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太后頗爲猶豫,在此敏感時期,她還是把武清的奏疏留中不發,因爲她沒有把握這武科舉是否能夠爲自己所用,她決定還是從內部開始清洗異己。
於是在東突厥襲擾昌平後,只命黑齒常之率軍擊之,便開始了新一輪的清洗。
首先便是已經被貶爲施州刺史的李孝逸,她聽了武承嗣之言,說李孝逸名字中“逸”字中有兔,兔乃月中之物,月近天,合有天分,意在窺覦帝位。於是便命人拿了下了制獄。
緊接着便是劉禕之,劉禕之是被鳳閣舍人賈大隱告密的,兩人都在鳳閣,屬於同僚,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那種。劉禕之忌憚武太后權威,又不敢諫言,所以便向屬下說,太后既能廢昏立明,何用臨朝稱制,不如返政,以安天下之心。隨即便被賈大隱給密告給了武太后。
武太后不禁大怒,劉禕之可是北門學士之一,他所有的榮華富貴都是武太后給的,從一個芝麻小官如今做到了正三品的宰相,到如今竟然口出此言。由此可見這朝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着反叛自己。
貞觀殿內,武太后怒道:“劉禕之是朕所器重之臣,如今竟有揹我之心,真罔顧朕之恩情。”
不久,便有人密告,劉禕之曾私受契丹領袖、歸誠州都督孫萬榮的賄賂,又與許敬宗之妾私通,武太后憤怒異常,便命告密之人肅州刺史王立本推按此事。劉禕之隨即下了制獄。王立本宣敕出示聖旨。劉禕之本就是起草詔書之人,如何肯服,大罵道:“不經鳳閣鸞臺,何名爲敕!”
武太后自然大怒,隨即“以拒捍制使”之罪定爲死罪。劉禕之曾經是李旦王府中的舊臣,李旦聽說後,便趕緊向武太后求情。
武太后沒有讓李旦進殿,而後迅速賜死劉禕之。
劉禕之死後,武太后命酷吏周興繼續按鞫制獄。挖出劉禕之黨羽,一百多人,如麟臺郎郭翰、太子文學周思鈞均遭流放。
自劉仁軌死後,無大臣留守長安。於是便命蘇良嗣遷爲文昌左相留守長安。與此同時納言韋思謙致仕,裴居道爲內史,正式拜相。夏官侍郎張光輔爲鳳閣侍郎同鳳閣鸞臺平章事,進入政事堂。
嶺南邊疆少數族時有造反,但隨即被平,重大事件如交趾都護劉延之被狸戶所殺,首領李思甚等人隨即被鎮壓。
東突厥入侵朔州,武太后又聽了讒言,決定還是不用武清出徵,命黑齒常之爲燕然道行軍總管。再封李多祚爲右鷹揚大將軍爲副總管,出兵朔州。
而此時的武清,頂着左羽林衛大將軍的頭銜卻在武清縣當縣令,這也算是一個朝廷中奇特現象。他每日裡處理下重大事情後,便是泡在黑火藥研究室裡面。開始研究黑火藥。奔走於各個工坊,特別是近半年來加入了高爐和煤炭後,鑄幣增加十倍,而且所鑄開元通寶的成色相當不錯,銅的含量達到了八成,新錢光滑品相不錯。武清準備用這些錢來收購民間金銀。
因爲他有一個願望,那就是把金銀當做帝國的貨幣儲備。當然這只是爲將來考慮。
這一年天下大旱,關內、山東尤甚。
武清坐於閣樓,終於下定了決心,片刻一個黑影出現了閣樓中。
“牛郎見過主上!”
武清沉默片刻,說道:“牛郎,你覺得當今天下如何?”
這牛郎正是當年刺殺了廣州都督路元睿的崑崙奴。其實他也不算是崑崙奴,因爲他只是隋末動亂逃避海外的漢人後裔而已。本來遵照先祖遺願回中原生活的,可沒想到正好遇到路元睿敲詐勒索崑崙奴,怒而殺之。如今被武清收服,經過一年多的訓練。做事十分乾練。代號爲牛郎。
“屬下只知主上,不知天下。”
武清微微一笑,沉聲說道:“既然如此,那就給我招三千牛郎,我要你組建牛郎衛,你可能辦到?”
牛郎如何不明白,頓時心中大喜,便躬身行禮道:“屬下一定完成任務!”
每逢大旱大災,便有賣兒賣女之人,武清便會命人收留或買一些,也從某種程度上挽救了一些生命。儘管目的不純,但這也是他盡力而爲的事情。三千牛郎,肯定不是小數目,於是武清拿出一份上面寫有“絕密”兩個字的信封,遞給了牛郎。
“照這裡面的步驟去做!”
“是,主上。”隨即牛郎退去。
其實武清這樣做也是逼不得已,如今他家大業大,說不定哪天武太后起了性子,把他給辦了也說不定,人性這東西實在難以琢磨,總之鋪好後路是沒錯的。一旦事發,宮中有上官婉兒和韋團兒提前告知,那些個太監都與武清交厚,甚至那守城的校尉都有些是影衛出身。在武清縣的埠頭中間,都藏着一艘改變了形貌的戰艦,更不要說是在江南船行、揚州等地,都藏着一艘戰艦。如今琉球島的要塞開始修建,如果能夠經營五年,他相信,到時候就憑藉琉球島,他便能打退大唐水師。
當然到那個時候,也就無所謂天下了,說不得他都可以爭霸一番。若能在這幾年裡研究出炸藥包之類的,爭霸什麼的,根本就跟玩兒一樣了。何況如今的大唐能征善戰者有幾個?
再者,在泉州的海洋學校已經有了第一批學生,每日裡勤練不已。不出幾年,這些學生們便是海軍戰士。所訓練的手冊,都是出自李靖兵法。當然一般情況下,一般人是看不到這本兵書的。但以武清的身份,自然能夠從皇家藏書中能夠看到《衛公兵法》的。武清也不禁對李靖非常佩服,特別是對於水軍的見解也是非常獨到的。而且也似乎在字裡行間透露出,大海終將被人類征服。
由此便可看出,李靖不愧爲真正的軍事家,從戰略眼光上看,李績就差了些。
朝中,武承嗣和武三思見黑齒常之在黃花碓很快擊敗了東突厥,不禁有了心思,看來這東突厥也不甚厲害。於是便上疏武太后,願意領兵出擊突厥。
武太后召見二人,說道:“你二人想領兵出征,朕還沒有老糊塗!往後不要上這種奏疏。免得被百官看到後笑話,明白嗎?”
武承嗣和武三思沒有想到竟然被叫來臭罵一頓,二人心中不喜,但臉上非常恭順,武三思心思電轉,便說道:“姑母,臣可推薦一人,當可領兵出擊突厥。”
武太后聽到二人不再堅持,便問道:“你們推薦何人?”
武三思躬身道:“是右監門衛中郎將爨寶璧,此人有勇有謀。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武太后一愣,竟然還有這樣的人才,自己怎麼沒發覺,但看武三思一臉認真的模樣,便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命他引兩萬精兵支援黑齒常之,但務必聽黑齒常之調遣。”
二人大喜,遂謝恩而出。
不日,爨寶璧領兵兩萬出征朔州一帶。
不久,有虢州人楊除塵詐稱自己爲朗將,矯制招募士卒,迎接廬陵王。被人告發,不過月餘,便被抓獲,當場就地正法。
但這也給武太后提了醒,隨即派兵便把廬陵王看守地更緊。告密之風更甚。像秋官侍郎張知默這樣的四品之官,都想着推按制獄。可見其殘酷。張知默還要求他的外甥監察御史王守慎跟他一起按鞫制獄,被王守慎拒絕。
王守慎感到朝中被酷吏橫行,又看不到希望,他自己難保不會深陷囹圄,於是便辭官爲僧。此時武太后大興佛事,自然應允,賜法號法成。與此同時徐仁紀、孫處玄等要麼辭官歸隱,要麼出家爲道。
當然這一時期,出家的、歸隱的官員不在少數。畢竟酷吏橫行,自身又沒有太多安全保障,只有出家歸隱才能保存全身。
武清的思想未嘗沒有這方面的原因。只不過他的背後是武太后而已,武太后又是酷吏的幕後主使,只要武太后不親自下命令,酷吏還是不敢輕易咬武清的。
不久,從北疆傳來軍情,爨寶璧不聽黑齒常之勸告,乘勝追擊阿史德元珍,中了埋伏,全軍上下兩萬精銳死傷殆盡,他一人輕騎逃出,回到了神都。
武太后大怒,訓斥了武三思和武承嗣,並把爨寶璧腰斬於市。自此武太后再也不敢輕易派遣將領出徵,因爲喪師辱國不說,也會讓天下百姓對她武太后的朝廷輕看。
當然,武承嗣和武三思對黑齒常之可是恨上了。
這一日,武太后召見武清。
武清踏進了麗景殿,十一月的天氣,確實有些冷,但麗景殿內卻溫暖如春。
給武太后見禮後,武太后對武清說道:“去歲朝廷失去了安西四鎮,使得西域商路斷絕,我欲使人征討吐蕃,清兒以爲可派何人征討?”
武清一愣,今年天下普遍大旱,餓死之人不知道有多少,這會兒要徵吐蕃,有那麼多兵力嗎?不到兩萬的河源軍要防備吐蕃,還被黑齒常之分走一半抗擊突厥。如今不說糧草難以籌集,就說這兵源都是問題。
“太后,臣認爲此時征討吐蕃,還不是時候,不若待太后招募新兵,訓練一年半載,再派大將征討吐蕃,安西四鎮不出半年,將重回大唐懷抱。”武清斬釘截鐵地說道。
武清雖然沒有和西域貿易的商隊,但他知道西域與大唐的貿易是非常緊密的,如今各地貨物積壓,就是因爲安西四鎮被吐蕃佔領,商路不通所致。
武太后顯然有些急躁,安西四鎮在她手中陷落,這讓她有一種失敗之感,總之她就是想征討吐蕃。
“若朕派你去征討,你可願意?”
武清一愣,他話說的很清楚了,這太后還要征討,便說道:“太后,即使微臣去征討,也無必勝把握。還請太后三思。”
武太后一愣,緩緩說道:“即如此,你先退下吧。”
武清擡頭看到,上官婉兒在擺手,於是便明白其意,躬身退下。
不久傳出消息,武太后封韋待價爲燕然道行軍總管,並肅州刺史、右鷹揚衛將軍,防禦吐蕃突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