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她的臉頰,沐姐心裡五味雜陳,眼底皆是無奈。她以爲小姐出去四年應該改變不少,沒想到在少爺面前,她依舊是個愛哭鼻子的小姐。
既然如此,當初又何必逃跑呢?
感覺溫暖的手不停地撫摸着自己的後背,安千寵睡得越來越踏實,小手不由自主地抓着對方手,放在胸前才覺睡得安穩。
一夜天明,晨曦撕裂黑暗,露出朝陽。
靠在牀頭睡着的沐姐豁然睜眼,看向時間:七點十分。
還好沒睡過頭。
她鬆了口氣,才發現自己睡在哪兒了。被小姐枕着腿睡了一夜,她忍着腰痠背痛的感覺,小心翼翼把她的腦袋挪到牀上。
豈料她一動,安千寵就睜開了眼睛,露出茫然而害怕地眼神看着四周。
她做了個噩夢,夢到自己被趕出華家,少爺徹底和她斷絕關係。伸手輕摸了摸眼角,還有溼度,顯然她剛纔在睡夢中又哭了。
“小姐,你怎麼了?”沐姐擔憂的聲音突然傳來,她一怔,明亮的眸子又開始水光瀲灩:“沐姐,你原諒我了嗎?”沐姐心口一暖,嗔道:“傻瓜,只要你不再離開少爺,沐姐就不會和你置氣。”原來這陣子沐姐只是和她置氣。
安千寵撲到她的身上,感動得抱得緊緊:“謝謝你沐姐,我保證,我不會再離開他了!”門口的身影一震,複雜的眸子看向牀上的兩人,又悄然把門關了。
回到書房的華拓,腦子裡還回蕩着剛纔聽到的話。
他不知道那句話出於真心,還是她爲了欺騙沐管家說的。總之,他的心還是動搖了。
一夜在外宿醉,頭疼得像裂開一樣,沒想到回家第一件事不由自主地去她的房間看看。他真的很沒出息…….叩叩——如此溫柔的敲門聲,只有安千寵纔會有。華拓身形一頓,反射性理了理早上還未打理過的髮型,然後深吸口氣,沉聲道:“進來。”“拓~我聽說你昨晚喝酒,現在頭一定很疼吧?”琳達搖曳着身姿,婀娜伊人地走了進來,撇到男人陰沉的臉時,心裡開始打突。她溫柔地把手上的解酒湯放在桌上,然後無比小鳥依人地站在一旁。
“試試我的手藝,不錯哦~”華拓沉下臉,每次她有要求都會變成另外一個人,讓人更頭疼。
不動聲色地看着她,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昨天。”“昨天我把凱恩狠狠教訓了一頓,他保證以後絕對不靠近安千寵了!”深怕他說出昨天讓自己今天滾蛋的事情,琳達笑得殷勤,趕緊把他的話奪了。
他挑眉:“今天。”“今天凱恩說他會乖乖在房間不出來,我也是。”眨巴眨巴眼睛,顯得自己很可憐,琳達雙手交握放在身側,乖巧得讓認識她的人發毛。
他深吸口氣,然後吐出:“你出去吧。”耶!危險解除,琳達差點沒手舞足蹈,趕緊收斂得意,端着盤子腳底抹油,跑的速度比進來時快了十幾倍。
回到兒子的房間,她心有餘悸地拍着胸口,一副剛見完閻王回來時的模樣,額角還冒着汗。趴在牀上動彈不得的天佑一臉疑惑:“媽咪,你見鬼啦?”“跟見鬼差不多啦!”“原來你去見爸爸了,怪不得。”一副瞭然的天佑提起華拓,不禁摸向自己塗了藥的屁股,牙齒開始橫磨。哼!等他長大爸爸就老了,看他怎麼報仇回來!
琳達看着他的動作,調戲道:“凱恩,你真的不包上嗎?比較不會感染。”男孩立馬狂轟濫炸:“包上我怎麼上廁所啊!”她邪笑:“媽咪以前沒幫你換過一次尿布,你可以拉出來,我正好彌補一下遺憾。”“……”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兩天,這四十八小時內,安千寵一次都沒有遇到過華拓。她想他,非常的想他,想得只能對着他送給自己的東西發呆。
而此時的華拓,正在華氏總公司會見一位十幾年沒見的“老朋友”。
邢書臉色緊繃地站在辦公室門口,凌厲的眸子隱含着滲人的光芒,像是帶着恨意。
“十年了,你還是沒變。”坐在沙發上的女人專注地看着他,細看之下,眼底還有分迷戀。
是的,她愛上了這個比自己小十歲的男人,甚至爲了他做出一些讓世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以至於最後失去所有。
華拓低笑,笑意不達眼底:“不,我變了。至少不會再傻得分辨不出感情。”優雅女人的臉色變了變,一雙漂亮的鳳眼喊着嗔怪:“你還是那麼小氣。躲了十多年了還恨我,其實我當時真的很愛你。”到現在還是。
不然她也不會在四年前,發現他在中國的財經雜誌出現之後,就努力尋找兩個公司的合作機會。
如果不是這次她給出自己幾乎賠本的合作方案,估計他也不會答應見面吧。
聽着她的告白,華拓無動於衷,連眼皮都不閃爍一下,僅是嗪着若有似無的深奧笑意。
如果他告訴許諾,自己愛上了她的女兒,不知道她會是什麼臉色?
心底拂過半秒鐘的自嘲,他的目光躍向門口一眼,又悄然收回。
“你的合作方案,我確實很有興趣,如此大規模的讓利,估計會讓華氏在國際站穩腳跟。你可真捨得。”雍容典雅的許諾,一顰一笑間,帶着成熟女人的魅力。她端詳着眼前的男人,他還是那般英俊充滿魄力和安泰截然不同。
只是現在的華拓,不再讓她看得透徹,他變成熟穩重了。
十幾年的時間,在中國a市重新開始,也虧他有這樣的膽魄和能力。是她笨,竟然只把尋找的目光放在歐、美洲,以爲是他家族的力量讓自己找不到人,誰料他是跑到亞洲來了。
“拓,報到上說你未婚?”桀驁的眸子看向她,華拓揚脣淡笑:“不,我結婚了。”她心底一空,表面佯裝淡定:“我不信。”許諾信不信,對於華拓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計劃。
他嗪着深不可測的微笑,餘光打量着十幾年沒見的女人。她依舊那樣光鮮亮麗,風華不減,更甚於成熟典雅了。
這樣的女人,怪不得安泰願意放棄所有跟隨,只可惜愛錯了人。
許諾見他不反駁,心裡隱隱不安。一雙精明而漂亮的鳳眼微微眯起,卻揣測不出男人在想什麼。
她故意刺探:“如果你結了婚,那應該也不怎麼喜歡那個女人吧?不然怎麼藏得那麼掩飾。”“或許是因爲我太喜歡她,不捨得讓媒體去騷擾呢?”不答反問,華拓眼角的笑意達到眼梢,動作優雅地端起桌上的高級鐵觀音品了一口。
他記得,這是許諾最喜歡的。
果然,她的臉上露出詫異,然後是一陣感動。
十幾年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對他念念不忘。如果當年她沒有先遇到安泰,而是先認識的華拓,那麼結局是不是就會不一樣?
精緻的臉蛋拂過滄桑的感慨,她幽幽道:“你還記得我喜歡喝這種鐵觀音。”華拓撩脣一笑,俊美無儔的臉孔顯得熠熠生輝,完美無瑕。她不禁迷了眼。
他笑道:“師孃喜歡的鐵觀音,老師一直在我耳邊唸叨,自然記得。”一句話卻猶如釘子般鑲在她的心口上,許諾深深地看着他,眼底浮現迷霧。“那麼多年了,別提他了。”他卻笑着回答:“老師那麼寵着師孃,我以爲您應該時時刻刻記着他的。”“華拓!”許諾動怒了,優雅的臉變得有些扭曲。只要提到安泰,她的情緒就無法控制,尤其是華拓提及安泰的時候。
她知道自己中了魔,竟然瘋狂地喜歡上老公的學生,甚至勾引他,結果被安泰發現。當時她想離婚,沒想到安泰會承受不住自殺,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喪失理智,竟然在家裡眼睜睜看着他吃了一整罐的安眠藥在自己面前痛苦死去。
等她後悔的時候,安泰已經死了。
華拓因爲愧疚不再見她,甚至斷絕來往。
當時她嚇瘋了,害怕他突然從自己的世界裡也消失,於是不顧一切地瘋狂尋找,以至於沒發現女兒失蹤。
等到最後,她身邊什麼都沒有了。只能拼命賺錢,用工作麻痹自己空虛的內心。
愛一個人有錯嗎?
許諾從不覺得有錯,只是她承認自己愛錯了人。
但愛就是愛了,她的固執和執拗讓她無法忽略內心的感情,所以她拼命工作,拼命靠人脈尋找他。
而現在,他真的出現在了她面前。那麼英俊而成熟地站在她面前,她的心依舊怦然心動。
“拓,難道這些年,你一點都沒想我嗎?”他挑眉,像是在思考,卻揪着她的心。
直到他說:“有。”當他看到安千寵時,當然會記起拋棄她的女人。
一個字勝過千萬支票,甚至於勝過所有讓世人夢寐以求的地位、財富,許諾眼眶發紅地看着他:“我就知道,你不是無動於衷的。”她激動得想靠近他,可是看到男人身上的那股與人隔閡的冷漠,又沒有勇氣靠近。只能盈着淚,款款地看着他。
“這些年,你過得好嗎?”問完之後她自己笑了,雖然聽說他離開了沃爾奧家族,但他依舊能在中國過得風生水起,怎麼能不好?
他看了眼時間,冷淡的眸子表現出驚訝:“原來十二點了。”就在許諾以爲他會和自己用午餐時,他卻殘忍地說:“我和妻子約好了一塊吃飯,需要我派人送你回去?”“拓…!”不知道爲何,許諾就是料定他故意的。故意氣她當年害死他老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