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
只要和過去的事情勾連,這個詞彙往往塗滿了悲慼的色彩。無法彌補的遺憾,無法拯救的人,無法帶走的回憶。
如果……就好了。
這麼說的人,其實心裡何嘗不明白,沒有什麼如果。
但是,也有很少的時候,也會用慶幸的口吻,說着讓人開心的事。這個世上的一切不一定平等,但總有一種平衡,微妙的存在於萬物之間。
“如果沒有來木葉的話,我大概還在和桐繪他們一起吧。”漩渦玖辛奈坐在椅子上,蹲在她面前,側臉貼在隆起的肚子上專心致志的聽着兒子的聲音的波風皆人抽了抽鼻子:“那可太糟了……鳴人,對吧?”
門鈴響了。
“別鬧了,快去準備一下啦,三代大人他們來了。”玖辛奈知道每次這樣都要鬧很久,連忙推了推他,波風皆人連忙站起啦,去玄關迎接客人。
三代目和妻子琵琶子一起來的。
九尾人柱力的生產是大事件,必須嚴密的準備,防範意外。對於九尾來說,生育的時刻是最危險的瞬間,封印會隨着人柱力的衰弱而鬆動,在之前的漩渦水戶的生產期間,就曾經差點鬧出意外來。
但值得慶幸的是,不管是漩渦水戶,還是漩渦玖辛奈,身邊都有着足夠承擔的人。對於封印術的理解,四代目在木葉之中是寥寥可數的高手,只要他在旁邊看顧,就能夠及時的彌補封印。
交代了一番之後,琵琶子又拍拍玖辛奈的肩膀:“你跟我來,還有些事情要交代你。”
玖辛奈連忙站起來,皆人驚訝了幾秒,忍不住說:“我也一起聽吧。”
玖辛奈尷尬了幾秒,狠狠瞪了他一眼,跟着琵琶子去臥室了。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三代目只好感嘆後輩什麼都好,就是婆婆媽媽這一點,的確讓人有些……他微妙的收斂了笑意,敲了敲菸斗,道:“皆人,坐下來,我們說說話。”
宇智波的事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退休在家的三代目也不可能一無所知。皆人心情複雜的把事情說了一部分,略過了那個忍術的前因後果,只說了那個暗部死的蹊蹺。
三代的神情已經輕鬆多了。
“你處理得很好,就這樣吧。倒是團藏那裡,你要小心他的動靜,”三代目嘆了口氣:“以前他也不是這樣的……團藏他很擔憂村子,行事雖然嚴厲了些,人是不壞的,否則小春和炎也不會那麼偏幫他。”
皆人只是笑了笑。
何止偏幫,根部的事,他一無所知。鹿久前輩推測到警務部隊的事情,他還能得到一些線索,但是事關根部,除了一個隱隱約約的名單,其他真的是一無所知了。連三代大人的時代,關於根部的情報也是完全隱秘的。
可以這麼說,根部成員執行什麼任務,除了團藏,這個村子裡的人一無所知。
“啊?”房間裡傳出玖辛奈的慘叫:“不不會吧——”
“小聲點!”琵琶子氣急敗壞道:“聽我說完!”
“沒事吧?”皆人想要過去,又怕玖辛奈再瞪他,只好強忍着坐下來。三代目嘴角抽出了一下,覺得自己真該早點告辭纔對:“我說啊,你是不是有些……”
“三代大人?”
“……懼內啊?”
皆人默了。
玖辛奈打人好疼的。雖然她一般不打人,而且她打人他又不能還手。
三代目對自己的實話實說感到一陣陣的後悔,連忙轉移話題:“對了,警務部隊那裡,你還忙着麼?”
說到了公務,兩個人都鬆了口氣。
“是啊,我打算等到鳴人出生後,就正式下令撤銷警務部隊。”
這樣一來,不管富嶽在準備什麼,都會浮出水面了。他可以肯定的說,不管做出什麼事,如今富嶽的目的還在於家族,打亂了他的節奏,也許就會露出破綻來。
打敗他——才能改變他。
有些人就是這樣頑固不化啊。
琵琶子從房間裡板着臉走出來,身後跟着期期艾艾,欲言又止的玖辛奈。三代目呵呵笑了笑,說道:“那我們這就告辭了。”
皆人連忙送他們出門。
“哎我跟你說啊琵琶子大人告訴我哦……”
玖辛奈已經迫不及待,跟他分享關於剛纔的那些小秘密了。
後來,每當回憶起這段時光,他總是忍不住想——
要是再多說一些就好了。
要是再多陪陪她就好了。
要是……
可惜,這個世上,從來沒有什麼如果。
戰時,各個忍者村會對外發出召令,讓正在執行任務的忍者回到村子備戰。每個村子的安排不同,但是戰爭的氣息對於忍者來說,往往是從大規模的備戰開始的。
普通的警務部隊隊員還沒有察覺什麼,緣由就在於這一次的詔令做的十分隱蔽。加上□月在往年來說也比較清閒。警務部隊裡沒有任務的閒的長毛的隊員們又開始聚在一起打撲克,或是三三兩兩以巡視爲名去街上閒逛。
宇智波海里剛剛從總隊長辦公室出來。
如今這些事物,又被一股腦扔給了宇智波富嶽。自從上一次的會議之後,其他隊長也對他頗有了幾分敬畏,如果說他之前還有些少言寡語的遮掩,此刻,那種不加掩飾的氣勢已經越來越明顯。
就算一言不發,也能讓人心生畏懼的男人。
比起這些來,宇智波海里很介意的一點就是,他所說的“大事”。不過,關於這件事,誰也不敢貿然斷言,只好齊齊沉默。
又到了發泄無聊的日子啊。
厚厚一摞申請表上,大多數都寫着總隊長的名字。可惡,都一年多了這些傢伙也該收斂一點了吧!說起來,這一次總隊長的申請表會選擇誰呢……
“宇智波富嶽。”
宇智波海里嘆了口氣,垮下肩膀,坐在椅子上,懶洋洋的把族長的申請表翻出來。壓在厚厚一大摞下,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用力抽出來的時候,有人來敲門了。
“進來。”他一邊說一邊攤平了申請表,視線跟着打開的門,落在修長的黑短捲毛少年身上,有些意外:“這麼快就回來了?”
止水笑了笑,掩上了門:“好久不見,隊長。”
宇智波海里眯了眯眼睛,態度嚴肅起來:“找到什麼線索了?”
止水點了點頭,環顧四周:“有水麼……我大概要說很久。”
一個紙團飛快扔了過去,止水避過紙團攻擊,摸摸鼻子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氣喝完了,又把紙團從地上撿起來:“這麼亂扔東西不好吧……”
“有什麼關係反正是廢紙!還有,快說!”
宇智波海里的怒吼卻沒有任何效果,止水驚訝的看着那張攤開的紙團,過了兩秒,工工整整的遞了過去。
那是一份申請沒錯。
——申請人:宇智波富嶽。
——想要戰鬥的對手:宇智波銀。
“你的眼睛,快要不行了。”
不是疑問的語氣,每個字都帶着篤定,甚至摻雜着若有若無的憐憫。八月末的天氣還溫和得很,庭院裡微微拂過夏末的暖風,飄忽的鳥鳴若有似無。
宇智波遠山心想,他已經很久沒這樣不快過了。
想起來,大概是一開始,宇智波的改革就是爲了這件事做準備吧。所謂的改革,不過是分化宇智波內部的一個過程,把他們這樣的老不死拖出來,作爲牽制警務部隊的那些年輕人的妻子,而反過來,又給了他們一定的權力,讓他們不能不受人牽制。
就是爲了這一刻。
爲了在提出“撤銷警務部隊”之時,所有反對者都能乖乖閉嘴。
宇智波富嶽低頭喝了口茶。
“不準備什麼麼,”宇智波遠山慢慢喟嘆道:“等你失去了這雙眼睛,宇智波又該如何呢。”
“強者居之。”
這四個字,輕描淡寫的,如同毫無分量。
宇智波一族是最強的戰鬥家族,站在宇智波一族的頂點,理所當然是最強大的男人。但是,管理這個家族,帶領這個家族需要的不僅僅是武力,還有更多更多的東西。
現在的富嶽,已經稍微可以體會上任族長的話。
——你並沒有‘愛‘這個家族,這就是你和他最大的區別。
愛讓人軟弱,也讓人痛苦。
因爲不夠愛,纔可以冷靜的判斷,從這一點上來說,也許他該慶幸。在經歷過那麼多之後,他所希望的,不過是維持如今和平的生活,不再失去。
“下個月的家族會議,希望您和其他長老,不會反對這個決定。宇智波不會在這裡止步,身爲族長,我的責任不在於帶領他們,而是創造一個足夠他們發揮的環境——帶領這種事,讓銀去做吧。”
宇智波遠山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我會考慮。”
富嶽隨即站了起來,微微低頭:“我會再來拜訪的,告辭。”
桌上的茶水仍有餘溫。
夏日青綠色的庭院,那一襲黑衫消瘦挺直,彷彿只是這樣看着,都會讓周圍清涼寧靜下來,如同冰雪加身,寒意漸漸沁骨。
失去了寫輪眼……對你來說,也毫不在意麼?
宇智波遠山從來沒這麼挫敗過。
“止水回來了。”有人輕聲道:“他查到了不少東西,要阻止他麼?”
他揮了揮手,漫不經心的道:“隨他們去。”
“還有一件事……”那人猶豫了一下,又道:“家族裡已經傳遍了,說是月底之時,銀大人和富嶽大人會有一場……”
“嗯?”宇智波遠山也不由起了興趣:“有趣,他不是一向拒絕……”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對於他來說用寫輪眼戰鬥的機會,這也算最後一次了吧。
——看來,也不是表面那樣毫不在意嘛。
不用說是其他人,就連宇智波銀也覺得吃驚。
就在警務部隊都在興奮的說着這件事的時候,宇智波銀卻很煞風景的交代着:準備一個夠大的、沒人的地方以免誤傷無辜;當天所有人禁止觀賽;通知木葉這件事,以避免其他忍者以爲發生了什麼襲擊事件……
“您看看背面。”
被揉的皺巴巴的申請表背面,注意事項一欄,逐條寫滿了銀所說的那些,詳細而周到。
“取消十天之內的任務……我有這麼弱麼?”拿筆把這一條劃掉之後,宇智波銀神色舒坦了不少:“還有呢?”
宇智波海里咳嗽了一聲,把一份報告遞了上去:“關於那個瞳術的調查報告。我猜的不錯,族長曾經對其他人用過,那些人有一部分是在如今家族掌握的情報網絡之中的,那個瞳術的大致特徵也歸納的很好——只要有了這個證據,他就無法威脅你的……咳咳,總之,我們要採取行動嗎?”
採取……行動?
“那些人多多少少會性格大變這一點,只要稍微調查,還是能找到端倪的。”宇智波海里解釋道:“那個瞳術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而且,只要說出去,別人也不會答應讓他繼續——”
宇智波銀凝重的翻動着資料,片刻,說道:“止水呢?”
資料很詳細,如何找到那個瞳術可能的受術者,研究出瞳術的特徵,發動時的條件,都仔細的說明了前因後果,就算他自己也不可能做得更好了。
“啊,我讓他休息兩天,這一次的任務真是辛苦他了。”
“海里,你要記住——不許再對付他了,”宇智波銀嚴厲的看着他:“止水那裡也是,你跟他說清楚,以後不許偷偷調查這些事。”
宇智波海里愣了一下。
“他沒有這麼大意,讓別人這麼調查他而毫無察覺的話,就不是宇智波富嶽了。總之,”宇智波銀嘆了口氣:“你是爲了我好,我領了這份情,別再有下一次了。”
否則,遲早會被他利用。
“是。”宇智波海里正色道。
“他呢?”
“在五番隊,據說要爲了這次戰鬥準備最佳的身體狀況。”宇智波海里撇了撇嘴:“切,有什麼了不起的,不看就不看唄。”
宇智波銀沒有生氣,甚至帶着一點笑意的站起來,直奔五番隊的辦公室裡。走廊上沒有多少人,他推門而入,卻被不悅的聲音擋住了:“進來之前就不會先敲門麼!”
宇智波凰有些憤怒的瞪着他。
“他呢?”
“已經走了。”宇智波凰冷冷道。
眼睛的檢查已經結束了,結論是,消耗的比想象的更快。不得不使用還在研究之中的藥物,這種藥物針對萬花筒寫輪眼使用後的後遺症,然而副作用也很強烈,不想讓人知道這一點的宇智波凰對即將發生的戰鬥深惡痛絕。
但她也無法阻止。
“爲了在瞎掉之前讓自己不留下遺憾麼?”
“當然不是,”那個混蛋族長居然那麼回答:“排解工作壓力……一定要說的話就是這麼回事了。”
“那我也來準備一下最佳備戰狀態吧……先幫我按個肩膀如何?”宇智波銀不要命的說了一句,只見她冷笑了一聲,側過身,理智飛快回爐:“開開開玩笑,我先走了。”
九月三十日。
正式的時間,定在了半個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