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玉把我叫到她辦公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銀行早已關門，保安在三番五次求證之後，才把我放進辦公大樓。
我剛進門，孫玉便告訴我，我給她的鑰匙和密碼，打不開樑大地的保險櫃。
她居然偷偷去開了保險櫃，這讓我很吃驚。要知道像她這樣的行爲，算得上是職務犯罪，客戶的保險櫃，如果沒有授權，任何人不得打開。
儘管她並沒有打開，但她拿着鑰匙和密碼去試過。孫玉是個多年的保險櫃業務主任，她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風險。她冒着這麼大的風險去開保險櫃，唯一的解釋就是因爲我。
我有些感動，想去擁抱她。她躲閃着我，悄悄指了一下門外懸在頭頂的攝像頭，輕聲說：“有人會看見。”
我便在她對面坐下來，摸出一支菸叼上，並不點火。
“怎麼辦？”她問我，顯得有些緊張。
“打不開就打不開，算了，也許天意如此。”我說，眼光落在桌子上的鑰匙上，自言自語說：“要是常舉哥在，不怕打不開。”
“常舉哥是誰？”她問我，淺淺一笑說：“莫非是江洋大盜？”
我笑道：“你還真說對了，常舉哥全名王常舉，河南人，有一手開鎖的絕活。這世界上就沒有他打不開的鎖。”
“有那麼神奇嗎？我銀行保險櫃的密碼鎖他也能打開？”孫玉滿臉不相信的神色。
“要是讓你見識了，你就知道高手在民間。”我笑嘻嘻地說：“其實，民間什麼樣的能人沒有啊，比如我，是不？”
她聞言臉色一紅，輕輕罵道：“你算什麼能人啊！不過我喜歡罷了。”
我湊近她說：“我不算嗎？你還可以拿出一個與我比的人嗎？”
她的臉愈發紅了，羞得像一塊紅布，與她在海邊的表現截然不同。孫玉是個內斂的女人，只要在單位，她幾乎就不笑，冰山一樣的冷漠。按她自己的說法，她就是一寡婦，如果每日笑顏逐開，不知道會惹來多少閒話。
我想想也是，像她這麼年輕漂亮的寡婦，放在任何男人的面前，都是奇寶一樣的珍貴。她的冷漠是刻意僞裝出來的，她要保護自己，只能以冰山的形象示人。
“說說你的常舉哥。”她催促我道：“我看看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奇
人。”
整座銀行大樓，除了樓底下的保安，樓上就只有我們兩個人。樓道里靜悄悄的，彷彿死一般的沉寂。
我便把王常舉的故事說了一遍，我有意識地省略了美心那一段。在一個女人面前提另一個女人，特別是這個女人有着傳奇色彩的，是最不明智的一件事。
果然，孫玉興趣盎然地說：“如果真有那麼厲害，你把他叫來，我倒想試試他，究竟是不是有你說的那般神奇。”
我搖着手說：“不行。這裡是銀行，開不得玩笑。”
孫玉也不勉強了，滿懷歉意地說：“王者，我沒幫到你，對不起啊！”
我笑笑說：“沒事。反正遲早會水落石出。”
孫玉疑惑地問：“我的這個客戶樑大地，真是你老闆娘的老公？香港人？”
我肯定地點頭。
“你老闆娘肯定很漂亮，是不是？”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遲疑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她若有所悟地哦了一聲，笑道：“王者，你老實告訴我，你與她，是不是與我一樣？”
“與你怎麼樣？”我毫不思索地脫口而出。
“與我……我……”她羞得說不出話來。
我自然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我是故意裝傻。有時候男人裝點傻，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果然，孫玉不再繼續追問下去了，猶豫半天說：“王者，你前天跟我說過的訂單問題，有點消息了。”
我興奮不已，這個消息比任何消息都要來得及時。訂單不成問題，徐小婷就不會憂心忡忡，我很不希望看到她愁眉百結的樣子，我喜歡她巧笑嫣然，口無遮攔，無憂無慮，無拘無束的神態。
“這個訂單，也是你女老闆的事吧？”她狐疑地問我。
我只能點頭，在孫玉面前，我似乎沒有秘密。彷彿一切都被她看穿一樣，她說的每句話，似乎都有目的性，這讓我在心裡悄悄萌生一絲敬畏來。
孫玉是個寡婦，這是個不爭的事實。她不但是個寡婦，還是個十分漂亮的寡婦，在深圳這座充滿肉慾的城市裡，她如青蓮一般的出淤泥而不染，這需要多大的定力與勇氣？
我似乎是她生命中的一個結，她沒有迴避，沒有逢迎。我們走在一起，就像無比自然的事一
樣，在她和我的心裡，一切都顯得那麼的隨意。
“你對她真好！”孫玉嘆口氣說：“要是哪天你也這樣對我，就是死，我也閉眼了。”
我心裡大㤼，再也顧不得門外頭頂懸着的攝像頭，一把將她攬入懷裡，無比溫柔地說：“玉姐，會有那麼一天的。”
她就淡淡地笑，從桌子上拿起包說：“我們走吧。”
從銀行出來，孫玉問起我爲什麼要辭職，我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把底牌泄露給她。我總不能說，自己不願意做樑鬆的乾兒子而辭職吧！
孫玉對我的辭職耿耿於懷，說別看我現在只是一個司機，如果老闆高興，逮着個機會就將我的身份變了。到時候我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國家人，這一輩子也算有個着落。
我心裡想，轉變個身份是小事，倘若我答應樑鬆的要求，老子現在就是公子哥兒了。一個銀行行長的兒子，這塊招牌打出來，不知道會羨煞多少人。
當然，如果我成了公子哥兒，我眼裡還會不會有她的位置，我自己也說不準。深圳是座非常現實的城市，沒有人會去投資看不到收益的未來。像我這樣漂泊的人，成千上萬，能如孟小冬一樣出頭的鳳毛麟角。我註定就是孟小冬她們這羣人的墊腳石，我們的一事無成剛好襯托出她們的不凡與與衆不同。
一千塊墊腳石上，總會站着一個輝煌的人。
比如我、苟麻子、陶小敏，我們都是墊腳石。而孟小冬和孫玉，已經是站在墊腳石上的人。至於徐小婷和劉曉梅她們，已經從最初的墊腳石往輝煌上靠近了，只等一陣春風過去，她們便會爛漫的盛開。
想到劉曉梅，我的心裡一動，馬上聯想到自考的事上去了。
如果這次再讓她失望，我估計這輩子再也不會得到她的諒解。想起那天誤食玉露丸的醜態，我啞然失笑起來。
孫玉被我的神態弄得莫名其妙，她問我道：“你笑什麼？”
我慌忙掩飾自己說：“我在想，要是天天與你在一起，我估計都會少活十年。”
她似乎懂得我這句話的含義，臉色一紅，叱道：“你這個流氓！”
她掩着嘴笑，剛好我的手機響了，我拿着手機說：“我去接個電話。”
出了門，電話屏幕上跳躍着一個名字“薔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