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心的事落妥,我多少有些安慰。想辦法去看看王常舉就成了頭等大事。
這段時間我晚上總會花些時間去看書,對劉曉梅的承諾不能說說就罷了。人家將自己託付給了我,我不能讓她心寒。
讀了書,才知道法律這東西還真好玩。比如我現在想去看王常舉,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還在偵查階段,除了律師和辦案人員,任何人都沒機會接觸到他。
但辦法是想出來的,我第一個反應就是去找邱光。
邱光對我的想法感到莫名其妙,她當即拒絕我說:“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你的想法有點異想天開了。”
我苦笑着說:“我也沒其他意思,就是想告訴他,他老婆一切都好。”
“就這點事?”
“就這點事。”
邱光便陷入沉思,良久擡起頭說:“我試試想想辦法,不見得能辦到。但有一條,你想見到他本人的可能性,不會存在。”
能不能見到他本人問題不大,只要能將美心的消息傳遞到他耳裡就行。王常舉知道美心一切都好,就會安心呆在看守所裡。
邱光沉吟一會問我:“小王,你現在是樑行長的什麼人啊?”
他突然換了一個話題,讓我措手不及。
我不能否定我是樑鬆的收養兒子,我也不想肯定這個說法。實話說,現在讓我坦然說自己是樑鬆的兒子,我總覺得無比的彆扭。
邱光看我猶豫着不回答,輕輕笑了笑說:“這個樑行長,來頭可不小。據說原來是個副市長,高官啊。”
我嘿嘿地笑,還是不正面回答他。
邱光又說:“上次的事,你也不用放在心裡。畢竟你的那個案子還在偵查階段,涉事車輛按辦案規矩是要暫扣的。”
我說:“邱所,你別嚇我,怎麼我還有案子了?”
邱光笑眯眯地說:“你自己想想,你鬧的那事,是動了槍的。”
“沒有。”我斷然否定。
“有不有,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我們要講證據,比如視頻監控,做不得假吧?”
我心裡一凜,邱光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手裡有證據?老子是來談王常舉的事的,怎麼談來談去牽涉到我的頭上了?
“小王啊,如果不是你們孟總和於甜打了招呼,這個後果還是很嚴重的嘛。至於樑行長,我不熟,想幫你也幫不上啊。”邱光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笑道:“邱所如果想認識樑行長,我可以幫忙的。”
邱光驚異地看着我說:“你還有那麼大的能耐?”
我笑嘻嘻地說:“人不可貌相的啊。”
當即約了邱光,找個時間將他介紹給樑鬆。同時,邱
光答應我,把美心的情況也找個機會告訴王常舉。
邱光旁敲側擊的話,讓我心裡很不爽。好像他特別保護了我一樣,說什麼案件偵查,說什麼看在孟小冬和於甜的面子上。其實他邱光的目的,無非就是想認識一下樑鬆而已。
晚上去別墅吃飯,樑鬆又不在家。翁美玲喜滋滋地給我做了不少好吃的東西。坐下不久,我就將邱光想認識樑鬆的話說了一遍。
翁美玲沉着臉說:“邱光是誰?不見。”
邱光是誰她當然知道,她如此拒絕讓我不解。
我說:“邱所這人還不錯,厚道。”
“是嗎?”翁美麗似笑非笑地說:“一個小所長,也想登堂入室與老樑扯上關係,他把老樑當什麼人了?”
在翁美玲看來,邱光的身份無法與樑鬆匹配。
我說:“邱所算是我朋友,原來幫過我不少。”
翁美玲哦了一聲說:“既然是梓陽的朋友,我找個機會跟你爸說說,看他的意思吧。”
吃完飯,我忙着起身去收拾桌子,翁美玲卻不讓我動,說我一個大男人,家務事還是不要沾手的好。男人要幹大事,這點小事就讓她們女人來做就好了。
對於翁美玲,我現在確實有些依賴。她不但人美,廚藝也是特別的好。只要我來別墅吃飯,她一定會變着花樣給我做好吃的。這種幸福是我將近二十年從未享受的待遇。我在老家的時候,大多數時間在學校,回到家裡,我娘也因爲要忙於生計而忽視我的存在。像翁美玲這樣恨不得將心挖出來做給我吃的待遇,我猶如在夢裡一樣,感到幸福無邊。
樑鬆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他好像喝了酒,回到家裡就往樓上臥室走。
翁美玲叫住他說:“老樑,梓陽有事要問你。”
樑鬆便停住腳,回過頭來哦了一聲說:“什麼事?”
我還沒開口,翁美玲又催着他先去洗洗,我們在樓下客廳等他。
樑鬆笑笑,轉身往樓上走。翁美玲輕輕拍了我一下說:“兒子,你爸這段時間很辛苦。但你看到沒,他很高興。”
我心裡一直反感讓我叫樑鬆“爸爸”,但我從來不在表情上表現出來。畢竟我答應過人家做他的兒子,我不能出爾反爾,不能讓人家心裡不舒服。
“都是因爲你。”翁美玲輕輕笑道:“自從有了你,你爸每晚都會回來住。也願意參加應酬了。過去他啊,就是市長請他吃飯,他一樣拒絕的啊。”
我心裡涌上來一絲感動,我沒想到我在樑鬆的心裡居然佔了這麼大的分量。
可是樑鬆每次看到我,還如我給他做司機時一樣,冷冷的一點也看不到熱情。
“你爸這人,表面上對你很冷,其實心底像
燒着一盆火啊。”翁美玲輕輕嘆道:“他現在的這個樣子,我只在十幾年前見過了。”
我每次來別墅吃飯,都是翁美玲喋喋不休的說話,我和樑鬆的話都很少。我偶爾還說幾句,樑鬆基本是閉口不言,總是微笑着看着我們說話。
“你的那個物流公司,搞得還怎麼樣?”翁美玲突然問我。
我沒想到她也知道物流公司的事,於是猶豫着說:“還行吧。”
“你的這個公司,你爸沒少花心思。”翁美玲笑眯眯地說:“我這也是第一次看到他主動來幫助人,還讓我不要告訴你。”
我笑道:“我只佔一點股份,我又不會做生意,只是想玩玩一下。”
翁美玲嚴肅地說:“不管你是什麼心態,這段時間你從物流公司裡抽出身來,準備去讀書。”
“讀書?”我驚呼出聲。
“是,讀書。”翁美玲嚴肅地說:“你爸和我,求了人,給你找了個普通大學入學名額,按補錄進去讀書。”
“在哪?”我問。
“不遠,就在廣州。以後每星期你可以回來看看我和你爸。你要不想回,我和你爸就去看你。”
“不去行不行?”我猶豫着問。
“不行!”翁美玲堅決地說“我不能讓我的兒子是個沒學歷的人。”
我苦笑着說:“我怕我讀不好。”
“不用擔心,我相信你。兒子。”翁美玲安慰我說:“只要你盡力了,我和你爸都能理解。”
我無話可說,做了他們家的人,就得按他們家畫好的路線走路,走偏一步都不行,他們不會容忍我亂走。
“你現在要斷絕在深圳的所有關係,包括姓孟的。”翁美玲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說:“我要重新打造自己的兒子。”
“不斷絕不行?”我遲疑地問。
“不行。這些人都不是你將來需要的,你需要一個嶄新的開始。”翁美玲話未說完,看到樑鬆從樓上下來,當即招着手說:“老樑,你過來坐,跟兒子說說,到了學校裡要注意什麼。”
我看到樑鬆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幾下,面無表情地說:“你在,還要我說麼?”
翁美玲就笑,親切地摟着我的肩膀說:“兒子,你看看你爸爸,像不像一個老頭啊。”
我跟着笑,搖着頭說:“不像,一點也不像。”
翁美玲輕輕掐我一把說:“死兒子,不向着媽啊。”
聊了一陣,無非是她和樑鬆的意見一樣,我必須斷絕現在所有的關係,一門心思去讀書。
我想提起邱光想見他的話,話到嘴邊沒說出來。我知道,就算我提出來,樑鬆一定會拒絕。
他們讓我斷絕所有關係,我斷得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