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睡夢中的場景大同小異的是,雖然邢影並沒有親密到和趙紫菀執手互訴衷腸,但是見我始終不曾下樓,她還是自然不自然地和趙紫菀攀談了起來,而越聊越是投機下,兩人竟是旁若無人地小酌了起來。
“邢影,呵呵,你真是幸運呢,能夠得到鄴引的愛,鄴引他是個好男孩兒,你可一定得把握住了,別像我似的,擁有的時候不知道珍惜,直到徹底失去了才後悔莫急,可是,一切的一切都已經晚了,都已經不可能了。”趙紫菀顯然也是喝的有些多了,拿着酒杯的手兀自都有些顫抖不已,“邢影,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可千萬別和別人說啊?”
一聽到秘密兩個字,邢影頓時起了八卦的少女心,一張因爲醉酒而紅撲撲的小臉滿臉篤定地點了點頭。
“其實你別看鄴引平時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臭屁樣子,其實呀,他的內心就是一膽小鬼,他的膽兒呀小的就跟針鼻兒那麼小,你知道他最害怕的是什麼嗎?”視線虛晃地看了看寫着一臉茫然的邢影,趙紫菀接着說,“他呀最怕的就是蟑螂!哈哈,你說一個小小的蟑螂有什麼好怕的,哪怕你是怕灰溜溜的老鼠都有情可原,可是鄴引呀不怕老鼠就是怕蟑螂怕的要死。記得有一次我和他一起去一家飯店吃飯,可吃着吃着啪的一聲從牆上掉下來一隻蟑螂,不偏不倚,正好掉在了鄴引的碗裡。你都不知道,鄴引當時嚇得啊,直接就放下筷子一下子就蹦到了他坐着的椅子上,雙手抱着雙腿像是遇到壞蛋的小姑娘一樣瑟瑟發抖。哈哈,現在想起來都好好笑。而那時剛好旁邊有幾個打扮入時的小姑娘也在我們旁邊吃飯,見鄴引那個慫樣,你猜怎麼着?他們中的一個梳着短頭髮,打扮比較中性的女孩咯咯笑了幾聲後,竟跑到我們這邊當着鄴引的面,用筷子把鄴引碗裡的蟑螂夾起來放進嘴裡嚼了起來。當然,她並沒有真的吃下去,因爲我看見她假裝放進嘴裡的時候已經藉着鄴引視線的盲區把蟑螂仍在地上了。可是你知道嘛,當時鄴引佩服那個女的佩服的五體投地,後來跟我說有機會還要拜她爲師來着。但那幾個小姑娘顯然是想和鄴引開開玩笑的,臨走的時候,那個吃蟑螂的女生還和鄴引打趣地說,連個小小的蟑螂都怕的要死,你以後還怎麼保護自己的女朋友,要不然你把女朋友介紹給我,我來當她男朋友得了。而鄴引看她那個同性戀的樣兒就氣不打一處來。爲了顯示他是男子漢他是大丈夫,不能平白輸給一個不男不女的變態,他非吵着嚷着要店老闆再給他找一隻蟑螂出來,他也要當着那個人妖的面吃一隻。可店老闆說他的點前幾天剛剛找人專業地滅過一次蟑螂,不可能再有了。可這時,鄴引卻突然發現了剛剛那個女生假裝吃掉然後仍在地上的那隻蟑螂,不依不饒地和店老闆理論這是什麼?而店老闆見狀登時就啞口無言了,心中還納悶怎麼又出來一隻蟑螂,回頭一定要找那個滅蟑螂的人好好理論理論一番不可。其實他不知道,鄴引手上拿的那隻其實就是剛纔那個女生沒吃的那一隻。而鄴引初時和那個女生爭強加上和店老闆理直氣壯地理論不覺得什麼,可是等衝勁兒一過,意識到自己手裡拿着的竟是自己最害怕的蟑螂,而自己一會兒還要吃蟑螂,鄴引頓時臉色難看地說自己肚子騰想要去廁所。可是他這一去就去了一個多鐘頭,後來那幾個看戲的小女生等的不耐煩了也就走了。可是當我來到洗手間時你猜怎麼着,鄴引蹲在廁所裡腿蹲麻了竟站不起來了。哈哈哈,後來還是我扶着他一點一點地走到大廳,休息了半個多小時後才勉強能搖搖晃晃地走。最後,那個店老闆也沒要我們錢,還託人給我們打包了一碗牛肉麪,咦,好像不是面,好像是什麼菜來着。哎呀,時間久了也記不太清了。唉,這時間過得真快,一晃這件事都得過去一年多了吧。不過想想鄴引當時的慫樣,我呀還是忍不住想哈哈大笑。嘻嘻嘻,來邢影,咱們爲了膽小如鼠的鄴引乾一杯。”說着,趙紫菀端起滿滿的一杯酒,微一仰脖就進入了肚中。
“你是不是心裡還放不下鄴引呀?”小小地抿了一口酒,邢影把高腳酒杯輕輕地放在桌子上,眼睛直直地盯着趙紫菀說。
“你怎麼也問這樣的問題呀?你們事先約定好了嗎?還是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呀?呵呵,不對,你和他怎麼能心有靈犀呢,你和鄴引纔對。”趙紫菀把喝空的高腳酒杯重新倒滿,仰起頭再一次一飲而盡後說。
“誰?還有誰問過你這個問題?”邢影小聲地試探着問趙紫菀。
“宮俊唄,上次他和我表白的……不,上次他和我一起去酒吧喝酒的時候,他也問我這個同樣的傻問題。呵呵,這個問題真的挺傻的。”趙紫菀目光空洞地望着再一次喝空的酒杯說。”
“表白?你是說宮俊向你表白嗎?怎麼沒聽鄴引提起過?”邢影瞳孔顫抖地盯着趙紫菀說,她感覺自己像是剛剛碰觸到了一個全身滑膩眼瞳猩紅的怪獸一般,那種感覺,直是叫人膽戰心驚不寒而慄。
“怎麼可能?宮俊和鬱妍那麼恩愛,他怎麼可能和我表白呢?你耳朵聽錯了吧!”說着,趙紫菀再一次開起一瓶紅酒,給自己斟了滿滿一杯,然後又給邢影的被子也滿上後說,“你怎麼不喝?是不是不拿我當朋友啊?要是這樣的話那我可告辭啦?”
“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你是大家的好朋友,自己也是我的好朋友,好,我喝。”說着,邢影也是揚起雪白的脖子把滿滿的一杯酒一下了喝進了肚中。可是嘴上雖然喝着酒,邢影腦子裡卻還是不可遏止地飄過了趙紫菀剛剛說漏嘴的宮俊向她表白的事兒。酒一入肚,邢影心裡便是愈想愈是後怕,這件本來她不應該知道的事情如今讓她知道了,她感覺自己的胸膛裡就像是藏了一頭兇猛的怪獸般讓自己惶恐不安,她感覺那怪獸猙獰地咆哮着就要從自己的身體裡呼之欲出了。
燈紅酒綠觥籌交錯下,邢影和趙紫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酒。反正散落在她們身旁的酒瓶子沒有十七八也是有十一二個了。見已經喝的有些不省人事的趙紫菀還在不斷地往自己的酒杯裡倒酒,邢影搶過趙紫菀手中的酒瓶,然後就強拉硬拽地把已經喝的爛醉如泥的趙紫菀帶到了二樓。
本來宮俊給幾個要好的朋友都是留了房間休息的。可是一來自己的母親不同意自己在外面過夜,二來自己一換地方後就總是睡不着。所以當下邢影只好把喝醉了的趙紫菀送到二樓寫着自己名字的休息室中去了。
而本來他們上到二樓的時候,走廊裡的燈是亮着的,可是在路過寫着宮俊名字的房間時,頭頂上的燈卻突然滅掉了,想是應該突然停電了吧。慌亂中,邢影急忙掏出自己的手機,藉助着手機屏幕的微光總算是房間也沒幾個,在宮俊的下一個房間,邢影便是在房門上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邢影兩個字。剛要推開門把趙紫菀放到牀上去,可是這時趙紫菀卻突然笑了笑說,邢影,不用管我了,你還是早點回去吧,我一個人可以的。
邢影猶豫了一下,但一來自己確實已經沒有力氣了,二來自己也已經把趙紫菀送到休息室門口了,反覆確定了一下趙紫菀一個人真的可以以後,邢影便是拖着疲憊的身體朝樓梯口走去。可剛要邁下第一個臺階,這時趙紫菀向前走了幾步後卻突然在黑暗中叫了一下邢影的名字。
邢影以爲趙紫菀喝多了連走進屋子裡的力氣都沒了呢,剛想笑笑說,你不行吧,還得用我吧。可是還不待她把話脫口而出,黑暗中卻傳來了趙紫菀溫柔而真誠的祝福,邢影,祝你幸福。
邢影笑笑,心想好端端地說祝我幸福幹嘛?但轉念一想,想是趙紫菀喝多了,嘴裡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說的胡話醉話吧。輕輕地點了點頭,但轉念想到黑暗中趙紫菀也看不見,當下禮貌地回了句你也幸福後便踩着樓梯,噠噠噠地下樓去了。
黑暗中,趙紫菀聽着邢影漸漸離去的腳步聲,眼睛裡卻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地滑落下一大顆溫熱而渾圓的淚滴。趙紫菀從來沒有看見自己流出過那麼大滴的眼淚,藉着月光,那眼淚好像是晶瑩的琥珀一般,玲瓏剔透光彩照人。
輕輕推開門,趙紫菀把衣服一件一件地脫在了地上,然後便是一絲不掛地鑽進了溫暖的被窩,眼裡含淚地閉上了漆黑如墨般的好看眸子。
寂靜的夜裡,安靜的房間中,空氣中翻騰的都是濃郁的酒氣和略顯沉重的呼吸聲。輕輕翻了個身,趙紫菀裹了裹柔軟的被子,可緊緊閉着的雙眼卻不可遏止地流出了一滴一滴淚來。淚水打在純白而芬芳的塞花錦枕上,暈出了一朵一朵小小的淚花,一如多年以前趙紫菀和我曾經去過的吉川最大的一片花海里的花朵一樣,美麗,燦爛,而又夢幻。回想着那次在花海里的纏綿擁吻,趙紫菀終於是嘴角含笑地沉沉睡了過去。
窗外,一輪圓月高高掛起。那可是代表着美滿和團圓的千里嬋娟呀,可是別忘了,它卻也是象徵着桎梏與囹圄的寂寂蟾宮。
嫦娥的身心都被無情地囚禁在了那寒冷而又寂寞的廣寒宮,而我們的心又被囚禁在了哪裡呢?是愛裡?是情裡?還是我們自以爲是到無所不能的偉大愛情裡?
答案,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