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她是心理作用。
她怯怯地挪步,走到他面前:“我、我真的吃不下。”男人的薄脣抿成一條直線。深吸口氣,安撫下自己的情緒後,他緩緩起身,然後抱着她,重新放躺在牀上。
“知道了,一會兒我會讓邁克醫生來給你輸液。”她不敢反駁,待讓人產生壓迫感的男人離開,才趴在枕頭上哭。
沐姐進來的時候,聽到哭聲,這心立馬揪住:“小姐,你身體虛怎麼又哭了。”安千寵現在把她當作和華拓一國的,趕緊擦乾淚水,躲進被子裡。
沐姐心頭難受,卻沒辦法解釋。
她是華家的下人,怎麼敢違背少爺的話?但是小姐再這樣下去,身體怎麼熬得住啊。
“小姐,你聽沐姐的話,不要再和少爺對立了。”安千寵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腦袋。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別人提起華拓。那個男人,竟然擅自做主幫她退學,這一點,她永遠無法諒解。
他明知道,她有多麼渴望交朋友,多麼渴望過正常女孩的日子的。
沐姐見狀,話也不敢說了。
邁克醫生來過之後,無奈地站在華拓面前彙報情況:“少爺,再這樣下去,小姐會因營養不良,導致身體孱弱,引發一系列不可預知的後遺症。她現在最嚴重的,還是心病。”靜謐的書房裡,華拓頃身靠在座椅上,臉色沉重。
他知道邁克的意思,只有他妥協,安千寵才能恢復身體。但是……“你回去吧。”瞧見沐姐跟自己打眼勢,邁克猶豫片刻,最終點頭。他是個外人,確實不好評價什麼。只是希望華家的人都好好的,他也可以省點心。
沐姐送走邁克醫生後,敲了敲書房的門,得到首肯,她繃着頭皮走進去。
“少爺,邁克醫生走了。”“嗯。”低沉的單音響起。
等待了幾分鐘,沐姐不禁偷偷看向他。見少爺臉色蒼鬱的樣子,心裡頭也不是滋味。
“少爺,沐姐能不能說句話?”他驀地睜眼,銳利的眸子霍然攫住她。
如鷹隼般凌厲的視線,讓沐姐心臟一窒,嚥下唾沫,她頭一回勇敢道:“小姐現在最需要的,是心情平靜。何況醫生也說過,她目前可以繼續上學,只要沒出意外,小姐是安全的。”“如果出了意外呢?”他沉聲問。
沐姐一時話窘,臉色尷尬起來:“如果保護好的話,應該不會有事。要不,要不我跟着小姐去上課?”這話說的沐姐自己都臉紅了,哪有大學生身邊,還跟着個老媽子的。
但是她不捨得看小姐那麼傷心。
華拓斂眼:“她不會讓你跟着的,出去吧。”話題到這,他已經給了逐客令。
沐姐囁嚅了幾下嘴脣,嘆口氣,還是離開了書房。
小姐,我盡力了呀……古味十足的書房裡,透露着濃濃的嚴肅氣氛。高貴而穩重的男人閉眼凝思,給偌大的書房,多增添了分寂靜。
當他再睜眼時,邢書已經站在了書桌前。
“少爺,我回來了。”聽說了安千寵的事情,邢書得到醫生的首肯後,第一時刻回到了華家。並非擔心女孩,而是他知道,少爺的心裡準定比誰都痛苦。
邢書現在對安千寵的感覺是矛盾的。
一方面,感激她在車禍後做的事情;一方面,又不諒解她對少爺的牴觸。
不管如何,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永遠是少爺。
華拓的呼吸變得沉重,他擡起頭,幽深的眸子看着邢書:“你說,我該讓她回到學校麼。”站得筆直的男人擰眉,低頭不語。
只要牽扯到小姐,他知道自己說的話,對於少爺來說,沒有影響力。
華拓突然沉重地嘆息,再出聲時,聲音變得很冷靜:“那件事情,我已經幫你辦妥了。以後,不會再有人找你麻煩。”“……謝謝少爺。”邢書臉色沉重地低頭。
華拓冷聲:“怎麼,你還是捨不得我對他們這麼狠?邢書,你跟在我身邊十多年了,該瞭解我的性格。”“當初,如果不是你阻止我,今天也不會發生車禍。”邢書懂,他立馬愧疚地低頭:“對不起,少爺。”如果他害少爺失去了小姐,一定會用自己的命擬補。
“好了,出去吧。以後那件事情都不要再提,只要傷害到我的家人,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邢書頭抵得更深,眼底閃過複雜的情緒,猶豫很久很是問出口:“少爺,能告訴我,炎幫的老大現在在哪兒麼?”深奧地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一雙劍眉緊擰:“邢書,重情義是好,但有時候過頭了,就顯得懦弱。我不希望你成爲那樣的人。”最終,邢書也沒能問出炎治的下落——這個與他只有幾年時間的兄弟關係的人.邢書心情沉重地走出書房。
其實他愧對的,是炎幫前任老大——那個對他有養育之恩的老人。就算老人心中,一直拿他當作自己親生兒子成長的墊腳石,但在邢書心裡,老人還是他的恩人。
對不起……華帝大學——最近a班的氣氛,變得異常沉重。當大家知道,安千寵的養父是誰後,心裡的想法截然不同。
龔少龍還記着自己當着安千寵的面,曾經說她是童養媳來着。怪不得她會被燙傷,估計被他的話傷到了。
雖然平常他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但那是對不熟的。而安千寵,他已經把她當作是朋友了。
“大家說,我是不是得跟千寵同學道歉?”餘渺冷眼瞥去:“難得你還知道自己錯了,但現在這個不是重點。”“喵喵,你別說的我一副紈絝子弟似的,行不?好歹我也是幾家ktv和酒吧的老闆,咱也講情義的。”她無語:“你開店,跟情義有什麼關係?”“沒情誼,怎麼在道上混啊!”“開了幾家店,就叫在道上混,叫有情義?”外表放浪不羈,內心卻耿直的龔少龍突然被她的話,堵得心口發悶,沒話反駁。
凝重的氣氛讓大家變得異常沉默。
就在這時,楚柔曼突然臉色沉重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充滿英氣正義的臉上閃過猶豫,垂在身側的拳頭悄然握緊。
“大家,我有一件事要說。”她的聲音在靜謐的氣氛下有些突兀,季羽挑眉,龔少龍一臉茫然:“柔曼你臉色很差,生病了?”他剛說完腦袋就被打,餘渺罵道:“你怎麼逮誰臉色不好,就詛咒人家生病?”兩人有掐上,鬧了好一陣,楚柔曼不得不開口打斷:“我要去英國了。”楚辭嵌入鬢角的眉宇微挑,帶着疑惑的眸子在她身上來回。
安靜的教室吵鬧過後,又是一片靜謐。
季羽突然從座位上起身,動作粗魯地弄掉了椅子:“爲什麼?”“是啊,柔曼,怎麼啦?”其他人才反應過來,餘渺擔憂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怪不得,她覺得最近的柔曼有些怪怪的,沒想到她竟然要去英國了。
楚柔曼牽強地揚起一抹笑,不想讓大家擔心:“我爸辭職了,他打算去英國和我媽媽復婚。”“所以你也要去?”季羽沉聲問。
她笑了笑,對着大家點頭。知道不是發生了壞事,餘渺感嘆:“這纔開學沒多久,先是千寵休學,然後是你要移民……”“對不起,大家。”隱隱發紅着眼眶,楚柔曼低頭。
其他人卻也沒理由怪罪她。
季羽臉色的線條繃緊,拳頭握住又放下:“什麼時候走?”他們做了十八年的朋友、同學,青梅竹馬,突然要離別了,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肩膀上突然多了一雙安慰地掌心,他扭頭,看到楚辭。
氣氛變得更凝重了,離別的氣氛越來越壓抑,知道楚柔曼兩天後就要離開,大家說不出的難過。
或許是因爲上次的案件,楚科突然明白,對於他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纔會放棄仕途,選擇找回自己的家庭。
時間很快過去,兩天後,楚家父女倆站在海關時,楚柔曼紅着眼眶頻頻往回望,可惜只有遺憾。
她的同學們都沒來,或許不想經歷離別。
“進去吧。”楚科嘆氣,他說過她可以留在中國,奇怪的是,女兒竟然選擇和自己去英國。但孩子能在父母身邊,他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去往英國倫敦的廣播再次響起,楚柔曼握了握拳頭,眼淚終於從眼角滑落。
其實,她等的,一直只有一個人。
父女倆踏進海關之後,幾道焦急的身影迅速跑進機場,龔少龍的嗓門更是衝着前方大喊楚柔曼的名字。
而在他身後的餘渺,不停地拿腳踹他:“你個太監,如果趕不上送柔曼,我就把你送去太平洋!
“哎呦!
被踹到屁股的龔少龍無語默默流淚。
他也很無辜,本來提議大家在最後時刻到,讓柔曼驚喜,然後深深地記住大家。
結果呢?堵車!他竟然忘記了a市最容易發生的交通堵車!
季羽先他們前面跑,難得看到他焦急的模樣,楚辭挑眉跟上去。可惜他們還是晚了一步,開往倫敦的飛機已經走了。
龔少龍趴在地上,不知道被餘渺虐了多久。
哀嚎聲不斷在機場上空盤旋,大家望着那架遠去的飛機,只能揚頸嘆息,世上果然沒有不散的宴席。
浩瀚的天空上方,楚柔曼苦澀地望着窗外,手指無意識地摸着自己唯一帶走的一幅畫。
別了,a市;別了,大家。
幾對年輕的男女遺憾地離開了機場,沿途,龔少龍悽慘的叫聲漸滅。他也不是故意的,好心總做壞事,這下,季羽變得更死氣沉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