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六月六日的如期而至,宮俊幾乎把班級裡所有的同學都邀請到了去年十一我們六個人共同去過的那個山莊。而宮俊私下裡也問過我要不要邀請趙紫菀,而我想了想最後還是點了點頭。畢竟班級裡所有的同學都邀請了,如果單單不邀請她,或許不論於情於理都是有些說不過去的。
由於是自己寶貝兒子成人後的第一個生日,所以在外地出差的宮俊父親甚至不顧旅途勞累連夜趕飛機回來給宮俊過這個生日。而爲了過好這次的生日,宮俊的父親甚至不惜推掉了好幾個已經事先約定好了的大單,併爲宮俊把山莊徹徹底底地重新清理翻新了一遍,愛子之心,由此可見一斑。
上次來山莊的時候,宮俊的父母可能去外地出差去了,所以這一次算是我第一次正式見到宮俊的父母。說實話,見到宮俊母親的時候,着實讓我嚇了一跳。因爲雖然宮俊的母親已經是四十幾歲的老女人了,但是和宮俊站在一起的時候,竟讓人錯覺般地以爲他們是姐弟。而宮俊在聽到我這樣的言論的時候,顯然裝的有些不高興,不住地問我,我的意思到底是說她母親年輕還是說他長的老呢。知道宮俊是在和我開玩笑,我笑笑說,此事啊,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而宮俊聽後,剛想胖揍我一頓,卻是突然被自己的父親叫去研究接下來的一些生日流程去了。
說實話,宮俊父親的長相倒是真的有些不敢讓人恭維。矮矮的個子,胖胖的身子,甚至頭髮都稀稀疏疏的有些謝頂了。和宮俊母親那彷彿世界小姐一般名媛美姝的氣質混搭在一起,真是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但好在宮俊長得像母親多一些,要是長得像父親,我真不敢想象宮俊會不會長着長着就長成了一個笑話。看來那句老話還說的真對,好漢無好妻,賴漢娶花枝。
但是其實宮俊的父親還真不算是賴漢,因爲我曾聽宮俊說過,他的父親其實並不是什麼富二代官二代什麼的,他能有今天的資產和地位其實都是自己白手起家一分一分掙出來的血汗錢。而她的母親也並不是什麼貪圖榮華富貴的虛僞女人,因爲在他們上大學相處的時候,宮俊的父親根本就是一貧如洗身無分文。
而有一段插曲是,在上大學的時候,宮俊的父親追求宮俊母親的時候,宮俊的母親是不同意的。當時,宮俊的母親其實正在和一個相貌英俊品學兼優的帥哥在一起成雙入對的,據說那個帥哥和宮俊的父親還是相當要好的發小。但後來聽說帥哥出國留學去了,臨走之時他們約定三年之後他學成歸來就結婚。可是帥哥一去不返杳無音訊,而此時宮俊的父親趁虛而入終於如願以償地抱得美人歸。
當然這一切也都是宮俊在父母的同學聚會上零零碎碎地聽來的。宮俊也曾經問過母親這些事情的來龍去脈和原爲曲折,但是母親總是顧左右而言他,並總會在最後莫名其妙地叮囑宮俊一句要對鬱妍好一些,弄得宮俊直是墜入五里霧裡,一頭迷茫。
陸陸續續地,宮俊邀請的朋友都一個接一個的到齊了。放眼望去,烏泱泱的都是人頭,少說也有百十來號。而宮俊喜滋滋地接受着已經快要堆成小山的生日禮物,不光是接到了手軟,就連嘴巴子都要笑的有些僵了。
“鄴引同學,貌似你這個小舅子好像還沒有給我生日禮物喲。”宮俊從百忙之中抽出身子,輕飄飄地來到我的身邊說,“你知道的,這麼多人中我最看重的就是你這個鬱妍唯一的弟弟的生日禮物了,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哦?”
我訕訕地笑了笑,說:“你最好還是不要對我報以太高的期望,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你也知道的,我這麼個窮鄉僻壤出來的山村野夫恐怕……”
“趕緊地!”宮俊顯然沒工夫聽我在那絮絮叨叨,一臉不耐煩地說,“我警告你啊鄴引,今天我可是壽星,你要是敢惹壽星不高興的話,我可詛咒你和邢影生的小孩兒沒屁眼啦。你也知道的,生日這天許的願望一般都挺準的,嘿嘿。”
一聽宮俊的詛咒,我立馬想起了爲什麼那天邢影說了一半話就不說了,敢情這詛咒也太霸道了吧。聽宮俊要發這麼宏偉而變態的生日願望,我趕緊從兜裡掏出了我和邢影在金店精挑細選後選中的一對帶着四葉草吊墜的白金項鍊遞到了宮俊手上,並且嘴上討好地說:“還請宮俊壽星老嘴下留情呀。”
宮俊拆開包裝,見是項鍊,眉頭頓時皺了皺,剛想對我的禮物品頭論足一番,這時鬱妍卻不知何時來到了我們身邊。從宮俊手中拿起盒子中的項鍊說:“哇!好漂亮的項鍊,誰送的?是你送的嗎,弟?”
見鬱妍甚是喜歡,宮俊忙笑臉相迎地對着鬱妍說:“當然是你寶貝老弟送的啦。別人誰會想到送這麼‘好’的東西給我呢?你看你老弟多向着你,明明是我過生日,卻還給你帶了一份禮物,真是用心良苦呀。”宮俊在說那個好字的時候,明顯咬牙切齒地瞪了我一眼,因爲我忘了他脖子上是不喜歡戴東西的。
聽到宮俊討她歡心的話,鬱妍頓時笑的一臉嬌羞。有些矯情地拿起一對項鍊中小款的那一個,學着臺灣女生的發音腔調說:“這怎麼好意思呢?人家心裡還沒準備好呢?其實我真的不想要什麼情侶項鍊的,戴出來人家就該知道我是有夫之婦了,那以後就沒人追我了。但既然是我老弟送的,宮俊今天表現還這麼好,那我就勉爲其難地收下吧。宮俊,你給我戴上看看好看不?”
宮俊也早已經習慣了鬱妍的胡扯六丟,當下也沒把鬱妍說的幾句玩笑話放在心上。但他卻是被鬱妍突然變得小女人情懷的樣子嚇了一大跳。看來女人終究是女人,總是會對什麼項鍊啊戒指啊天生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依戀情節。不論你是窈窕溫婉的貴小姐,亦或是神經大條的女漢子,似乎女人總是會對這些只是金屬繞成的圈圈賦予上她們認爲的愛情層面上的一些東西。比如是承諾。比如是堅守。當然了,鬱妍再男人她也是個女人,她也是難逃這樣的魔咒的。
宮俊給鬱妍戴完項鍊以後,鬱妍的臉頓時笑的像是一朵花似的燦爛無比。不住地問我,好看嗎老弟?而還不待我說些什麼,鬱妍已是迫不及待地幫宮俊也戴了起來,在給宮俊戴完以後,鬱妍滿意地笑了笑後就跑到冰淼和南榮哲旁邊如獲至寶般地炫耀了起來。
當然這對白金項鍊也是我攢了半年的零用錢和邢影一些平日裡的積蓄攛起來纔買下的。但我知道,這樣對於我和邢影已經算作是貴重奢侈品一樣的東西可對於鬱妍和宮俊這樣的富二代來說卻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當然我也知道,鬱妍之所以會那麼興奮地地戴上象徵着幸福和快樂的四葉草項鍊,那不單單是因爲會和宮俊有了一種物質上的相牽相連。還有很重要的一個原因便是,這項鍊是自己唯一的弟弟送的,如果換做別人送,鬱妍會不會看上一眼或許都很難說。畢竟這樣有些粗製有些廉價的東西與她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平日裡這樣的東西或許也根本入不了她的法眼。
見該來的人都已經到的七七八八了,宮俊第十次在鏡子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精緻的禮服和油光鋥亮的頭髮,然後便是邁着四方大步走向了鎂光燈包裹下的絢麗舞臺,試了試話筒,宮俊說道:“各位同學,各位朋友,首先謝謝大家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參加我宮俊的生日party,在這裡我代表我和我的父母首先謝謝大家了。”
說到這,宮俊停頓一下,而臺下也是應景地立即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而我鼓的也是分外給力,不光是敷衍地支持宮俊,更重要的原因是因爲我覺得今天的宮俊有些特別的不一樣。我也不知道是因爲鎂光燈的包裹,還是因爲今天宮俊王子一般裝扮的粉飾,反正我總覺得今天的他似乎驀地裡平添了一分華麗的成熟,讓人驚喜。
待掌聲結束,宮俊接着說道:“在座的同學和朋友基本上都是和宮俊同齡的,十九歲了,我真心覺得這應該是一個成熟的年齡了。雖然或許我們的肩膀還沒有堅硬到可以承擔下生活中所有的壓力和責任,但我相信替我們的父母分擔一些他們的憂愁,幫助我們的朋友解決一下他們的困難,這些事情我們還是可以做到的。正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大家千萬不要等到什麼都不可能了,我們才後悔當初自己爲什麼那麼吝嗇手中的愛呢。或許,如果是今天以前的宮俊說了現在這麼冠冕堂皇的話,或許我都會覺得自己虛僞,但是今天的宮俊敢拍着自己的胸脯說,我宮俊今天說的話絕對不會是道貌岸然地說說而已。今天,我願意當着大家和我父母的面說,爸爸媽媽,宮俊現在真的長大了,懂事了,以後的以後,宮俊都會好好學習好好做人,聽爸爸媽媽的話,爭取做一個要讓你們引以爲豪引以爲傲的好兒子。在此也希望大家在以後的日子裡,能夠監督和幫助宮俊做到更完美的自己,在這裡我先行謝過大家了。最後,在今天這樣一個特別而特殊的日子裡,除了我的父母,我還想隆重地感謝一個人,那就是善良與美麗並存,智慧與勇敢的化身,鬱妍小姐。謝謝她一直以來對我的幫助和體諒,理解和包容,或許如果說今天的宮俊算是有那麼一點點成熟有那麼一點點人味了,那多半都要歸功於她的教導。所以接下來,我想請鬱妍小姐和我一起爲大家跳上一隻舞,來爲大家接下來的開懷暢飲助助興致,不知鬱妍小姐可否給宮俊這個薄面呢?”說着,宮俊已然微微俯身,把修長而乾淨的手掌伸向了鬱妍所在的方向。
而一向處事不驚臨危不懼的鬱妍,此刻也是完全被宮俊這全然不在流程裡的邀請舉措驚嚇的有些張皇失措。忸怩地環顧了一下四周,最後還是在大家熱烈而滾燙的視線裡優雅地站起身大氣地走向了宮俊。
而我們衆人不知道的是,當鬱妍保持着公主一般高貴而優雅的笑容把手搭在宮俊的腰上時,宮俊的麪皮背後明顯痛苦地扭曲了一下。把塗滿鮮紅脣彩的嘴脣靠近宮俊的耳朵,鬱妍用低到只有宮俊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小崽子!你敢玩老孃!”
而宮俊也不甘示弱,在還鬱妍的貼面禮時,仗着自己今天是壽星老的緣故,炸着膽子脣不動齒動地說:“不用謝我的。”
重新站好舞位,鬱妍衝着宮俊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然後眼神交換間風雲突變地匯聚出七個大字:等着吧,你死定了!
而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宮俊卻完全無視了平日裡他怕的要死的鬱妍的恐嚇,緊了緊握着的鬱妍的纖細腰肢,然後宮俊便是隨着音樂和鬱妍在大家充滿着祝福和羨慕的目光裡翩翩起舞起來。
而坐在臺下的我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時,腦子裡瞬間就掠過了童話世界裡王子與公主幸福的愛情故事。可是本來我也以爲在經過宮俊感情出軌,然後又迷途知返地浪子回頭過後,我的姐姐和姐夫終於要迎來屬於他們自己的幸福時代了。可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原來此刻的安靜美好並不是什麼幸福即將來臨前的吉祥徵兆,其實現在每一個跳動的音符背後,原來都只是爲了迎接更加龐大悲傷到來前的小小序曲。只是這一切的一切,當時的我們,不可能知道,也萬難想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