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出現讓樑三爺吃驚不小,在我正暗暗慶幸徐小婷的消息不實時,樑三爺坐在病牀上開始破口大罵。
樑三爺並不是罵我,他在罵樑大地,這更讓我吃驚不小。
原來樑三爺進了醫院後,梁氏宗祠沒有一個人過來看他,樑大地更是音訊全無。這讓帶頭堵門的樑三爺感到無比的羞恥。
想他樑三爺在梁氏宗祠裡算得上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年輕時候還是個大隊幹部,兒子也有出息,在整個梁氏族羣裡,他家是少有出過官的人。
樑三爺罵過之後,臉上換上來一陣微笑,看着我和徐小婷說:“你們兩個年輕人不錯,還懂得來看我。”
我連忙表示愧意,說自己幾個小時前還在桂林,聽說樑三爺進了醫院,才馬不停蹄趕回來探望。
解釋一通後,我特地加上一句話說:“三爺,您是我心目中的智者,您有任何閃失,都是民族的損失啊!”
這一頂高帽子實在太大,以至於樑三爺的神情也變得扭捏起來。
徐小婷不失時機地說:“三爺,你肯定是被人騙來找麻煩的吧?”
樑三爺臉上的肌肉又開始扭曲,顯然他不願意承認有徐小婷說的這般情況。想他樑三爺吃的鹽比我們吃的飯還多,怎麼可能被人騙呢?
果然,樑三爺臉色一沉說:“誰能騙我?我去你們廠,也是被逼的嘛。”
我趁機表示憤憤不平道:“誰敢逼我們三爺?真是太沒道理了!三爺是中流砥柱,誰逼他,就是逼我們大家。”
樑三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着我說:“王者,你小子這張嘴,死的能說成活的啊。老子被逼,還不是因爲你小子。”
我故作吃驚的叫冤道:“三爺,怎麼跟我有關係了?”
樑三爺不緊不慢地說:“當初你和小孟說要來捐款,要了大地的房子辦事。大地是堅決要反對的,說小孟的捐款就是個幌子,是另有目的的。我看小孟和你,人都老實,不會拿我們老年人開心啊,因此我還罵了他,答應你們進來祠堂。”
我嘿嘿地笑,說:“三爺,誰說不捐款了?這捐款畢竟是拿白花花的銀子出來送人,總得有個消化的過程,您說是嗎?”
樑三爺嘆口氣道:“我也是這個意思嘛。只是你們孟總現在人不見水不流
的,電話也打不通,難免有人會有其他想法不是?現在的人啊,只要風吹草動,就四散亂逃。沒有人會靜下心來想一想的。”
我附和着他說:“確實是。三爺啊,孟總說要捐款,到今天也還沒十天,這些人怎麼就那麼急呢?孟總又沒說不捐,她就算不捐,也得有個說法給你不是?您看看啊,現在孟總也沒發話,到底捐不捐是不?”
樑三爺頓時來了興趣,湊過來一張老臉問我:“王者,你們孟總還捐不捐?”
我拍着胸口說:“如果沒其他意外,孟總說出來的話,一定會兌現的。”
樑三爺就笑眯眯地將臉移回去,看着門外匆匆來往的病人家屬說:“王者,我是相信你的啊。這醫院躺着也難受,你去給我辦了出院手續,我要回家。”
樑三爺要出院,他的家人不肯了,圍着我嚷嚷道:“不能就這樣出院,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誰來負責。”
我自然不會說讓樑三爺出院,他是這場鬧劇中的核心人物。只要樑三爺沒事出院回家,傷人的事就是空穴來風。
只要人沒傷,王常舉就會沒事。
王常舉沒事,我的良心纔會得到安慰。
樑三爺根本不在乎家人的反對,他輕飄飄的下牀,拍着我的肩膀說:“王者,三爺我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了。只要小孟按承諾捐了款了,就是打了他們的臉了。到時候看我如何來罵他們。”
我明白樑三爺話中的他們只是指樑大地,樑大地纔是這出鬧劇的導演。
我扶着樑三爺說:“三爺,要不您還在醫院住一陣子,等身體完全康復了再出院不遲。”
樑三爺甩開我的手說:“這裡是人呆的地方嗎?你看我是有病的人嗎?王者啊王者,就衝着你今天敢來看我,就說明你心裡沒鬼嘛。做男人的,就是要有你這樣的擔當,別出了點事就成了縮頭烏龜,讓人看不起嘛。你放心,三爺我不是壞人,我是被人利用了。”
他不顧家人反對和我的挽留,大步流星往外走。
我趕緊掏出一個信封塞進三爺家人手裡,追着樑三爺出門而去。
來醫院之前,我是有準備的。我不能空手來看樑三爺,爲了表示誠心,我將銀行卡里僅有的四萬多塊全部取了出來,裝在大牛皮紙的信封裡,塞給了樑三
爺的家人。
徐小婷跟着追出來,我們一邊一個,伴着樑三爺在大街上橫衝直撞。
走了一段路,樑三爺站住腳,回頭對我和徐小婷說:“你們兩個不要跟着我了。我告訴你們,今後還有誰敢去你們廠裡堵門,你們就來告訴我。我看還有不有王法。”
我嘿嘿地笑,說:“三爺,如果有這樣的事,我第一時間去給你彙報。”
樑三爺擺擺手說:“你們那個打我一拳的人,我不會放過他的。”
我心裡一涼,老子今天來的主要目的就是爲王常舉而來。如果樑三爺不放過王常舉,我該怎麼辦?
我猶豫着說:“一定讓三爺滿意。”
樑三爺搖搖頭說:“王者,你小子很機靈。但以後要注意,機靈一定要用在該用的地方,要不你的機靈就會變成蠢蛋。”
我惶恐地說:“三爺教訓得是,我銘記在心。”
樑三爺滿意地笑,說:“孺子可教也。”
我一副惶恐的樣子,示意徐小婷去買瓶水來。因爲我看到樑三爺的嘴脣因爲說多了話而顯得有些乾裂。
我來醫院看樑三爺的決定是無比正確的!如果單聽警察的話而不來看看,一句病危就能將我們嚇個半死。
我們不來,樑三爺的怨氣就會越重。怨氣越重,沒病都會搞出個病來。真要鬧成了不可收拾的局面,首先是王常舉出不來,再者是孟小冬沒法收拾爛攤子。
樑三爺的身上有着老人們特有的誠實與敦厚,我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才無比堅決地要來醫院探視他。
其實我還有個最壞的打算,就是送過來讓梁氏宗祠的人打。
倘若如警察所言,樑三爺病危了,我挨一頓揍,多少也算得一個籌碼,爲今後的談判押下一個賭注。
這是個苦肉計,說穿了就是流氓計。
正在暗自想着,樑三爺家人開車過來了,他們對我微微一笑,扶着樑三爺要上車。
樑三爺看到家人對我笑,疑惑地看了我們一眼,一句話沒再說就鑽進了車裡。
車要開之前,樑三爺放下車窗說:“王者,有空來祠堂坐坐。”
我連忙點頭。
他又招招手讓我過去,低聲在我耳邊說:“你是不是動了大地的保險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