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幫向後山緩緩退去,白虎幫和鹽幫緊隨其後,一路追殺,留下一具具痙攣的屍體。
武清帶領着江南船行的船工們緊隨其後,他高舉着長槍,第一個踏上了湖岸,武一刀緊隨其後。
頃刻間,武清追擊上了鹽幫,鹽幫幫衆聽到身後的喊殺聲,大驚之下,才明白這是江南船行的船工們到了。只見黑壓壓如螞蟻一般的船工,從船上跳將下來,揮舞着長刀、魚叉等各式武器,朝着鹽幫殺來。
杜奎手中鬼頭刀一刀砍翻了一個掉隊的水幫弟子,而後便看到了一馬當先的武清,他平凡的臉上,出現了一抹凝重,低聲朝自己護衛耳語一番,而後大喝道:“鹽幫弟子,速速後撤!
武清早已注意到了杜奎,冷笑一聲,一槍挑起一個鹽幫弟子,一輪,砸向人羣,而後長槍一劃一砸,瞬間,眼前出現一片空地,武清長嘯一聲,直奔杜奎!
杜奎眼眉一跳,小眼睛盯住了武清,這少年槍術委實不凡,自己的鹽幫弟子,竟然無一合之人,自己恐怕也非敵手,手指含入嘴中,哨聲一響。
瞬間,杜奎的身周,出現了十三名黑衣人,他們手中握着飛鐮,腰間掛着勁弩,背後揹着長刀。很顯然,這是一羣訓練極爲有素的高手。
武清劍眉倒豎,雙目中出現一抹凝重,他知道這是鹽幫幫主的護衛,上次長江幫之戰俘虜了十七個,至今被關在那潤州大牢裡,如今這十三個是當時逃走的。自上次慘敗於那三十個黑衣人後,武清苦思破敵之策,到如今也沒有一個很理想的思路。不過如今只有十三個?他倒是想試試這十三人還有當初的威力嗎?
武清雙手握緊了長槍,指向了那十三個黑衣人,大聲道:“今日再次獨戰爾等,看我今日破了你們合擊之陣!”
黑衣人冷眼注視着武清,也不理會武清挑釁之言,大喝一聲。
“攻!”
十三把飛鐮,唰唰唰帶動着鐵鏈的撞擊聲,旋轉着飛向武清,想要取走武清的項上人頭。
武清冷笑一聲,躲閃開來。黑衣人兀自不放棄,依舊使用飛鐮攻擊。酣戰片刻,武清長槍一攪,纏住了飛鐮,而後大喝一聲,往回一拉,十三名黑衣人藉着拉力,紛紛飛向武清,半空中齊刷刷抽出背上長刀,齊齊砍來。武清緊握長槍,槍身一彎,武清借力沖天而起,一式“九天銀河”順勢施展而下,槍勢迅猛,快如閃電,彷彿九天落下的匹練,直接砸向一人。
顯然,黑衣人沒有想到武清會如此冒險,他們是講求合擊之陣,任何一人的損失都會減弱合擊之陣的威力。於是其他人紛紛舉刀救護。
武清大笑,果然如此,專注於攻殺一人,就可破了這合擊之陣,少一人,這合擊之陣的威力就減少一分。剛纔一試,比之當初三十人的威力不知道減少了多少,他才應付得如此輕鬆。
黑衣人舉刀救護,武清槍勢一變,氣沉丹田,手中鐵槍迅猛一攪,黑衣人頓覺一股大力拉扯,大喝一聲,“放!”
武清輕鬆拿到飛鐮,而後一甩,直接甩向黑衣人,黑衣人輕鬆躲過。武清雙目中出現一抹凝重,因爲他看到了這些黑衣人腰間的勁弩。弩的威力,在短距離之內,無異於殺人利器,即使自己武藝再高,也無法躲避十多把勁弩的攢射。
武清長槍瞬間刺出六個槍頭,籠罩向其中一人,那人眼中露出利芒,絲毫不避,長刀挽了個刀花,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劈向武清腰間。
武清雙目閃爍着寒光,槍頭一閃,槍身一橫,擋住了長刀,順勢回槍一刺,卻被十三把長刀架住。武清大喊一聲:“大叔,帶領船工們殺過去,不要管我!”
武一刀正要趕來支援,聽到公子發話,不得不停下,看到這十三人暫時也奈何不了武清,所以橫刀一揮,大喝一聲,帶領着船工向着山中尾隨追殺而去。
武清大笑一聲,“好!”而後槍勢再變,直接刺向側面一名黑衣人,那黑衣人長刀還沒縮回,瞬間受到攻擊,大驚之下,連連後退,武清趁勢追擊,依靠長槍的長度,瞬間刺中那黑衣人肩膀,噗嗤一聲,直透後背,武清來不及理會,順勢拔出長槍,回檔十二把長刀,一陣金屬碰撞之聲從後背響起,武清冷汗直冒。
瞬間,武清翻身橫掃,長槍如旋風一般,逼退十二名黑衣人,而後嚴正以待。
黑衣人損失了一人,但殺氣依舊不曾減弱,兇悍之氣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殺!”
黑衣人雙手握刀,砍向武清,武清雙目凝視,他明白這些黑衣人的合擊刀法也不容小覷,但自己也沒有使出全力。
槍尖朝下,滴着血珠。瞬間,武清盯住了一人,而後長槍刺出,出現了七個槍頭,七個槍頭,虛中有實,實中有虛,七人瞬間舉刀抵擋,武清回槍刺向第八人。
噗嗤一聲,一槍貫穿了那黑衣人的右手臂,武清一擰,半條手臂瞬間撕扯下來,就此報廢。黑衣人慘吼一聲,摔出老遠。
武清根本不給黑衣人喘息的機會,長槍再次刺出,他要逼着這些黑衣人沒空取腰間勁弩,一旦有一人取下勁弩,自己將面對極大的威脅。
十一把長刀齊刷刷阻擋長槍,黑衣人的配合更加默契,彷彿整體一般,但戰力明顯減弱。
不過盞茶功夫,又一名黑衣人大腿被武清刺穿,就此報廢。如此半個時辰之後,只剩下了八名黑衣人,武清的體力也達到了極限,他不得不承認這幫黑衣人無論是合擊之陣,還是個人實力,都是很強的,當然要是單對單,不出十合,自己就能當場格殺。
而此時,鹽幫和白虎幫已經被江南船行的船工們打敗,四散逃逸而去,在水幫的幫助下,董家輝和杜奎等人一一被擒,押到了武清跟前。
武清看到圍上來的船工們,臉色微沉,說道:“你等還不投降嗎,難不成要助紂爲虐,還要荼毒百姓不成,以你等本事,何愁找不到活計。你們可曾想過妻兒老小?”
忽然,其中一人舉手示意,八名黑衣人停止了攻擊,那人脫掉頭套,露出一張極爲堅毅的臉,這是一張中年人的臉,而後看向武清,說道:“公子武藝超羣,我等佩服之至,但若我十三人一開始用了勁弩,公子還能躲過嗎?”
武清冷笑一聲,說道:“你們若用弩,我若不顧死活還要獨對你們,那我就是比豬還蠢了,受傷的那幾人,我沒下殺手,難道不是看重了你等本事嗎?你等還若執迷不悟,本公子也無話可說。”
那人說道:“公子仁義,若我等投降,我知公子不會殺我們,可我等祖上乃杜家家將,祖上曾立誓,世代子孫保護杜家家主。我等豈能背信棄義?”
武清一愣,原來如此,這個時代的人,注重信義,背信棄義者是遭世人唾棄的,武清一時之間也犯難了,這些人可真的是人才啊,殺了真的是可惜。
武一刀大喝一聲,道:“此乃愚忠,自古信義之人忠誠於信義之輩,杜老鬼等鹽幫販賣私鹽,牟取暴利,甚至殺人越貨,無惡不作,難不成你們的祖上伺候的就是這樣的人嗎?”
黑衣人眼眸中泛出一抹怒色,強辯道:“我祖上是忠誠之人,乃侍奉楚王杜伏威杜將軍,杜將軍一統江南,最後把江山拱手送給李唐,最終卻被李唐毒殺,祖上聽從將軍之言不曾報仇,但也不會爲李唐效力。我等遵從祖上之意,保護杜家,也是分內之事。”
武清皺着眉頭,面對黑衣人說道:“你祖上伺候的是信義之輩,你伺候的是什麼樣的人,如此淺顯的道理,我都替你祖上害臊,有你們這樣的後代,真的是給祖上蒙羞!”
沉默,黑衣人眼中出現了憤怒,他們知道他們從某種意義上說是遵守祖上意志,還不如說是爲了養活家小。他們是奴隸,是賤民,只有這樣出賣武力和良知才能養活家小。
黑衣人看了眼其他黑衣人,而後凝視着武清,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公子若放過杜奎,我等兄弟願意爲公子效勞!”
武清明白,這是他們最後效忠杜家了,臉上露出了笑容,說道:“好,本公子就信你們,放了杜奎!”
杜奎臉色鐵青,早已失去了平日裡悠閒灑脫的風度,他惡狠狠地看了眼黑衣人,盯着武清,說道:“公子好手段,好手段!”而後長笑着推開人羣,朝着湖邊走去。
“我等拜見公子!”十三名黑衣人齊齊拜倒在地。
武清大喜,盯着黑衣人,說道:“你等且先起來,給你們三天的時間,把家中老小安頓到上元縣來,再到我府中來伺候,有什麼難處,直接找我。”而後又大聲說道:“韋縣尉,帶着你的人過來吧。船工們幫忙搬運完畢後,大擺筵席,慶祝一番!”
“好!”
“公子威武!”
船工們一聽有酒宴,自然歡喜萬分,叫好聲此起彼伏,雖有不少兄弟傷亡,但這些曾經過慣了刀頭舔血日子的船工們,便暫時忘記了剛纔還在廝殺的場景。
韋素帶着人開始處理屍體,武清則是坐着船出了清湖,船上武清換了套乾淨衣衫,依舊風度翩翩,坐於酒案之旁。對面是董小宛,董小宛一襲綠裙,長髮攏於腦後,一眼不眨地看着武清。
武清取過一個青瓷瓶,打開泥封,一陣酒香撲鼻,這是酒坊釀造的第一批蒸餾酒,酒香清醇,最適合解乏。武清倒了兩盅,而後把一盅推向董小宛,“醜丫頭,來嚐嚐這酒!”
董小宛蹙眉道:“剛纔還打打殺殺的,這會兒又喝起酒了,你能喝得下,我可喝不下。”
武清笑道:“此所謂,殺殺人,喝喝酒,再賞賞風景。信桑,你說是不是呢?”
“老師的話,總富含着人生之奧義,學生銘記於心。”
只見日本人信皇子,端着一盆盛開的櫻花,走出了船艙,臉上一臉地崇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