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44
那個家。
和早上離開之前毫無變化,卻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陌生。庭院裡凋零蕭條的花木,牆上紅白分明的族徽,屋檐下掛着的白色晴天娃娃,再往裡面走,濃淡合宜的陰影透過了格子落下來。
那並不是他的家……是宇智波富嶽的家。
而他也不是宇智波富嶽。一旦認清了這個現實,他就能維持着平靜和冷淡的表情走進去,像往常一樣在玄關換下鞋子。幻想和希望同時破滅的時刻,在他心底劇烈糾纏着的天枰也徹底傾斜。
拉開紙門,沙沙的摩擦聲中,那個素雅的房間裡一切都顯得平靜如常。
沒有了美琴的存在,他要找的東西,很快就在榻榻米下的暗格裡找到了。既然是長時間服用的藥物,就會存放在每天輕易能接觸到的臥室廚房之類場所,纔不會引起注意。
暗格裡的小小的藥瓶,四本厚厚的日記。
眼角餘光不合時宜的瞥到了那幾本黑色厚重的日記,他深深吸了口氣把日記拿了上來,在膝上翻開——那些微微泛着熟稔氣息的紙頁,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牢記在心。
他不是宇智波富嶽——
只是扮演成他的樣子。爲了活下去,爲了在這個世界裡重新活過來的他不至於被當成異類抹殺,那是必要的工作和努力,爲了掌握原來的身體主人的性格,盡力分析着每一篇簡單枯燥的日記。
字跡很端正,連末尾的每個弧度都恰到好處的收斂,沒有一絲放縱輕鬆的痕跡。這個男人的性格恐怕是難以圓滑的類型,把信念奉於一切之上,絕不回頭、絕不動容、哪怕這樣的存在方式註定坎坷辛苦,這種固執也不會有所動容吧。
然而……
日記裡乾巴巴的記錄着那些讓人昏昏欲睡的東西,筆觸也會偶爾溫柔。這種溫柔永遠和同樣的話題有關,寥寥幾句,一掠即過。
在更深的陷入回憶之前,在更多的不忿和嫉妒隨之而來之前,他重重合上了膝蓋上的日記,把日記連同那瓶藥物一同放入暗格,蓋上了榻榻米。在有條不紊的做着這一切時,心底被抽空了,冰冷刺痛的無力裹挾着說不出的恍惚。
自欺欺人、還誇耀着瞳力,實際上什麼也看不清。
站起來的時候腳已經麻得無法動彈,稍微把身體倚靠在門上,扶着牆壁好一會兒才站穩了。眼前的一切都被模糊了,明明沒有流淚,眼睛乾澀,所看到的東西都像是變得模糊不堪。
他抿緊了脣,弧線堅毅的臉龐漸漸露出一個曾經的宇智波富嶽絕不會流露的危險,灼灼生輝,危險又陰沉:“……你回來了。”
美琴怔怔站在門外。
世界一瞬間離他們遠去,又在下一刻重重砸了下來。
美琴一言不發,露出無力又平靜的笑容。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還沒來得及解釋什麼,一切都飛快的掠過,迸裂成兩個截然不同的空間。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了。
“就是在這個房間裡你說過,我不是他,不再是任何人。”他沙啞低沉的問道:“在那一刻開始,你就決定了吧。”
美琴忍耐的閉上了眼睛,默認了這樣的說法。
“是我太遲鈍,原城玲子的事……不,自從警備部隊那件事開始,就是你在背後行動。”思維順着冰冷的推測緩緩推開來,他抿了抿脣,以往所忽視的盲點也一目瞭然:“你讓銀故意質疑我的身份,把事情鬧大,好藉此施恩於我。這樣一來,無論如何我對你心懷感激,等你死後,也會好好照顧鼬,對吧?”
“是。”
“但是不僅於此吧。你不希望我成爲宇智波一族的族長,故意讓銀誤解我的行動,銀和鏡大人也只會覺得是我在背後操縱你,”他微微嗤笑道:“可笑,我們都被你玩弄於鼓掌之中。”
她輕輕嘆了口氣,視線落在紙門的格子上:“鏡大人很欣賞你。這是我沒有猜到的,即便他也誤會了一些事實,還是沒有改變——你的想法和做法都太危險了,而且——”
“鼬不需要那麼優秀的父親。”他爲她說了下去。一個好父親的角色,強大、溫柔、會周全的照顧孩子,而並非謀劃着驚天動地的大事,恐怕在她眼裡,從來都是不贊成的:“我是你……照顧鼬的工具。”
“是。”她坦然承認:“否則,我有什麼理由讓你活下去?”
理智被那句話擊潰了。
大腦一片空白,連思考都變得困難,完全失去了冷靜的身體,連做了什麼都無法察覺。到達了臨界值的不僅是憤怒,還有過往一切曾經珍藏的記憶——
她把襁褓中的嬰兒溫柔的讓他抱着的時候。
在夕陽染透了的屋檐下等待他回來,看着鼬被他抱起來的時候。
在衆人面前,用妻子的身份保護他——
走廊下,掠過他的髮鬢的手指,還殘留着的溫暖。
假的都是假的——
回過神來的時候,她靜靜的看着他,眼底有着淡淡的微笑。
他的視線不自覺揚起——
一片狼藉的房間裡,什麼都被破壞、踐踏、被怒氣撕裂的房間裡,他的手卻高高揚起無法落下——只是這樣微弱的回擊,也無法做到。
“宇智波美琴——你憑什麼那麼對我!”
他嘶啞的質問,激烈起伏的胸口填滿了無法言喻的憤怒和痛恨。已經無法再冷靜的思考下去,腦海裡無論如何都翻滾着那句話,那個女人,把他當成工具一樣看待,盡情否認他、踐/踏着他的存在,連過往的溫柔都是欺騙的假象。
“我一直在避免,是你非要強求……”她淡然的看着他被逼到了絕路的狼狽姿態,安靜的眼眸裡漸漸滲出了微弱的憐憫:“當初,也是你提出的交易,忘了麼?”
——她讓他活下去。
——而他,無論如何都會保護好她的孩子。
不……應該說是,他們的孩子。
“你只要繼續閉上眼睛就好,不需要太多時間,既然我們已經在鼬面前裝了這麼久,剩下的一個月不能好好相處麼?”
“你要我眼睜睜的看着你死。”他低沉的喃喃重複道。
“事到如今,你該不會還在誤會什麼吧?”她終於還是笑了出聲,眼底似乎閃爍着淡淡的淚光:“我對你和顏悅色唯一的原因,就是因爲鼬。而你呢,明明留在這裡這樣的選擇最不符合你的生存之道,不僅要被過去束/縛,還要費盡心力謀劃着這個家族——如果是爲了權力倒也罷了,你所渴求的東西明明就不是這些。”
被看透了。
這場戰爭,從一開始他就輸得一敗塗地。
無路可走——
任憑如何思考也找不到讓她失敗、痛苦的方法。即使知道她的弱點,也無法加以利用,因爲鼬同樣是他的弱點。
他僵硬的呆立在她的面前,不知過了多久,才緩緩的像是醒悟過來一樣,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他做不到——眼睜睜的看着她死。
“每一天,每一天看着這張臉,”她的手輕柔的撫摸過來,順着臉龐,髮鬢,帶着說不出的殘忍和溫柔:“每天提醒我,他走了……明明一模一樣的臉,明明那些傷都慢慢好起來了。”
他抓住了她的手腕。
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嘴脣不自覺的輕微顫抖了一下。她的迷戀和溫柔如同晨光下緩緩消散的霧氣,冰冷和冷酷理智也一片片剝落,剩下只有近乎絕望的痛苦和悲傷。
“我會離開木葉……帶着鼬一起。”他說。
或者說,他早該這麼做。如果他和從前一樣理智,如果他沒有愛上她,那麼他早該離開木葉村。這個世界廣闊無際,除了忍者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如今的他已經足夠強大,不管何處發生戰爭也足夠保護自己的安全,夠了——不是麼?
“好。”美琴柔順的說:“你遲早會回來的。”
他想要回以冷笑,然而所有力氣都垮塌消失,所以他只是沉默下來。
在離開木葉村之前,她幫他收拾路上的行李,一句沒有問要去哪裡。
而他只是讓白羽通知原城玲子,在某個地方殺了某個人——這種事情,原城玲子也早就做過,素來不會手軟。
晚上在警備部隊領了長達一個月的長期任務時,已經聽到原城玲子被當場逮捕的消息——據說,在動手的時候,被止水給阻止了。白羽不安的把腦袋藏在翅膀下面,咕咕叫了幾聲。
這樣,波風皆人那裡也安全了……他微弱的笑了一下。
那個笑容瞬間就泯然無蹤。
推開椅子,他走到窗邊俯視,外界的茫茫夜色,宛如霧氣般撲面而來。
——看不到絲毫光芒、漆黑而靜謐的夜晚。
作者有話要說:
禮拜一會放出通告,但是今天先事先說明一下吧:這篇文在星期三入V,入V當天三更。
謝謝妹子們長久以來的支持……
劇透一下大概吧:這篇文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玩壞,也就是現在的這些。
另一部分是治癒,也就是接下來的四代目的部分。
以及……由於各種無法劇透的原因,四代目和男主的培養感情線路一開始是走監禁系的。
啊啊沒錯男主被……監/禁了。在黑透了的某個瞬間,就如同激烈武打片噼裡啪啦突然間黑屏的男主,被四代目,哦不,村子給關了起來,暫時性的監/禁了。【期間絕不會黑四代,這個就不要說明了,以及各位妹子也不要腦補監/禁是爲了H這種喜聞樂見的腦洞哦~】
但四代目本身是非常溫柔治癒堅強不懈……除了在H的方面。
由於大河蟹時期,煮/肉是很危險的,所以到時候涉及肉的情況下,大家可能就要留下郵箱了。阿淵會用郵箱來……嗯,希望這一次煮肉不會太文藝太拖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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