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後殿的迴廊上,莊侯爺心情大好,帶着侯君集緩步徜徉在園林山石之間。午後的陽光斜斜的曬在身上,在微帶涼意的風中,卻是愜意無比。侯君集心中佩服,卻不多言,只顧儘量收斂自身的氣息,免得給人發覺自己的深淺。這卻是二人進宮來之前就已定下的。
莊見也不多言,只顧貪看一路的景色,心中卻在想着裴世矩個老烏龜。想害自己,自己要是不狠狠的打擊下他,別人看着還不得蜂擁而至啊。這個世道,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花花轎子衆人擡,牆倒可也是衆人推的!這個道理,他在後世,就早已看的通透了。
想着那老烏龜滿臉的褶子,這會兒怕是更要多出幾道來,莊侯爺心情就巨好。步履輕快之間,嘴中吹着口哨,一路向後來尋高德祿。
走不多遠,就見老高同學帶着個小監,一路小跑的迎了上來,滿面的褶子,如同被熨斗燙平了一般,層層舒展開來。
到得近前,先是掃了一眼默不作聲的侯君集一眼,這才躬身施禮道:“侯爺,老奴奉旨來給侯爺引路。侯爺當真是聖眷日隆啊,這般連續受賜於宮中留宿的,侯爺可是咱大隋頭一份呢。這以後,老奴這兒,還要侯爺多多照顧啊。”
莊見嘿嘿笑道:“老高,你這話不地道了不是。咱也就是有一顆爲皇上盡忠的心罷了,要才學沒才學,要武藝沒武藝的。能混到這份上,可都是皇上的恩典,和衆位大人的擡愛罷了。你老高可是皇上近身的老臣了。這照顧二字,怕是要倒過來說吧。”
說着,忽的停下步子,歪頭看着高德祿嘿嘿一笑,又道:“而且,你老高貌似也沒少照顧我呢。我說的對不?”
高德祿面上毫無變化,仍然是笑意晏晏,尖聲道:“侯爺可是過獎了。老奴不過一殘缺的奴才而已,哪敢說照顧侯爺呢?都是侯爺洪福齊天呢。這以後,老奴也是爲侯爺祈福,能一直這麼洪福齊天下去。”
莊見微笑着看着他不語,半響方纔哈哈大笑道:“哈哈,有趣兒!太有趣兒了!老高,本侯在想,要是這世上哪一天忽的沒了你,那可是大大失了樂趣的一件事兒啊。您老可千萬要保重啊。這老不以筋骨爲壯,平日裡啊,多休息少活動,有些個上房爬屋的事兒,還是不要做的好。這世上事啊,他沒個一萬還有個萬一不是?”
高德祿聽的莊見這句話,面上終是抽動了一下,隨即卻是又自堆笑,點頭道:“侯爺說的對,說的對。老奴是該小心點纔是,這人歲數大了,要是一個不小心,可真是八十歲老孃倒繃孩兒,那可也就丟人丟大了啊。幸好,直到今日,這般事情總是還沒有的。老奴雖老,這眼還亮,腿腳也還利索,總能再伺候皇上和諸位大人幾年的。”
莊見哈哈笑着點頭,高德祿也是陪着笑。二人一路打着機鋒,腳下不停,已是進了御花園。過了御花園,便可往安福門外的賜宿之地了。
侯君集與那小監在二人身後緊緊跟着,都是一言不發。四人將將走到園子中間,卻忽的聽到一聲驚咦響起,隨即就見分枝拂柳的走出一人來。目光往這邊一掃,已是歡聲跑了過來,大叫道:“小見仁,果然是你!”
莊見在見了那枝椏後面的紫裙時,心頭就是一跳。此刻聽了這聲稱呼,頓時一片好心情都是雞飛蛋打。喵了個咪的,出師不利啊!咋就遇見了這個魔星了呢?可千萬不要今日出什麼變故纔好。
心中雖是嘀咕,這面上卻是堆滿了笑容,和身旁的高德祿同時躬身見禮道:“見過濮陽君主殿下。多日不見,郡主可是安好?我這裡可甚是惦念着呢。”
這來人卻不是別人,正是濮陽君主楊萍兒。她向來野慣了,每日裡便是在內宮中竄來竄去的,尋那些妃嬪才人們談天說地的。這日無聊了,正自在花園中發散,卻不意競和莊見碰上了。
此時聽聞這小賊仍是口花花的,不由的俏臉一紅,竟也顯出幾分羞澀來。頓足道:“哪個又要你來惦念了,整日的就是胡言亂語。你倒說說,你來這裡作甚?這可是皇帝叔叔的後宮,皇帝叔叔又怎會讓你這小賊坯進來的?”
高德祿和身後的侯君集聞聽都是滿面憋得通紅,卻不敢笑。話說這位侯爺,貌似還沒被人這般損過吧。這大隋朝中,敢這般當面損他的人,估計也就這位郡主殿下了。
莊見滿腦門子搭着黑線,一張臉黑的快讓包公羞愧致死了都。哼聲道:“我既是賊胚,當然是進來看看有沒什麼可偷得啊。如果實在沒什麼看的上眼的,貌似這裡別的不多,但那個什麼這主那主的可是不少。我只要隨便撿個最不值錢的,又愛到處亂跑惹是生非的走人,想必也不會有誰怪罪的。”
他本是暗暗譏諷這濮陽君主瘋瘋癲癲的,又語含調笑之意,便是想趕緊打發走這妮子再說。今天來實在是有大事要辦,要被她纏住,那可真的就萬事皆休了。
他此言一出,就算高德祿和侯君集聽了,都是嚇了一跳。侯君集心中暗暗挑起大拇指,自己這位老大,確實很剽悍!夠強大啊。這身處皇宮大內之中,還敢調笑一位堂堂郡主,怕是說出去,都沒人敢信的。
他正自暗暗嘀咕,卻不妨更彪悍的在後面呢。只見那楊萍兒驀地瞪大了一雙美眸,歡聲叫道:“你莫不是要進來偷人?哎呀,這個把戲似是很刺激啊,我要參加!小見仁,你要不讓我參見,我就給你攪了好事,讓你什麼也撈不着。”說着,大是得意的看着莊見。
侯君集和高德祿聽的一陣頭暈,彪悍!太彪悍了!!卻不知莊見已是險險要暈了過去。我日你大爺的!啥叫偷人啊?怎麼聽着這麼彆扭啊?再說了,就算老子來偷人,又跟你有啥關係啊?就算有關係,也該是你很生氣纔是,但你這麼興奮幹啥?媽媽的,老子今天還就是來偷人的,可是跟你米關係!
看着這丫頭滿眼放光的模樣,莊見一陣的無語,不由的怒道:“老子今天就是來偷你的,把你偷回去當小妾,做丫頭,天天給老子暖被窩,給老子洗腳,怎樣,你開心不?還參加不?”話音兒一落。撲通撲通兩聲,高德祿和侯君集已是雙雙跌倒。
“啊?”小丫頭聞言也是呆住,旋即紅暈滿面,蔥白的小手攥起來,氣道:“小見仁,你。。。。。你又來輕薄我。哼,我一定告訴皇帝叔叔,殺你的頭,你等着。”說罷,轉身欲走。卻是拿眼看着莊見。
莊見大喜,連連揮手道:“是極是極,你快快去告訴你皇帝叔叔,讓他來殺吧,快去快去哈。”
小丫頭聞言一呆,隨即大悟,明眸轉了兩轉,狡黠一笑道:“嘿,原來你想趕我走啊?哼,我偏偏不走,今天倒要看看你要做什麼。你方纔得罪我的,本殿下早晚有一天會報復回來的。”說着,將那雪玉般的小拳頭,伸到莊見面前比了比。
莊見被她打過,可是深知這丫頭有兩下子,眼見她比劃拳頭,倒也有些忌憚。話說這要在皇宮內,被一個郡主打了,自己可是連喊冤的地兒都不帶有的。
眼見她在一旁胡攪蠻纏,也懶得理她了,轉身對着高德祿道:“老高,我今晚住哪?可還是上次那個所在?”
高德祿微微搖頭道:“侯爺上次那是宿在青嵐閣的,此番不如換換,便往御香閣去吧。那裡的風光也是這園子裡極好的去處。”
莊見聞聽,“哦?”了一聲,眯着眼睛看看他,卻忽的搖頭笑道:“不好不好,我這人呢,念舊。尤其這睡覺一事兒,一換地兒啊,就睡不踏實。我還是不換了,就是青嵐閣好了,不用說了,就這麼定了。走啊走啊,這便就去!”
他眼見高德祿不願他去那邊,心中大疑。不容高德祿反駁,執意要往那去。高德祿眼中劃過一絲陰霾,只得勉強點頭。
旁邊楊萍兒卻不管那些,她自己卻也不知爲何,總想給這小無賴添些麻煩纔好。眼見他非要往青嵐閣去住,當下眼珠兒一轉,叫道:“等等,哼,本郡主突然覺得那青嵐閣確實不錯。今晚,本郡主就要去那裡住去,小見仁,你還是再選另一處吧。”說完,嘴角綻笑,促狹的看着莊見。
莊見這個氣啊。老子在這辦正事呢,你丫的在這攪合什麼啊?這要是平常沒事,老子陪你瘋個夠。但這會兒,他可是半點心情都欠奉。被她這一打岔,不由的怒火再也壓不住,轉頭怒道:“丫的有病是不?今兒是跟我過不去是不?信不信老子怒了,就算你是女人也一樣照打不誤啊?你要玩一邊玩去,老子沒心情!”
楊萍兒被他冷不丁這一喝,頓時懵了。臉色霎時蒼白一片,明媚的雙眸中,已是漾起一片霧氣,半響方纔恨恨的一跺蓮足,叫道:“莊見仁,你是豬!你敢吼我,哼,我今晚還就要住這青嵐閣了,也不用你同意,我自去找皇帝叔叔說去。”說罷,小手一提長裙,就往前面跑去。
莊見大急,壞了!這丫頭髮了性子不要緊,自己今晚的大事兒卻要耽擱了。眼見她已是跑了出去,哪敢怠慢,也不管侯君集和高德祿二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邁開步子,已是幾步趕上,伸手一把拉住楊萍兒玉手,低喝道:“你鬧夠了沒有?”
楊萍兒被他一把握住小手,不由的頓時一呆,隨即就是一陣的心跳氣短。她身爲皇室之女,身份何等尊貴。平日裡眼見雖多有男子,卻又哪個敢跟他動手。此時,這雙從未被男子碰過的玉手,陡然被莊見握住,心中不由的一股怪異的感覺驀然涌上心頭。
呆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年輕男子,滿鼻端盡是男子身上的氣息,楊萍兒剎那間不由的一陣迷失。心頭忽悲忽喜,惶惑之間,竟然有一絲竊喜浮上心頭。驀然發現,原來自己竟是如此渴望被他握住。每次與他作對,竟全然是爲了讓他注意自己,接近自己。
楊萍兒在剎那間,忽的發現了自己心底的秘密,一時間已是紅暈滿頰,癡然不動了。遠處高德祿和侯君集甚至一直默不作聲的那個小監,都是看的瞠目結舌。侯君集心中這個佩服啊。老大就是老大!當真是能者無所不能,便在這等險地,也能遊刃有餘的俘獲少女的心。
莊見喝聲出口,也是猛省,忽的想起這丫頭的身份。自己這樣莽撞,可是有犯上之罪的。只是方要放開,卻忽的發現楊萍兒目射奇光,滿臉紅暈的癡癡望着自己,不由的心中一動。
嗯?女人臉紅紅,心中想老公。這丫頭被我這樣輕薄,不見惱怒,卻是這麼一副樣子,難道是對我有情不成。偷眼仔細看去,楊萍兒雙眸之內,波光瀲灩,欲語還休的,可不正是少女懷春的樣子。哈,這事情可是大大有趣了呢。
莊見心中大美,眼珠兒一轉,不但不送手,反而更向前靠了一步。這種侵略性的接近,讓楊萍兒更是心慌,一個身子直欲發軟,簡直就要倒在莊見懷裡了。
莊見心中更是篤定,這才低聲道:“你莫要胡鬧了。我今日實有大事要做。你的心意,我又怎會不知,可今天不是時候,你要幫我的知不知道?乖啊。”
楊萍兒聞聽他溫言細語的,竟是前所未有的親暱,不由的心中歡喜的欲要炸了開來。不由自主的點頭,低低的輕嗯了一聲,簡直如同一隻柔順的貓兒一般。
莊見拉着她手,將頭湊到她小巧的耳朵旁,又再低聲道:“你且回去,等的幾日,咱們在你弟弟府上相見就是。好不好?”
楊萍兒被他欺上身來,直覺的渾身如同火燒一般,耳中癢癢的,感覺着那一陣陣的熱氣傳來。偏偏那羞人的約定,卻又讓她感覺暢美難言,心中終是大羞。嚶嚀一聲,低低應了一聲,已是掙開這小賊的大手,撒腿便往後宮跑去。
莊見意外收穫了一顆芳心,又將麻煩去了,心中大暢。轉身而回,對着張着嘴呆愣的幾人道:“老高,愣着幹啥?咱們這便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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