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郭太守果然是忠君憂國之士啊。好吧,郭大人你儘管去忙吧,我這就帶着大夥兒,自己去你家裡好了。哦,你不用客氣,不用覺得失禮。你是爲公事嘛,咱們自己人,我怎麼着打聽下,也能找的到的。好了,咱們這就暫時分手,我先回去準備去,等你忙完,回來說不定正好趕上開席。嗯嗯,就這樣吧。大夥兒,走走。咱們不要耽誤郭大人的公事了,咱們自去安排吧。”說着,這位莊公爺已是轉身就走。
衆人聽得一呆,蝦米?你帶着大夥兒?去郭太守家?還自己安排?衆人中,李秀兒、羅世信和雄大海等人,瞭解這位爺的無賴,先是一愣後,隨即抿嘴偷笑,倒也跟着就要走。
程咬金是唯恐天下不亂,一呆之後,不由的大喜。只覺得這莊小子行事,大對自己胃口,以前咋就沒能早認識他呢,唉,真是遺憾啊。可不知錯過多少的有趣事兒。程咬金暗暗嗟嘆,對莊見的提議,自然是全力擁護的。
但單雄信、徐世績和秦瓊卻是聽的一個勁兒的犯暈。這樣也行嗎?這位爺的行事作風,可是強悍的很啊。上人家裡打秋風都說的都這麼感人肺腑的,可真是天上難尋地上難找了。
他們三人怔怔的,不知是該跟上還是不跟。郭常敬卻終是反應了過來,一步就跳了過來,拽住了莊見的衣袖。嘴脣顫抖着,卻是半響沒說出話來。
髮指啊!太髮指了!自己去我家,我跟你很熟嗎?還你回去準備,等我回來開席,你還真不拿自個兒當外人啊!就看你這會兒這德行,只怕你去這一回,我家就能給你直接敗光咯!
郭常敬心中又怕又怒,遇上這種無賴,什麼君子道德的都成了狗屁。此刻,官階比不上,打又打不過,雖是在自己地盤上,但看看那三千驍騎,一個兩個的都是一身的痞氣,渾身上下帶着血腥味兒,只怕自己這城裡的兵卒遇上,連一刻鐘都頂不住。郭常敬這一刻,真的是徹底沒了脾氣了。
艱難的嚥了口唾沫,郭太守抖索着身子,抱拳施了一禮道:“公爺,蝸居簡陋,只怕難以容下這麼多朋友。不如這樣,下官將一干事務安排給副將去辦,下官先陪着公爺往館驛歇腳,等回頭再來督查一番就是。不知公爺意下如何?”
“啊,這樣啊。哎呀,會不會太麻煩啊?其實家宴就好,地方小點沒啥,咱們都是自己人,不會嫌棄的。再說這般做法,會不會影響郭大人的公事呢?這要是以私廢公了,唉,咱們都是拿着朝廷俸祿的,只怕很有些不好吧。話說本公可是向來公事爲重的,這樣做,傳揚出去,對本公的官聲可是不太好啊。”莊公爺很是糾結的說道,一時間滿面的爲難。
郭常敬聽着他囉囉嗦嗦的一通,只覺的頭上電閃霹靂的。渾身氣的發抖之際,雙手急遽的曲張着,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衝上去,直接掐死這個小王八蛋。
你不嫌棄?不怕地方小?老子怕!老子嫌棄!你這渾身冒着壞水的無賴痞子,哪裡有一點像是堂堂忠國公啊!頂着個大隋重臣的帽子,簡直就是有辱斯文!禽獸!敗類!就你這樣的,還以公事爲重?你還擔心自個兒官聲?你有嗎?你有官聲嗎?你個無賴,說了這麼多,無非就是想讓我頂一個,非拖着你去赴宴的名聲罷了。你佔着我的便宜,還要在這兒擺什麼清官兒的譜兒,你。。。你你,渣!你這個渣!人渣!
郭常敬心中的悲忿,簡直欲要衝破雲霄了。一再的調整自己的呼吸,半響才悲鬱的點點頭,嘶啞着道:“公爺公忠體國,下官明白。還請公爺放心,這裡的公事不會耽誤,自也不會有礙公爺的清名。還請公爺賞臉,隨下官往館驛中小坐,進些酒食暫歇如何?”
莊見聽他這麼一說,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嘆氣道:“唉,好吧好吧。你們這些地方官啊,就是這麼多講究。這要不去吧,只怕你們心裡又是要過不去了,也罷,就安了你的心吧。那,老郭啊,先說好了啊,不要太隆重,差不多就行哈。弄幾樣山珍,搞幾盤海味湊合着墊墊就行哈。走吧走吧。”
郭常敬聽的身子一陣的搖晃,腦子裡嗡嗡的似是如遭重擊。我講究多?!你不去我不安心?我賤啊我,你丫現在立馬消失老子才安心呢。說啥?幾樣山珍,幾盤海味,還不算隆重。你。。。你。。。。啊,鎮定!鎮定!
郭太守連連做了兩個深呼吸,面上擠出一絲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點點頭算是答應了,接着轉身就走。他生怕再接着說下去,自己會當場崩了血管而死。
莊見聳聳肩,對着衆人打個招呼,隨即跟上。單雄信等人早就看的大張着嘴,半天合不攏。這短短的半個時辰裡,終是讓他們見識了莊公爺的真面目。單雄信想想當日王伯當,竟然不知進退的,得罪了這麼個主兒,那日在自己莊上,只是捱了一頓拳腳,卻不知是有多麼幸運了。
擡眼看看徐世績和秦瓊,見二人都是一副呆滯的表情,不由微微搖頭,輕輕拽拽二人,趕緊跟上。衆人中,唯有程咬金是雙目放光,看着前面莊見的背影,眼中已是閃出了崇拜的光芒。高人啊,真是高人啊。啊呀,要跟上!一定要跟緊了,這等絕學可是多學一點是一點啊。程咬金同學心中興奮的想到。
幾人穿街過巷,走到半路,就碰上了前去安頓驍騎回來的黑熊和伍天賜。二人眼見那位郭太守鐵青的面龐,對視一眼,心中都是暗暗好笑,也不多問,直接跟上一起。不一會兒,到了館驛門前,郭常敬回身先將莊見等人讓了進去,這才吩咐擺上酒席。
衆人推莊見坐了首席,莊見也不謙讓,拉着秀兒坐了,衆人這才分別入座。郭常敬心中憋屈,也不說話,只是悶頭坐着,只望趕緊打發走了這尊瘟神,自己也算解脫了。他身爲主人不說話,衆人也不知說些什麼,廳中一時有些安靜。
莊見眼珠兒一轉,對着挨在自己身邊的程咬金使個眼色,無聲的吐出“糧草”兩個字。他知道秦瓊是謙謙君子,要是讓他這會兒說話,只怕是實在太難爲他了。但程咬金這廝卻是個蒙人的祖宗,什麼打落水狗,落井下石這等事兒,只怕是大有興趣的,自可大大利用一番,趁機將他們催辦糧草這事兒解決了。
程咬金看明白莊見口型,不由的大喜。兩隻大牛眼嘰裡咕嚕一陣轉動,忽的放聲大哭起來。
廳中衆人無聲,極是安靜,他這突然一聲驢嚎,直嚇得衆人都是一驚,愣愣的看向他,不明所以。郭常敬更是驚得差點沒跳起來,身子抖動之際,直帶的面前案几上盤子碗的一陣亂響,登時摔碎好幾樣。
郭常敬心中這個氣啊。今天這到底是個什麼日子?回去定要好好查查,是不是自個兒這個日子犯太歲啊?這受了半天驚嚇,又被一個國公爺欺負的簡直欲要吐血不說,就連這個憨人,也來嚇唬自己,這。。。這還有天理嗎?!
他看着程咬金在那兒放聲乾嚎,猜到這廝準沒好事。心中惱怒,眼睛一閉,只當看不到。只是他可以當看不到,卻忘了上面還有那位忠國公爺呢。
莊見先也是被程咬金嚇了一跳,只是眼見這廝藉着抹淚的時候,對自己一個勁的擠眉弄眼,不由的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自也明白了他的伎倆。此刻眼見郭常敬來了個不聞不問,當即輕輕咳了一聲。
郭常敬耳中聽他這一咳,頓時就是心中一震,不由的暗暗叫苦。這無賴一插手,只怕又是不知要算計什麼,但終歸不會是什麼好事,卻是一定的。
心中擔憂,耳朵不由豎了起來。接下來的對答,果然讓他立刻面如死灰。只聽莊見詫異的問道:“程將軍,這好好地,你哭什麼啊?難道是因爲沒去成郭大人家做客嗎?唉,其實沒啥的,只要咱們不走,總有機會去的。你也不用這麼難過了。”
“唉,公爺,你不知道啊。俺老程這是爲前線的兄弟們哭啊。”程咬金狠狠的抹了一把鼻涕哭道:“俺們跟着張須陀將軍,正在山東剿匪。可是大軍集結起來了,但這糧草卻是不繼了。這次俺和二哥來這潞州,就是爲了求這位郭大人幫襯着,搞點糧食啥的。如今,前方十萬兄弟們還在餓着肚子,想想咱們這兒卻吃得歡暢,唉,俺老程這心裡就是難過啊。嗚嗚,公爺,俺老程忍不住,敗了你的興了,你可別見怪啊,俺實在是。。。實在是忍不住啊,嗚嗚。”
這程咬金一番表演,真真是唱作俱佳,莊見看的大是佩服。這位老哥可當真是個天生的演員坯子,要是到後世進軍演藝圈,那影帝名頭可絕對到不了別人頭上。
他二人這一哭一問的,羅世信等人來的晚些,尚不明所以。單雄信等人卻頓時明白,看着上面這倆人在那假惺惺的做作,不由的都是絕倒。秦瓊面上羞愧,對自己兄弟這等手段甚是不齒,只是想想前方急等着的糧草,終是黯然一嘆,閉嘴不語了。
郭常敬卻是渾身一陣的冰涼。我說嘛,這無賴怎麼如此對我,原來竟是爲了這事兒!剛纔他們幾人是一起來的,分明早就在一起了。那來求借糧草的事兒,又怎麼可能不知道。這般在我面前做戲,還不是找藉口插手嗎?聽聽那個無賴說的,只要不走,早晚有機會。這明明就是說給我聽的,這個無賴,怕是這種事兒真能幹的出來。這隻有一日殺賊的,又哪有千日防賊的?眼見他是要管這事兒了,只怕自己終究是躲不過了。罷罷罷,這會兒自己便認栽了就是。
郭常敬心中想的明白,也不用莊見再說,睜開眼冷冷的道:“程將軍原來竟是如此牽掛前方啊?本官先前倒是真沒看出來呢。你也不用哭了,張將軍本官向來是敬佩的,今日既是他那有難,本官絕不會袖手就是。那些個糧秣,我已準備好了,等二位歇息好了,大可立馬啓程送去。”
程咬金聽聞糧草到手,頓時收住悲聲,滿面的喜色,哪還有半絲哀容。咧着大嘴對愣怔的秦瓊喊出一句話來,頓時讓郭常敬氣滿填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