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質一呆,隨即面上忽的現出駭然之色,緊接着就是一片激動,半響才抑制住情緒,顫聲道:“爲什麼?”
李淵看他一眼,讓裴寂將牢房打開,拉着他出來,伸手一指前面站着的莊見,低聲道:“因爲他!他說庾質已經死了!”
庾質藉着牢房內昏黃的燈光看去,只見一個紫衣少年,正自轉頭看來,滿面帶笑,一雙眼睛卻極是靈動,轉個不停。
庾質心中一震,頓時滿面驚詫。這張臉在別的地方或許沒什麼人認得,但在大隋的朝堂上,哪個要是不認識這張臉,那他一定是瞎子或者神經不正常的人。忠國公莊公爺!他竟然從塞外回來了!
是的,也只有這位爺,纔敢施展這般手段,將欽犯說放就放了。只是貌似這位爺是個無利不起早的性兒,這突然給了自己這天大的恩惠,自己孓然一身,身無長物的,又有什麼能被他看上呢?
庾質很疑惑,忐忑不安的走到莊見面前,躬身見禮道:“犯官庾質,見過忠國公。只是不知忠國公爲何如此?庾某甚是不解,還請公爺明言。否則,庾質寧肯重入囹圄,也不敢受公爺大恩。”
庾質說完,兩眼緊緊盯住莊公爺,想要聽聽他到底想要什麼。只是莊公爺一張嘴,卻讓庾質同學頓時被雷。
“呵呵,請起請起!以後就是一家人了,我得先生,如魚得水耳。”莊大少雙目遊離,神思不屬的說着。面上卻是一副賤到了極點的笑容。
庾質張口結舌,渾然不知莊公爺這個一家人的出處在哪兒。那個如魚得水的評價倒是極高的,但這會兒說來又是怎麼個意思?
他卻不知莊公爺此刻腦子中,全是意淫着自己如何王八之氣一抖,名臣猛將直接翻身拜倒的段子。上次雖說在李靖面前遭遇過一次失敗,但那時候,畢竟李靖大小是個官兒,而且是有名的戰神,沒有忽悠住也是正常。但這會兒,這個庾質同學卻是身陷大牢,要是自己不出手,只怕他就此要老死在牢裡了。自己這樣撈他,又怎麼可能不成功呢。
想着後世書中、小說中的那些橋段,莊大少心情大爽,完全把自己代入了,對於庾質過來抱拳參見說的什麼,全然沒有聽清,只是下意識的將標準對白直接答出。如何不讓庾質瞠乎不知所對呢。
眼見的這位公爺轉身要走,庾質不由的大是頭疼,自己方纔話說得滿了,這會兒不明不白的,是跟着走啊還是不走啊。無奈中,只得上前一步拉住莊公爺,再一次將自己的疑惑問出來。
莊大少這會才聽明白,瞪眼看着庾質,心中不由的大大的不爽。奶奶的!感情又失敗了嗎?我有何求?難道老子的人品真的就那麼差?非要有所求才幹好事嗎?莊大少滿心忿忿。
轉頭看着庾質將自己的疑問問出,庾質略微一窒,隨即咬咬牙點點頭,表示莊大少回答正確。莊見頓時滿頭掛滿了黑線,那副慾求不滿的模樣,讓跟在一旁的李建成、李世民和長孫無忌不由的肚內暗暗好笑。
喵了個咪的啊!太沒面子了!看來老子不給你整點厲害的,還真難收了你這妖孽啊!莊大少忿然想到。隨即一整面色,看着他道:“你覺得你對皇帝說的話,是對啊?還是錯呢?”
庾質一呆,隨即正色道:“庾質一片爲國之心,可表天日。就算陛下要取庾質性命,庾質也是如此說。公爺又何必問庾質對錯?”
莊見滿面深沉的點點頭,盯着他眼睛,緩緩的道:“我也認爲你是對的!所以,我這麼做了!你還有什麼疑問嗎?”
庾質一呆,果然面上涌起一片激動之色,目中閃過一絲淚光,抿着嘴不再說話,只是躬身一揖到地。莊見肚內大樂,哈哈,成了!香蕉你個巴拉的,非要老子出絕招,這會兒可是老實了吧。
正自得意之餘,卻聽庾質輕聲道:“公爺,你能如此理解庾質,庾質很是感動,不過,您還沒說到底要庾質做什麼啊?總不會是造反吧?要是這樣,那庾質還是回去坐牢的好。”
莊大少腳下一個趔趄,險險一頭栽倒地上。轉身看到庾質平靜的看着他,不由的一陣氣餒,悶聲道:“要你去給我做管家。去不去隨你!”說罷,已是怒氣衝衝的向外行去。
庾質“哦”了一聲,連忙跟上。衆人在一旁看的好笑,眼見這二人都已經出了大牢,急忙跟上。莊見走了半天不聞後面聲響,只道自己這次是完敗了,那庾質看樣是不肯跟自己去了。輕嘆口氣,轉身想跟李淵招呼聲,自己要先回去了。哪知一回身,卻見庾質正自跟在身邊,不由嚇了一跳,叫道:“我靠,你幹嗎跟着我?”
庾質微微一笑,躬身道:“公爺,您既要小的當管家。那我自然是要跟着你了。怎麼,難道公爺反悔了?若是如此,那我便再回去就是。”
莊見一呆,連忙伸手拉住,纔要說幾句迴轉的話,忽然發現庾質眼內滿是笑意,不由一愣,隨即明白了。這庾質果然是個人才。竟是早已看清自己要用他,這才擠兌着,非要自己說明。主僕二人一時間相對而笑,儼然如有默契。
莊見即得了庾質,心中舒暢,當下回到前堂,與李淵告別。拉着雄大海和庾質上馬,直往自己家中奔去。
到了府前,甩鞍下馬,方跨入門中,就見羅世信和小棒槌二人正相對坐在門房裡。羅世信手裡掐着一個,裹着肉的白麪卷子,一邊往嘴裡胡吃海塞,一邊眉飛色舞的對小棒槌吹牛。講的卻正是莊大少被冰兒修理的一節,把個小棒槌聽的一愣一愣的。暗暗尋思,那位未來的少奶奶,不知是什麼神仙下凡,竟能降得住少爺那般人物。
正自聽的過癮處,忽見門前一暗,少爺已是一步踏了進來。一張臉黑的如同鍋底一般,小羅同學卻是口中塞着一口大肉,當場呆住,面色慘白。
“大海,給我看好了這丫的,今晚不准他吃肉!”莊大少恨恨的說完,又瞪了小棒槌一眼。這纔在小羅同學無限哀怨的目光中,回身拉着庾質往院裡走去。
莊見壓抑着對楊安兒和彩荷的思念,先領着庾質拜見老爹,將庾質給老爹介紹一番,讓二人聊着,又讓跟在身後而來的小棒槌,去給庾質安排住處,這才向後院跑去。走到後院院門處,就見兩個窈窕的身影,倚門而望。兩張芙蓉玉面上,滿是無盡的相思與愛戀。莊見心頭一顫,腳下已是快步迎上。。。。。。。
當晚,莊府內大排筵席,莊見將衆人全部請到一起,衆人歡聲暢飲。楊安兒和彩荷二女都是眉眼含春,慵懶的隨在莊大少的身邊。愛郎回來的一番恩愛,讓她們用了兩層粉,都未能掩住那雨露後的春色。
等到月上中天,衆人才盡歡而散。莊見遂將幾個主要的頭領一起叫到書房,細細商議。最終定下,讓雄大海和黑熊帶上那五十親衛,保護庾質往草原再走一趟,將冰兒接回來。莊見自是備下了厚厚一份聘禮,讓衆人帶着。囑咐他們,將人接回來後,就在太原府等着就行。讓雄大海自己往大興去尋自己匯合,那邊家中也是需要做些安排了。他自帶着羅世信,仍是去追皇帝楊廣,一來彙報此行情況,二來好歹也要去看個明白,到底那老渣是個什麼打算,自己也好有個防備。更要想辦法,尋個由頭溜回來纔是。否則,等到老楊一旦往江都去了,則大事休矣。
諸事安排妥當,衆人這才散了。莊見回了後房,當晚自然又是一番雲雨,彩荷是久曠之身,楊安兒卻是新婚小別。尤其楊安兒,回了漢家地方,又沒了種種牽絆,自是放了開來,極盡癡纏,其中旖旎處,不必細表。
第二日,辭別老父和兩個嬌妻,帶着羅世信一路往洛陽而去。自太原出來兩條路,一路往西,便是他們來時的道路,需經西河、臨汾、絳、河東諸郡直通大興。另一條路便是直往南下,經上黨、長平、河內三郡,穿越北邙而直抵東都洛陽。
這洛陽宮乃是大業元年而建,其時並不叫洛陽宮,而是稱作紫薇城。實爲全國政治、經濟中心,同時也是東南通江都、太湖、浙江,東北通山東、涿郡,西通關中長安的大運河交通中心。
這一日,莊見二人已是穿出了北邙山,遙遙望去,已是能看到紫薇城最上端的紫薇閣了。金黃色的琉璃瓦映日燦燦,金碧輝煌。
莊見尚是首次來到這東都洛陽,遠遠看到那巨大的城闕,不由的咋舌不已。肚內暗罵楊廣果然是敗家子。這宮城建的如此壯麗,可不知要花費多少錢財,讓莊大少頗是心疼。
二人策馬疾馳,自北面寶成門而入,直進紫薇城。及至到了內城門,守城士卒看見一匹神駿至極的馬上,一個少年官員,一身的紫袍金帶,滿面賊忒嘻嘻的,不由的揉揉眼睛再看。等到看清後,不由的大驚出聲,隨即便是轉身喊了起來:“莊公爺回來了~~莊公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