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是二月六日。
自先帝李治於顯慶二年五月起,宰相奏請天下無虞,請隔日視朝之後,遂改單日上朝,雙日不上朝。所以二月六日是不上朝的。
這一日雖不上朝,但新帝李顯卻安坐乾元殿,讀書寫字,看些忠於新皇的大臣抄來的奏疏。
忽然,殿外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傳來,李顯擡頭望去。
只見武太后和裴炎帶領着文武大臣進了大殿,左驍衛大將軍、檢校左羽林軍程務挺和右領軍衛大將軍、檢校右羽林衛張虔勖領兵跟在其後。
一時間,本是百官上朝,皇帝聽政的乾元殿,殺氣騰騰,李顯趕緊站起身,躬身行禮道:“兒臣見過母后。”
武太后臉上沒有任何波瀾,而後說道:“皇兒聽宣便是。”
中書侍郎劉禕之,曾經的北門學士之一,他緩緩打開敕書,宣太后令。
“......廢嗣皇帝李哲爲廬陵王,扶下殿......”
李顯愣了愣,盯着文武諸臣,說道:“你們身受先皇恩典,纔有今日富貴,裴炎,你受先皇囑託,爲唯一宰輔大臣,你對得起先皇嗎?”
文武諸臣沉默不言。
李顯轉向武太后,問道:“阿孃,朕何罪之有?”
武太后深吸了一口氣,嘆道:“你將以天下與韋玄貞,何得無罪?”
李顯愣愣地盯着武太后,半晌說不出話來,跌坐在丹墀之上,盯着文武諸臣,再也不發一言。
武太后吩咐道:“扶廬陵王到文成殿歇息吧!”
這一天,皇后韋氏正看着宮女們放着風箏,臉上露出了一抹嫵媚笑容,她本就是天香國色,姿容自是十分亮麗。這一笑更加明媚。但隨即一隊羽林衛甲士闖了進來,劉禕之宣讀了廢后敕書,她一下子攤在了地上。
同一天,韋玄貞全家老小數十口人流配嶺南欽州。
朝中發生瞭如此鉅變。先皇靈柩還停在太廟,新皇即位不到兩月,改元嗣聖不過一月零六天,便被廢爲廬陵王,百官震驚。而在洛陽城外的陳莊,卻是頗顯溫馨。
武清閒坐於閣樓之上,一旁是武玉兒和玉漱服侍着,他看着遠處正在田地裡翻耕土壤的農夫們,說道:“沒想到這一處田莊竟然有三十頃地。”而後看向緩緩東流的伊水,又問道:“咱家現在有多少地?”
武玉兒喝了杯茶。臉上那一抹春意到如今還沒有褪去,說道:“咱家本來就有一百三十頃良田,如今加上公主的兩千多的實封,總共有兩千二百頃良田,十三處田莊。五處宅子莊園。”
武清心中一驚,自己家怎麼會有這麼多土地,不禁問道:“沒圈地吧?”
武玉兒笑道:“哪敢啊,阿郎都告誡過奴家。奴家可不敢違拗阿郎。”
武清點了點頭,必須要從自身做起,這個帝國纔能有希望,又問道:“咱家店鋪有多少呢?”
武玉兒沉思片刻。說道:“店鋪不算那些掌櫃開的分號的話,總共是一萬兩千五百三十三家,酒樓是兩百三十八座,店鋪總共盈利去歲是兩千萬貫,酒樓八百萬貫。”
武清點了點頭,那麼多店鋪。盈利不算多,“海貿盈利多少?”
“海貿是兩千七百萬貫。”武玉兒說道。
看來主要的盈利還是在海貿上,看來加大海貿是必須的,隨即便說道:“讓小宛給造船研究所撥付三百萬貫經費,讓他們給我研究出超級海船來。我有大用。”
武玉兒說道:“阿郎,經過幾年的海貿,盈利雖逐年上漲,可那些最早的海船都需要修補或者廢棄,這經費夠不夠呢?”
武清想了想,那些海船雖說無法遠航,拆了可惜,修補費用又大,忽然,他靈機一動,笑道:“這樣吧,就在泉州給我建立一個海洋學校,專門培養航海船員,那些報廢的海船,就不用拆了,隨便修補一下,就放到那學校中,作爲練習之用。”
武玉兒雙眼放出光來,讚道:“阿郎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如此之法也能想出,不過,這事兒你還得跟小宛去說,我說了,就怕她心中有疙瘩。”
“我知道了,要是我忘了,你可得給我提個醒,這事還真的很重要!”武清說道。
此時,武清的胸中激起了千層浪,要是這海洋學校建成,將來搖身一變,成爲海軍學院,那麼讓他們去開拓海外殖民地是不是也可以呢?他可是知道資本主義世界就是靠海外殖民地掠奪了大量的財富,才掀起了工業革命的浪潮。
武清自然不是和平的愛好者,這個世界,本就是物競天擇的世界,優者勝出,劣者被淘汰。亙古不變的道理,他一個凡人如何能夠改變這種規律?
而且就前世的世界格局來看,誰征服了海洋,不就征服了整個世界嗎?
當然這前提是海船必須變成超級戰船,不然在海洋中,現如今的海船還是沒有多少生存力的。
如今既然幾乎是閒賦在家,倒不如好好研究下在這個時代能夠實現的一些科技,先在清心書院中傳授,若能在有生之年能夠看到火藥能夠廣泛應用,冶鐵技術有長足進步,並能夠促進鐵製設備的大規模生產,農業和科技都有明顯的改善,軍事上絕對的強勢,那麼他也就滿足了。
至於什麼蒸汽時代或者工業時代什麼的,他想都不用想,要讓一個落後的封建時代一下子跨越進那樣的地步,簡直是癡人說夢。一個文明的發展,都是循序漸進的,他不認爲他有那個能力,他只能鋪好路,或許百年後,他鋪的路纔會發揮巨大作用,帝國進入了跨越式發展也未可知。
總之武清不會癡心妄想,他只能一步步前進,慢慢引導這個帝國人們的意識,而後在緩緩前行。他愛這個時代,因爲這個時代給了他一個站立山巔的機會;他愛這個帝國,因爲這個帝國的歷史將會鐫刻上他的名字;他愛他的所有女人,因爲這些女人給了他溫柔,也給了他一種責任。
武清大笑一聲,而後牽起了武玉兒和玉漱的手,向着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