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文從軍火庫出來異常興奮,五爺敲響了祠堂的大鐘,敲了九下,敲三下是村裡的幾位老族長開會,敲五下是各分支的代表來開會,敲九下就是全村男人的集體會議,大家也都知道,敲了九下大鐘說明有大事了。
村裡的男人不敢怠慢,都急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計飛奔而來,就連在拉屎的趕生也提上褲子急着帶着哮天犬拿着木叉跑來了,屁股都沒擦。五爺看人到齊了,站好了方隊,塵土還在紛紛揚揚沒有散盡,他便大聲喊:“都聽好了,你們顯示身手的時候到了,近期會有一撥敵人來犯,大概一千人,也許兩千人,五千人也說不定,他們手裡都有槍,你們怕嗎?”
“不怕!”男人們吼着。
“不管他是誰,是奔着友好而來,我們便給他吃狼肉,如果是來侵略,我們就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五爺的洪亮的聲音震撼着每個人的心臟,他很有演講的才能。
“嘿!”男人們拍打着胸 脯。
五爺拔出短刀指着天空喊:“殺!”
下邊幾百把短刀同時抽了出來,密密麻麻指向了天空,就像是麥子地一樣。同時大吼:“殺!”
五爺說:“艾家的男人們,保護自己女人,保護自己孩子,展現你們魅力的時候到了,你們的血要燃燒起來,你們的眼睛要和鮮血一樣紅,你們要用敵人的鮮血來書寫你們的驕傲,你們腳下要踩着敵人的頭顱來證明自己的高大,你們的女人孩子在等着因爲有你而自豪。”
“嘿!”
五爺舉着刀說:“艾家,是英雄的家族,艾家不容侵犯,放掉一個敵人便是我的恥辱,是你們的恥辱!我要親眼看着敵人的屍體埋進我們的農田,用他們腐爛的身體充當我們的肥料。”
“嘿!”
五爺給身旁舉着短刀的艾文一個眼神,意思是該他說了。五爺把短刀入鞘,下邊的人也都把刀歸了刀鞘。艾文喊:“這次敵人很猖狂,竟然有軍火,軍火算什麼?當年日本鬼子還不是被我們全殲了嗎?從現在起,我們就開始訓練怎麼使用這些軍火,演武場上已經安置好了標靶,等下槍就會運到那裡,我們艾家的男人從今以後不只會玩刀玩弓箭,槍我們照樣能用。這叫與時俱進!”
“與時俱進!”臺下默契地齊聲大喊。
“走,我們出發。”艾文一揮手。
男人們嗷嗷吼叫着跑向演武場,這場面讓前來看熱鬧的沈七月,納蘭若水和秦小月心驚膽戰。這羣男人如惡魔一樣,平時看起來和和氣氣的人此刻看起來是如此猙獰,每個人奔跑起來都帶着風,如一隻只餓狼般迅速敏捷,看起來如海浪般跳躍着起伏着。就連有着看過一次比武經歷的夢寒也驚呆了,她看出了,艾家的男人們似乎對戰爭對殺戮有一種渴望。納蘭若水對沈七月說:“艾家男人是人嗎?”沈七月呆呆地說:“魔鬼。”秦小月抓着沈七月的手說:“七月姐,艾家的人好可怕!”沈七月笑笑,看着她說:“怕什麼,你也是艾家的人。”
秦小月感覺到了,這個家族的強大比自己預想的要大的多。當她們趕到演武場的時候更是驚呆了,一堆堆的武器就像一座座小山一樣堆了起來,更令她吃驚的是,男人們用一根根槓子正擡着一架軍用直升機從遠處走來,最後放到了演武場的中央。四個女人都呆了,納蘭若水說:“本來覺得自己是個農婦,現在看來,我覺得自己像是壓寨夫人了。”其他三個女人紛紛點頭。納蘭若水拉着沈七月和夢寒的手看着她們說:“好興奮!”
沈七月和夢寒對看了一眼,然後不解地看着納蘭若水。納蘭若水又拉着秦小月的手說:“小月,你興奮嗎?”秦小月點點頭沒有說話,大眼睛呼扇着。秦小月看出來了,她是個看死人了不怕花圈多的主兒。
三兒從一個地方賊眉鼠眼地溜了過來,對納蘭若水說:“姐,這是什麼情況?怎麼這麼慎得慌啊!”納蘭若水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你問艾文。”三兒說:“你這媳婦兒是怎麼當的?真失敗!”納蘭若水說:“有這麼說你姐的嗎?再胡說我讓我家老公用機關槍把你突突了。”她真找到了當壓寨夫人的感覺了。
三兒嗤之以鼻,不屑地說:“瘋了,你瘋了,都瘋了!”他看着演武場的男人們,心想,太瘋狂了。噠噠噠噠噠噠噠噠,一陣槍聲使他捂住了耳朵,三兒鑽出人羣跑回家看小說了,這氣氛此刻不適合他。
三天後,夢寒拽着艾文說:“我有事和你說。”艾文隨她到了南沙河的邊上,夢寒就開始摟着他親吻,一直親到小樹林裡,艾文騎在她的身上,她雙手抓着兩棵小樹不停地晃着,小樹不停地嘩嘩抖動,樹葉紛紛落下,有黃的也有綠的,落在了二人身上和周圍。……艾文起身揉着膝蓋說:“咯的血印了。”夢寒整理着衣服和頭髮說:“我說站着,你非說躺下,怪誰呀?”艾文說:“下次站着。”夢寒穿好衣服走到河邊洗了紅豔豔的臉,一蹦一跳的跑了回來,說:“我真有事和你說。”艾文擡手摘下頭上的樹葉,低頭噙住了她的脖子啄了起來,夢寒閉上眼輕輕推着他,喃喃:“我真有事。”艾文放開她脖子的時候笑了,他看見了一個紅戳。艾文摸着自己的脖子說:“我這個顯不顯?”
夢寒擡手打了他的胸 鋪,說:“誒呀!人家真有事。”
“怎麼了?”艾文打趣,“要不咱再站着來一次。”
夢寒紅着臉撅起了嘴:“你要不要聽嘛!”
艾文一看她確實有話對自己說,“啥事?”
“我發現一個問題,”夢寒得意地揹着手邁着小步圍着艾文走着,她繞了一圈後被艾文抓住了肩膀。“你拉磨呢呀?”
“你纔是驢呢!”夢寒說,“我發現小月一個問題,我懷疑他和我一樣。”
夢寒撩開裙子指着自己大腿上的那道疤。
“她也有?”艾文雙手用了力,瞪大眼睛看着夢寒。
“誒呀疼死了,”夢寒動了動肩膀。艾文送了手看着夢寒。夢寒說:“倒是沒看到,你沒發現嗎?她從來不穿裙子,我以前也從來不穿裙子的,而且,她從來不和我們去一起洗澡,總是晚上自己一個人去,……”
夢寒眼睛雪亮地看着艾文,慢慢點着頭。艾文摸摸自己嘴周圍的胡茬子,然後又捏起了下巴,最後說:“必須弄清楚,不然心裡老是不踏實。”
夢寒說:“回去我就叫她去洗澡,你看看她的反映。”
艾文點點頭說:“嗯,這事兒別和七月亞芳說,你知我知就好,萬一小月不是,讓她知道我們懷疑她了,倒顯得我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夢寒挽着艾文回到家的時候,秦小月正坐在院子裡洗着艾文的衣服,她拿起一件衣服用力擰着,然後掛到鐵絲上,回頭笑着對他們說:“你們回來啦!”
艾文和夢寒對望一眼,都露出了愧疚的神色。夢寒跑過去從盆裡拿出衣服也擰了起來,秦小月說:“夢寒姐,你別弄了,我一下就弄好了,就不要再沾了你的手了。你快放下。”夢寒沒有放下,和秦小月一起晾着衣服。
納蘭若水蹲在竈膛前啪嗒啪嗒拉着風匣,沈七月在炒着菜。最後一盤菜端到桌子上後,兩個女人洗了手臉走了出來。這時候艾文在那塊大石頭上蹲着抽菸。納蘭若水跑到艾文身後叫着撲到了他的後背上,摟着脖子嬉鬧起來,艾文笑着背起她在院子裡轉着圈子。鬧夠了,艾文放下她說:“累嗎?”納蘭若水笑了,說:“你傻呀!你揹着我,我累什麼呀?!”艾文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撓着腦袋笑了。
“老公,你和夢寒出去這麼久,幹嘛去了?”納蘭若水突然發現了艾文脖子上的紅戳,指着艾文的鼻尖說:“好哇!你倆說有事,原來是這個事,揹着我們出去幹好事去了。”艾文捂住她的嘴說:“吵吵啥?你怕全村人聽不見?”
“你們去哪裡了?”艾文放開了納蘭若水的嘴後,納蘭若水小聲問。“快說。”
艾文把手插進她那頭紅髮裡,撥弄着看着,他說:“你這頭髮都有黑色的長出來了。”
“我從淘寶買了染頭髮的了,”納蘭若水突然發現他在轉移話題,“快說,去哪裡鬼混了?”
艾文笑笑:“下午帶你去。”
納蘭若水抱住他的腰,狠狠地說:“累死你,下次不許揹着我去外邊瞎混。”
艾文笑了,那樣子很邪。納蘭若水又跳上了艾文的後背,大聲說:“再跑三圈,原諒你了。”
沈七月站在門前看着他倆,手裡拿着一把掃帚打掃着剛纔在門前擇下的菜葉。她擡頭大聲問:“老公,你又犯什麼錯誤了呀?”
艾文一邊跑着一邊看着她邪邪地笑着。納蘭若水大聲說:“我們不告訴你,是吧老公。”
艾文邊跑邊大聲說:“嗯哪!”
秦小月在和夢寒站在一起扽着衣服上的褶皺,她不經意間發現了夢寒脖子上紅了一大塊,急急地問:“夢寒姐,你脖子怎麼紅了?是不是被什麼臭蟲咬了?”夢寒一聽用雙手握住了脖子,這下臉卻紅了。
沈七月走了過去拽開夢寒的脖子看了看,心裡笑着秦小月的單純。她大聲說:“是被臭蟲咬了,還是大臭蟲!”
秦小月問:“多大的臭蟲?”
沈七月一指奔跑中的艾文,說:“那麼大!”
夢寒一跺腳,“七月姐!”嬌嗔似的一叫,轉身跑回了屋子。
秦小月不明白所以然,指着夢寒泡的方向問:“夢寒姐怎麼了?”
沈七月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和秦小月的耳朵,小聲說:“這是夢寒和艾文做ai的時候艾文咬的。”
秦小月的臉一下就紅了,就像她的皮鞋一樣紅。但她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個問題,小聲問:“他咬夢寒姐幹嘛呀?”
沈七月覺得這個問題很難回答,琢磨了一下,然後說:“瘋了就什麼事都做了,做那事會讓人發瘋。難不成你還是……”
秦小月低着頭輕輕點了兩下,便擺弄起自己的手指頭來。她的體內開始了一陣躁動,一股不安從小腹開始像四周蔓延,渾身的關節都覺得酥癢。她覺得臉發燙,不自主地用雙手捧了兩下臉蛋兒,她這纔剛剛正式的變成了女人。沈七月摸着她的頭髮說:“去洗臉,我們吃飯。”
秦小月端了一盆清水,不停地把水潑在臉上,但還是不能減輕這股燥熱的感覺,索性跑到水缸那裡舀了一瓢涼水灌下了肚子,這才穩住了心神進了屋子。她一動只覺得肚子裡起了波浪,嘩嘩地響着。
沈七月見秦小月還是處子之身,便更加疼愛起來。吃飯的時候拉了秦小月的手,對艾文說:“你以後對小月好點兒,你一個大男人怎麼能這麼欺負小月一個小女子呢?”艾文看看夢寒,然後點頭說:“嗯,我不好!”沒想到秦小月突然抽出了沈七月手裡的手,舉着雙手晃着說:“不是不是,都怪我!”
沈七月白了艾文一眼,“看看你,把小月欺負的,嚇成什麼樣的?!”
夢寒從桌子底下輕輕踢了艾文一腳,艾文會意,夾了菜放到秦小月的碗裡。秦小月看看艾文甜甜地笑了,小聲說:“謝謝!”
納蘭若水也笑了:“這多好!大家開開心心的過日子多好!當壓寨夫人的日子過着不錯,本夫人很滿足!”
一直在一旁悶頭吃飯的三兒突然說了一句:“瞧瞧把你美得,都忘了家了。”
納蘭若水說:“我說三兒,你這是什麼話?我的家就在這裡,我老公的家在哪裡我的家就在哪裡,我是女人,你懂不?”
三兒略微想了一下,一舉筷子說:“贊同!吃飯。”他又開始吃了起來。
艾文問三兒:“三兒,你減肥有效果沒有?”
三兒放下碗筷,擼起袖子比劃着,就像個健美運動員。他說:“你瞅瞅,咱這肌肉都出來了,比你胳膊都粗壯有力。頂你胳膊倆還粗。”
艾文看看,確實是有了肌肉的形狀,笑着說:“確實有效果。”
三兒搬開凳子脫了上衣在一旁表演起來,說:“看看咱這身板兒,咋樣?”
艾文指着他的腰說:“腰還太粗,肩膀還行。肩寬腰細,才必定有力。你這腰和村口大樹差不多了,還是需要繼續鍛鍊。你那胳膊是粗,但我看沒什麼力,你那種跑步的鍛鍊方式練不出力的。”
三兒看看艾文的胳膊說:“我不信你那小胳膊能有多少力,咱搬腕子。”
幾個女人一聽便開始收拾碗筷了,納蘭若水邊收拾邊說:“老公,給他點顏色看看,省得他不服氣。”
收拾了碗筷騰出了桌子,艾文和三兒對坐着,三兒十指交叉活動着手腕,就像一個霹靂舞演員。艾文伸出右胳膊,三兒說:“用左手。”三兒左撇子。艾文笑笑換了胳膊,艾文說:“算你倆手的。”
三兒說:“不用。”
隨着納蘭若水手裡的紙巾揮下,三兒開始用力了,艾文的胳膊就像是一個鐵樁般一動不動。三兒憋着一口氣,憋的臉紅脖子粗。一看不行,又加上了另一隻手,此刻恨不得有三隻手。
邊上人看着艾文笑微微地表情都覺得沒意思起來,沈七月突然想到了一個招數,把手伸到艾文胳肢窩那裡撓了起來,艾文開始還憋着,後來一口氣沒憋住,被三兒扳倒在了桌子上。艾文指着沈七月說:“你胳膊肘往外拐,這局不算,再來。”
三兒得意地拍拍手說:“輸了就是輸了,扳手腕可以再來,但人生中很多事是不可以再來的,尤其是愛情,是最脆弱最經不起傷害的奢侈品。”他確實看了很多小說。說完這番特哲理的話後,揹着手走出了屋子。
艾文指着他的後背,瞪大眼睛說:“我草!三兒境界高了。”
納蘭若水說:“人家三兒整天看小說呢。人家學好了,不像你還說髒話。”
三兒的聲音從院子裡傳了過來,“我決定寫一本小說,名字叫《我和慧晴那些事兒》,以後別打擾我。”
艾文眨眨眼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三兒這爛人想要當作家。”
“我弟弟怎麼爛了?”納蘭若水不樂意了,她對着院子喊:“姐支持你!”
“下次把飯菜送到我屋子裡來。”三兒在院子裡喊。
“自找的。”艾文對納蘭若水說,“沒事找事,你去支持吧這回,一天送三回飯收三回碗筷,說不準你還要給他洗衣服。”
納蘭若水說:“我樂意!”
艾文說:“你樂意你就幹,你給他洗衣服也要給我洗。”
秦小月拽拽艾文說:“我給你洗就行。”
艾文看看秦小月的大眼睛,又看看她那帶着玉鐲子的手,他開始想入非非了,他對美女的抵抗力一直低下。隨即想起了夢寒的話,纔算壓制住了那貪婪的心,笑着說:“只要以後亞芳給三兒洗衣服就要給我洗。然後我揹着你去玩兒。”
“不行,”納蘭若水說,“那我不給他洗了。”
艾文笑笑,揹着手出去抽菸了。他剛出去,秦小月的臉上又露出了那複雜的笑容,轉瞬即逝。
艾文抽完煙,進了小棚子抗出了一把尖鍬進了後院,他把爺爺的墳又加了厚厚的一層土,然後坐在墳頭上繼續抽菸,自言自語:“天要涼了。”他看看自己種的那棵楊樹,有水桶那麼粗了,他起身搡了搡那棵樹,樹葉便落了下來。
他進了屋子,看見女人們正在圍着電腦嘰嘰喳喳地指點着,他把腦袋也插了進去,就看見滿屏幕的化妝品,她們正在諮詢着自己用什麼樣的好。他看看淘寶店的名字心裡一下想起了自己的往事。淘寶店叫“壹號美坊”,他想起了自己這個被稱作壹號殺手的身份,內心裡不自在起來。他做了深呼吸後,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他發現秦小月只是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也不說話,也不說購買什麼東西。他對秦小月說:“他們三個倒是買的盡興!你怎麼不買?難道是沒有錢?”秦小月一低頭說:“我不用。”艾文說:“那就買一些衣服什麼的。”秦小月說:“我不用。”艾文說:“幹嘛不用?夢寒,挑幾條裙子給小月,女孩子穿裙子多漂亮的。”沈七月說:“對了對了,給小月挑幾件,小月沒有裙子。”秦小月晃着手說:“不用不用,天都涼了,恐怕買了來也穿不得了。”夢寒說:“那也要買,哪怕中午暖和的時候穿一下也美一下,女孩子怎麼能不穿裙子呢!”秦小月小聲說:“那好吧。”艾文和夢寒有了一個眼神的交流,默契地笑了一下。
夢寒說:“我們去洗澡吧,現在洗澡正好,天還暖和,我們還能曬曬太陽。”
“好,”納蘭若水說,“等下,對了,我需要買點防曬的東西。”
沈七月說:“買是買了,不知道啥時候能郵寄過來,以後我們買東西要有個計劃,打好提前量!”
“七月姐,我們去洗澡吧。小月你也帶好東西,我們走。”夢寒說。
秦小月說:“你們去吧,我昨晚剛剛洗了的。我等下還要出去,去下五爺那裡,我看孩子們每天都跑那麼遠去上學呢,有很多幹脆學都不上,我想和五爺說說把祠堂改成學校,我教他們給他們當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