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大業十二年,公元616年。這一年,發生了幾件影響天下進程的大事。
這一年,皇妃蕭嬪偕同趙王楊杲、南陽公主楊惋兒、濮陽君主楊萍兒,在出了武關後遇襲,生死不明,天下震驚。皇帝楊廣大怒之下,敕令大軍立即剿匪。
這一年,潞州二賢莊的莊主單雄信,殺潞州太守郭常敬,大開潞州糧倉,隨即與徐世績一起,領着部下投奔了瓦崗寨的翟讓。
這一年,蒲山公李密,帶着自己的學生王伯當,幾經周折,也來到了瓦崗寨。併成功的取得了主導地位。
這一年,隋名將張須陀逼退山東、河北義軍聯軍。正要再進一步時,因着皇妃和趙王一事,受命回師剿滅京都附近的亂匪。在第一站進攻瓦崗時,不幸中伏戰死。秦瓊、程咬金投奔河南討捕大使裴仁基。
這一年,左光祿大夫,上大將軍,相州刺史楊義臣,接替了張須陀的使命,繼續北上,成功的掃平了河北之地的張金秤,剿殺東海公高士達,入豆子巷擒義軍首領格謙。但也因着這彪悍的戰績,引起朝臣和皇帝楊廣的猜忌,隨即被解除兵權,授禮部尚書歸養。也因此,讓高士達軍中的實際掌權人竇建德,獲得了喘息之機,將張金秤、高士達等人的部下重新舉起,聲勢更復從前,河北形式再次糜爛。
這一年,李密帶領着瓦崗軍,在擊潰了張須陀後,攻克滎陽,奪取了回洛倉。從此,瓦崗軍擺脫了只是爲糧而戰的流民,成爲了真正有能力奪取天下的生力軍。
也是這一年,身邊無人的隋煬帝楊廣,重用宇文化及與江都留守王世充,皇家殺手橫空出世。而當日被楊廣認爲已經沒有救回希望,直接放棄了的忠國公莊見,也接到了來自山西晉陽的一封信。
莊見目前情況,頗是有些怪異。大興此刻已是由代王楊侑和衛文升鎮守,並不非要他留守了,但皇帝卻也沒再宣他,只是令人賞了大宗的財物下來。想來是知道楊萍兒沒了,自己當年又武斷的捨棄了他,心中也是抱愧。怕他去鬧,索性就將他扔在大興了。
莊見自是樂的清閒,當日聽聞那事兒出了後,就將自己關在家中,什麼人也不肯見。衆人只道他心中難過,卻不知這無賴是暗喜得計,只怕那悲傷裝的不像,出去被人瞧破。這一閉關,直直到了今天,卻是好幾個月過去了。
此刻坐在屋中,將手中這封信一再翻看,不由長長的籲出一口氣。遙望山西方向半響,這纔回身喊羅世信備車,直往李府而去。
現在的李府不再是原本那麼鬆懈了。自上次李秀兒出事,李淵大爲震怒,直接派了一隊驍騎,在家僕馬三寶的帶領下,進駐大興李府,保護李秀兒的安全。只是得知莊見與自家女兒,終於還是扯到了一塊兒,此時的李淵,卻是喜憂參半了。
喜得是女兒的終身之事解決了,莊見這個準女婿,不但機變百出,更是對他有救命之恩。憂的是,這位女婿在朝中實在是太顯眼了,如今局勢動盪,要是一切順當,自無可說的,但要是有個什麼變故,只怕是半絲也動彈不得,還要牽連女兒進去。而且他那邊現在也是出了些狀況。
原來當日突厥始畢可汗那兒,解決了鐵勒的後患,想起楊廣對自己的算計,不由的忍不住的上火。當日雁門一役,沒能報了仇,這會兒雖說還打不過這隻大老虎,但趁着他這會兒渾身是病的,去騷擾下,還是可以的。
於是,直接兵發馬邑。得到急報的李淵,忙安排皇帝配給自己,所謂的副將,其實是監軍的高君雅,會同馬邑郡太守王仁恭出兵抵抗。結果屢戰不利,後來就被御史到皇帝楊廣那裡參了一本。現在皇帝追查了下來,雖然失利不是李淵的直接責任,但他畢竟是高君雅的上級,追查起來他是要負領導責任的。現在他和高君雅都被暫停職務,等候調查。一旦真的逼到了頭上,後面將如何做,都是需要好好思量的。
是以,想到這些,便修書一封,讓莊見提前往太原郡的治所晉陽來一趟,好好計議一番。此刻,莊見坐在李秀兒面前,看着佳人凝思看信,那副沉靜的美態,讓他不由的一陣心動。站起身來,過去輕輕擁着李秀兒,在她耳邊道:“妹子,要不這次你和我一起過去吧。我總覺的有什麼事兒將要發生,你自己留在這兒,我可是有些擔心。”
秀兒被他抱住,不由的玉面一紅。只是在自己的繡樓內,倒也沒有外人,便由得他佔些便宜。聽他說擔心自己,不由微微一笑,輕輕掙開他道:“又來胡說!我留在此,乃是依據朝廷之例,最爲質當的。此刻極是父親遭嫉,哪裡能離開,那樣豈不是授人於柄嗎?你只管前去就是,我這兒你不必擔心,就算真有什麼變故,我也有自保之法,再不會有上次那樣的事兒發生了。”
莊見微微蹙眉,有心再勸,想想她的脾性,只得搖搖頭罷了。二人說了會兒閒話,莊見這才辭出。走到門口,正碰上馬三寶,莊見微一沉吟,拖住馬三寶笑道:“三寶哥,我這兒有件事兒,需要你幫忙,咱們找個安靜的地兒說話。”
馬三寶一愣,他自然知道這位爺已經等同於自家的姑爺了,聽他有事吩咐,哪會推脫。當下點頭,到了馬三寶住處坐下。莊見也不多說,直接在案上鋪開紙筆,寫了起來。寫完,取出自己的印鑑蓋好。這才轉頭對着馬三寶道:“三寶哥,我得了李伯父的書信,要往太原去一趟。這兒有兩封信,回頭你趕緊讓人送去西河,一處送往隱泉山,一處送往慶合山。去了,只說是我讓來的,求見他們首領,自會有人接應你的。”
馬三寶伸手接過,滿面迷惑,不知莊見什麼意思。聽姑爺這架勢,貌似這兩處不是什麼好路數啊。
莊見擺擺手道:“三寶哥不用猜疑,我也只是擔心事有萬一,提前做個準備而已。我在信中都已安排妥當,到時候,你只要按照他們說的辦就是。只是這事兒,你可要找個妥實人去辦,免得走漏了風聲。否則,不但成不了助力,還會惹來天大的禍事。”
馬三寶心頭一凜,連忙將那信收好,點頭道:“公爺放心,此事既是緊要,不行小的就親自走一趟就是。”
莊見笑道:“那是最好。這事兒呢,你也不必跟你家小姐提起,她那脾氣倔得很。而且,這畢竟是未雨綢繆罷了,事不到最後一步,也不必去使動這招。你可明白?”
馬三寶雙目微微一凝,沉聲道:“公爺,莫非你要。。。。。。。。”說到這兒,戛然頓住,卻是緊緊盯住莊見。
莊見心中這個氣啊,翻了翻白眼,道:“你想什麼呢?我跟你說,我說的這個助力不是給我的,是給你們的。行了,你甭問了。不過送封信而已,又不讓你做什麼,要是沒事的話,他們一輩子也不會來煩你。真要有事,不用他們找你,你就該去找他們了。好了,我先走了,就這樣吧。”說着,揮揮手,轉身出去。
馬三寶張張嘴,還想再問什麼,終是沒問出口。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微一沉思,將信小心揣入懷中,起身往後院而去。
莊見出的李府,上車徑自返回。到家後,讓人去傳蘇烈等所有人,晚上全部過來。他平時有事兒,也不過是需要哪方人動,就傳喚哪方。這般將人盡數召來的時候,總共兩次,卻是出了兩次大事兒。故而,衆人再聽了他又是召集全體人員集合時,不由的同時心中驚凜,不到太陽落山,就紛紛而至。
等到衆人坐定,莊見這纔將自己要往太原去的事兒說了。隨即轉頭對尉遲恭道:“尉遲大哥,我走之後,你約束兄弟們,凡事儘量低調,不要去隨意招惹是非。還有,你親自挑選一些靠的住的,將他們轉爲平常居民,明面上脫離青幫。把他們儘量安排到靠近城門處的地方居住,最好是將那片的民宅全部買下。要是需要銀錢,全部往莊祥處領取就是。你挑選的這些人,一定要好手!一旦安排下去,平日裡就儘量避免再接觸,所有人只跟你單線聯繫,任何人不能透露出去,你聽明白了嗎?”
尉遲恭面上一凜,點頭道:“老大,你只管放心。這事兒只今日在場之人知曉,絕不會再多一人知道。”他向來穩重,雖然聽的心中暗驚,但卻不去多問。
蘇烈面色劇變,雙目中爆出一絲精芒,盯着莊見緩緩問道:“兄弟,你安排尉遲兄這麼做法,該不會是想。。。。。。”說到這兒,頓住話頭看着莊見。
莊見連連搖頭,笑眯眯的道:“不是我想,我是怕有人想。你也知道兄弟了,就是圖個三餐溫飽,衣食無缺而已。話說這大隋各種保險制度又不全,那以後咱們老了,生病了吃藥需要花錢吧,老了不能動了吃喝需要花錢吧,還有啊,那以後咱的孩子長大成婚啥的,也需要花錢吧。這麼算下來,那一輩子得需要多少錢啊?所以呢,小弟我也就是瞅準機會,多給自己掙點小錢而已,以後老了也有個依靠。其他的事兒,那是不敢想,也懶得去想的。所以呢,所做的一切,都是圍繞着這個目的來的。”
衆人看他板着指頭,一樣一樣的數着,不由的都是搖頭無奈。及至聽到最後,說自己不過是爲了賺點小錢,衆人再心中都是同時豎起中指,齊齊給他一個靠字。
蘇烈眼見他不正說,瞭解他的脾氣,知道定是不想細說的。只得輕輕一嘆,道:“兄弟,你不願多說,我也不逼你。但不管你做什麼,定要三思而後動啊。須知,此刻並不只是你一人,這許多兄弟都是毫無保留的跟着你,你要爲他們多想想。”
莊見聽他這麼說,這才收起那副笑臉,正色道:“蘇大哥,這個你不用囑咐,小弟心中明白着呢。我做這些事兒,不過是爲了應付個萬一。要是沒有萬一,對衆兄弟不會有半點妨礙,但要是有那個萬一呢,咱們也不至於手忙腳亂,到時候再去撓頭啊,你說對不對?”
蘇烈面色放緩道:“你能心中有數那就好。也罷,我見你似是已經成竹在胸了,有什麼需要爲兄做的,你只管說來就是。”
莊見面色轉爲凝重,沉聲道:“正是有兩件大事,需要蘇大哥多多費心。”
蘇烈點頭,也不發問,只等他說。莊見緩緩的道:“這第一件事,就是城管司要在官面上,全力的掩護兩幫一莊的弟子,免得他們出了什麼事兒。”
蘇烈點頭。莊見見他答應,又道:“這第二件事兒嘛,就是要蘇大哥多多派人,幫我看好了一處地方。”蘇烈微微一愣,問道:“什麼地方?”
莊見滿面凝重,緩緩說出了一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