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才明白過來爲什麼大家看我的眼神會有點複雜,說話又都那麼小心翼翼了,他們大概是以爲我連傷都不去治療就跑來找孩子們,結果卻聽到這麼一個消息,精神上激動一些也可以理解值得同情的吧。
這實在是天大的誤會。
我很快就把視線從流血的肩上移開,我並不懼怕詛咒,特殊的身體決定了任何負面狀態在我這裡都不是永久性的,時候一到自然就會消失。就拿中毒來說吧,即使我不去解毒一直抗着,只要時效過了也能自行解開——當然,這段時間會有點長,在此期間還是得持續回血以免血被扣空,否則的話可真的要毒身亡了。
不過問題也正是在於這一段說不上究竟有多長的時間,在遊戲中負面狀態的持續時間幾分幾秒都是寫明的,但在這裡沒有,也就是說我知道詛咒肯定能消失,但是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若是一年半載該怎麼辦。因此我越想越覺得之前基本維持住了劇情的展實在是明智的選擇,有機會的話一定得請綱手大姐看看。
至於眼下,除了有些虛弱和脫力之外倒是沒有其它更糟糕的感覺,只是火氣一旦平息下來之後就真覺得有些累了,想到這裡我一聲不響的扭頭便走。
“你去哪裡?”有人在背後問我。
“去睡一覺,我很累了。”小鬼們那邊就隨他們去吧,反正現在要管也晚了,既然已經有人去接應,那就沒我什麼事了。
“那你……是不是先去趟醫院比較好?”
“那我去醫院睡好了,”我轉過方向走了幾步又停下,“對了,大蛇丸那把刀我忘在醫院二樓的儲藏室裡了,你們要是有興趣的話就去找來看看吧。”
醫院裡現在和馬蜂窩實在是很像,整個就是一鍋粥的狀況,呼痛聲、喊叫聲、來找人的詢問聲以及醫護人員的訓斥聲——這裡的白衣天使普遍比較豪放,患者若是不配合的話他們可是會訓人的,各種聲音匯合在一起,形成了如同菜市場一般的熱鬧場景。我徑自穿過了擁護的接待大廳,這邊的工作人員已經夠忙的了,沒必要再去麻煩他們,我自己找了些醫療繃帶把肩上的傷口重新作了處理,然後便去找了個沒人的房間,可能真的很累了吧,才數到第五隻羊的時候我就睡過去了。
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這是個好天氣,陽光曬得熱哄哄的,我懶洋洋的睜開眼睛,不想卻一眼看見旁邊一張清麗的面孔。
遙正大喇喇的坐在牀頭櫃上,看見我醒了便微笑着打了個招呼:“早啊。”
我揉了揉澀的眼睛:“早,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我進來的時候可沒登記。”
“你還說呢,”遙仰頭無聲的大笑,“醫院給這個房間分配了傷員,等把人推進來才現已經先被你佔走了。”
“是嗎?”我趕緊準備爬起來,“牀位還夠不夠,不夠的話讓他們到這裡來。”
遙伸手阻止我:“你還是繼續躺會兒吧,大多數人治療完畢就回家了,只有重傷員還留在醫院。”
“哦,那就好……對了遙你還是坐在牀沿上吧,醫院的牀頭櫃質量都不太好,你這麼坐有可能會塌的。”
遙有些不好意思的從牀頭櫃上下來,然後我們之間的話題就好象斷了。
“昨天……我一直在會場上,看見你了呢。”她說。
“呵呵,很難看吧,”我舉起手來放在額頭上,擋住了自己的眼睛,“我現在也覺得昨天的表現太糟糕了,你是不是覺得很失望。”
“怎麼會呢,小五你不是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嘛。因爲你平時表現在外的性格太好,遇到事情往往既不生氣也不去責怪別人,所以一旦受到打擊,你用來保護自己的外殼崩潰以後,脾氣就會特別壞些。我是你的老朋友了,不會連這點也不清楚吧。”
遙若有所思的說着:“其實你不用這麼壓抑也沒關係,你有很多朋友,大家都很喜歡你,所以……有想法的時候完全可以當面說出來啊。”
我用手遮着眼睛,有好一會兒沒有回答,遙她太過聰明,而我們認識的時間又太長,只是她雖然瞭解我,卻是不能夠理解和認同我,她是個陽光的人,可我不是。每個人都需要別人,都那麼急切的需求着別人的喜愛、認同和支持,正因爲有了這種相互的愛,世界纔會存在,我們才能更堅強。但是有些情感只有孤獨才能幫助找回,有些秘密只有自己才能分享,如果我感到難過,我只會擡起頭說一句‘今天的天氣可真好’之類的。
“你在想什麼?”輕柔的聲音響起。
我拿開手朝着她微笑,“我在想,你太瞭解我了,所以,你是絕不會愛上我的。”
遙笑了,是那種真正的燦爛笑容,“你的說法真奇怪。”
“也許吧,”我看向窗外,“沒有人是因爲了解而相愛,讓人產生愛情的永遠只能是美好的幻想,而現實永遠的醜陋的……這也是理性的人很難愛上別人的原因。”
遙輕聲問:“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不,我只是在說事實。”
她搖了搖頭:“你說的對,我確實不會愛上你。不過我仍然喜歡你,希望我們永遠都能朋友。”
我向她微笑:“我知道,比起愛情我更喜歡現在這樣,我們永遠是朋友。如果你愛上我的話,你肯定會非常失望的。”
“怎麼說?”
“比如說,如果我們住到一起,你就會現我不喜歡洗澡,死也不願意戴帽子,睡覺時愛讓貓鑽進被子裡一起睡,吃飯時如果臨時走開一下會順手把筷子插在飯上,鬧矛盾時會乾脆離家出走……嗯,還有很多很多啦,然後我們就會吵架,爲很多雞毛蒜皮的事情吵,最後很可能就過不下去了。”
我纔沒說幾句遙就已經笑開了,用手指着我說不出話來。
“你怎麼這麼老實……”好半天她才說出這麼一句。
我也陪着她一起笑。
“我這次來找你其實是有事的,有兩件。”笑完了之後,她站起來鄭重的說。
看她的樣子我也嚴肅起來。
“我聽着呢,你說吧。”
“第一件是公事,今天下午二點在慰靈碑前進行悼念死難者的儀式,他們讓我來找你通知一下,你只要還爬得起來,就記得按時過去。”
“這個我明白了,另一件事呢?”我點點頭表示知道。
原著裡的這件事是事件生的兩天以後才進行的,不過這也沒什麼奇怪的,原著裡慰靈碑下面還擺着三代爺爺的放大照片呢,周圍全是花,大夥兒看得都哭了。
“你別急啊,我還沒說完呢。昨天晚些時候孩子們都已經回來了,一個沒少,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昨晚他們是在醫院裡過得夜,不過檢查之後都沒什麼大礙,今天就可以全回去了,你等會兒去慰靈碑的時候把他們全帶上一起過去好了。”
“沒事就好。”我確實是鬆了一口氣。
“那麼現在就是第二件了,這個給你。”
遙把手伸進口袋掏啊掏,終於拿出了一個包裝得很精緻的小包裹遞給我,我接過來放在膝上。
“是什麼?”
“你打開來看看吧。”
包裹裡裝的是一些點心和糖果,顏色都很鮮豔,我看到裡面還有一張上面寫着些什麼的小卡片,這種東西應該是有喜事的時候送給親戚和朋友的。
我擡起頭看着,等待着她的解釋。
“我就要結婚了,你到時候可要來喝喜酒。”遙表情平靜的宣佈,從她的表情裡我得知這仍然是樁由家長安排的婚姻,但她經過衡量之後覺得可以接受,儘管在這之前她已經回絕了好幾個,看來這一回的她覺得還不錯。遙也向來是一個理智的人,從沒想過要專門和家長對着幹。有些年輕人難免叛逆心太重,長輩們畢竟看得多閱歷多,他們的選擇很多時候並不是晚輩們想得那麼糟糕。
“你可別以爲我是來向你告別的,”她的表情很快恢復成了平常的樣子,“我是不會申請退休的,所以我們不但仍然是朋友,而且也仍然是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