意義呢?呵呵,小姐,麻煩再給我來一杯酒。”
“你真的別再喝了,爲了一個鄴引,你覺得值得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嗎?”宮俊勸告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
“如果你拿我當朋友,就坐下來好好陪我一起喝一杯。如果不當我是朋友,就*像鄴引似的給我滾蛋,本小姐今天心情不好,你最好別惹我。”趙紫菀聲音撕裂地衝着宮俊吼道。
說實話,這是我第一次聽見趙紫菀說髒話,一如第一次聽見母親罵人時的感覺一樣,我覺得就像是耳朵裡瞬間爬進了上萬只蛆蟲一般,痛苦難當。
“好,我陪你喝。”宮俊斬釘截鐵地說。
“這纔是我趙紫菀的好朋友嘛。來,咱們乾杯。”說着,趙紫菀就哈哈的大笑起來,喝了幾口酒,又笑了一會兒,可突然雙手就伏在桌子上,腦袋埋進手臂裡不可遏止地嗚嗚哭了起來。
“紫菀,你真的沒事吧?”宮俊輕輕拍着趙紫菀的後背,像是喝着空氣中某種聽不見的好聽旋律一般,緩慢而穩定。
“爲什麼?爲什麼我爲他做了那麼多,到頭來他……他還是要和別人在一起!爲什麼?爲什麼我明明都已經認過錯了,他還是不依不饒地不肯原諒我?到底……到底要我怎麼樣嘛?我……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爲什麼……爲什麼還是挽回不了他的心?難道非要我死了,他纔會假惺惺地過來……過來安慰我疼惜我嗎?”趙紫菀哽咽地說着,斷斷續續的話語就像是刺進了又拔出,拔出了又刺進去的匕首一般來回地在我的心頭上**着。
聽着這些發自肺腑的酒後真言,我的腦子裡突然就感到一陣眩暈,我突然好想跑到趙紫菀的面前大聲告訴她,其實我的心裡一直都有她,我的腦袋裡從來就沒有忘記過她,而她在我心裡的位置更是任何人都無法取締的。可是,我的熱血衝動還沒有維持一分鐘,我就被接下來的對話恫嚇的心驚膽戰魂飛天外。
宮俊站起身一把就把伏在桌子上痛哭的趙紫菀拉近了自己堅實而溫暖的懷抱裡,然後聲音淒厲而堅定地說:“紫菀,你別再難過了。如果真的沒有人願意安慰你,我願意安慰你。如果真的沒有人疼惜你,我願意疼惜你。給我一次機會吧,讓我來照顧你,我宮俊發誓絕對不會讓你受到哪怕一丁點的傷害和委屈,我會用我的一生去守護你去愛你。紫菀,做我的女朋友吧?”
聽到宮俊如此突然的表白,趙紫菀驚嚇的像是一隻被老虎突然發現了的小兔子一般,猛地從宮俊的懷抱裡掙了出來,瀰漫全身的醉意也頓時清醒了一半,“不要,宮俊你喝多了,你別再說了,剛纔的話我就全當你是喝醉了酒,說的胡話說的醉話,以後可別再胡言亂語了,這樣的玩笑可當真開不得。”
“我沒喝醉,我說的全是心裡話。”宮俊伸出雙手緊緊地把着趙紫菀的肩膀,眼神堅定而深情地望着趙紫菀說,“其實,這些天以來的接觸,我發現我真的已經深深喜歡上你了。你的才學,你的修養,你的敢愛敢恨無不讓我深深着迷。我發現我真的已經陷進你的感情漩渦再也出不來了。”
“宮俊!你別再胡說八道了。這些話你我說說聽聽也就罷了,要是讓鬱……鬱妍和鄴引他們聽見了,對你對我都不是什麼好事。很晚了,我也該回去了,你也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說着,趙紫菀猛地站起身,可酒勁一上涌,趙紫菀登時腦袋一陣眩暈,一個趔趄差點跌坐在地上。
宮俊伸出手急忙一把扶住了欲要跌倒的趙紫菀,眼神空洞的依舊沒有從剛纔趙紫菀拒絕他的打擊中走出來。定了定神,宮俊說道:“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今天的事兒我不會和任何人說起,希望你也把它爛在肚子裡,忘的越乾淨越好。我希望明天上學的時候咱們還可以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再見吧,祝你晚安。”說着趙紫菀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朝酒吧的門口走了過去。
而宮俊望着那個有些趔趄的窈窕背影,一滴溫熱的眼淚卻不經意間跌進了手中剛剛拿起的盛滿威士忌的高腳酒杯裡。
而電話另一端的我在聽到這所有所有的一切的時候,手機已不知何時咣噹一聲掉在了白色的地板上。腦海中不斷地盤旋繚繞着剛纔宮俊對趙紫菀說過的每一句話,眼前卻突然掠過了一個濃妝豔抹華衣袞服的美麗倩影,他聲音溫柔但卻鄭重地對我說,如果你知道宮俊的什麼事兒你可一定要告訴我,如果你不說,你就*給我滾蛋,我再也沒有你這個弟弟,你也永遠不要叫我姐。
那是鬱妍的身影,那是鬱妍的聲音。
想到我那個雖然外表強悍如冰,內心卻溫柔似水的姐姐,我突然覺得我剛纔聽到的這個不算秘密的秘密就像是一隻捶胸頓足的怪獸般在我的胸膛裡嚎叫着奔騰着,他咂碎我的肋骨,撕裂我的血肉,它躍躍欲試的樣子像是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從我的胸腔裡破膛而出,一飛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