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容沒有理她,轉而看着沈安淮道,“四姐姐送你筆墨紙硯,天冷乖乖的在屋子裡看書識字,等爹爹回來教考功課,你要是得了誇讚,我讓大哥帶你騎馬,那可比玩彈弓有趣的多。
沈安淮的眼睛亮了起來,比夜裡的星空還要耀眼,一副恨不得立馬就能騎馬的模樣。
三姨娘心裡也震驚,還有些欣喜若狂。
四姑娘對誰好,那是掏心掏肺的好,若是對誰不好,那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差,沒想到五少爺能得四姑娘的賞賜。
三姨娘恨不得給她跪下磕頭了。
芍藥直接怔在那裡了,半晌沒回過神來,四姑娘從摔了腦袋睡醒後,越來越奇怪了,以前對大姑娘她們大方,那是因爲有求於她們,對五少爺這樣好做什麼?
等三姨娘帶着沈安淮走後,阮媽媽忍不住道,“好好地,姑娘怎麼對五少爺這樣好了?”
安容把玩着九龍環,眉頭也不擡道,“五少爺是我弟弟,我對他好不應該嗎,媽媽不是常教我要和府裡姐妹相處融洽嗎,我以前送大姐姐五妹妹的東西,可比這多的多,還更加珍貴,也沒見你問一句爲什麼啊?”
阮媽媽被堵的啞口無言,見安容擡頭看了她一眼,眸底含了質疑,阮媽媽背脊一陣涼意劃過。
而此時走在冰天雪地裡的三姨娘和沈安淮,一個淚眼模糊,一個高興的手舞足蹈,摸着身上的大紅斗篷,愛不釋手道,“姨娘,這上面的毛好軟和。”
“是啊,這狐狸毛是你爹親手獵的,只有這麼一條,給你四姐姐做了斗篷,沒想到她竟然送給了你,”三姨娘哽咽着聲音道。
她身後跟着的丫鬟碧兒,懷裡抱着個包袱,摟的緊緊的,“四姑娘真大方,這樣的斗篷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送給了五少爺呢,奴婢這裡還有兩件,奴婢瞧了下,都有八成新,上面還有銀線,應該是四姑娘小的時候,老太太賞給她的。”
沈安淮以爲只有一件,一聽還有,迫不及待道,“讓我看看。”
三姨娘攔下了他,“天黑了,等回去再看也不遲。”
碧兒笑道,“不止斗篷呢,有嶄新的筆墨紙硯,據說是侯爺賞賜給四姑娘的,還有給五少爺把玩的小物什,放在荷包裡,也不知道是什麼。”
回了院子,沈安淮就迫不及待的打開包袱,他第一次收到這麼多的禮物,心裡很雀躍。
荷包用斗篷裹着的,沈安淮倒到桌子上,十幾顆花生滾了下來,純金打造的,栩栩如生,裡面還有兩個小碧玉葫蘆,翠色誘人。
沈安淮喜歡的不行,三姨娘卻趕緊把東西收進荷包裡,對沈安淮道,“乖,這個讓姨娘收着。”
沈安淮緊緊的撰在手裡,嘟嚷道,“這是四姐姐給我玩的。”
三姨娘紅着眼眶道,“你四姐姐人好,體諒咱們母子日子清苦,不好明着給咱們銀子,所以纔給了你這些,姨娘給你打上絡子,把碧玉葫蘆掛身上玩。”
沈安淮這才依依不捨的把兩粒渾圓的花生給了三姨娘,然後抱着字帖和筆墨紙硯不撒手,生怕三姨娘給收起來了,三姨娘瞧了眼睛又酸又澀,“姨娘沒本事,這是你四姐姐疼你,讓你長本事的,你可別辜負了她一番美意。”
外面,小丫鬟進來道,“三姨娘,四姑娘院子裡的婆子送了酒來,還有八擔炭火。”
月近乎滿月,清冷的月光灑在鋪滿積雪的屋宇樹枝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屋子裡燈火通明,安容只留了海棠伺候。
海棠端着冒着騰騰熱氣的茶盞上前,輕聲道,“姑娘喝口熱水暖暖身子,夜深了,姑娘該歇息了。”
安容接過茶盞,沒有喝,只是暖手用,隨口問道,“海棠,你說一場夢,什麼時候會醒?”
海棠望着安容,笑道,“天亮了就會醒,也有做噩夢的時候,會忽然驚醒。”
“你說我現在是不是在做夢呢?”安容有些惆悵,她都快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了。
海棠捂嘴一笑,“姑娘真該睡下了,竟說胡話,這怎麼是夢呢,哪有人做夢的時候知道自己是在做夢的,都是醒了之後才知道的。”
安容不敢睡,她明明已經死了,卻回到了七年前,她怕自己一覺醒來,已經在奈何橋上排隊喝孟婆湯了。
再不願,也抵不住哈欠,安容輿洗了一番,終是上了牀,卻依然久不能寐。
第二天醒來,安容就欣喜若狂了,她還在玲瓏閣裡,高興的她直笑。
秋菊掀開紗帳掛着折枝蓮花的銅鉤上,笑問,“姑娘做了什麼好夢,這樣高興?”
安容沒有說話,秋菊繼續道,“姑娘昨兒睡的晚,外面又冷,老太太和大夫人都免了早安,姑娘不再睡會兒?”
“不睡了,祖母和母親體諒我們,我們哪能真就不去了,在雪地裡不照樣玩了,”安容掀開被子,伸了個懶腰。
穿好衣裳,用竹鹽漱了口,又細緻的打扮了一番,丫鬟已經把早飯端了上來,用了兩個小肉包,又吃了碗粥,才帶着丫鬟去沉香院。
一路上,有婆子用竹竿把路兩邊的積雪打下來,也有怕積雪凍死樹木,用棕毛把樹幹裹起來的。
沉香院,安容去的時候,大夫人剛吃完早飯,丫鬟正端着盤子出來,見到安容,忙退到一旁,半蹲着身子行禮。
屋內,大夫人正喝茶,見了外間的動靜,擡頭見到安容,臉上就綻放了一朵笑來,“安容來了,快進來,這一路過來凍壞了吧。”
安容有些恍惚,這樣關切的眼神,關心的言語,她怎麼會懷疑不是真心的?不是她太笨,是敵人太能裝了。
這一世,咱看誰更能裝!
安容笑着上前,恭謹的行禮,大夫人拉着她坐下,責怪的看着她,“我聽說你昨兒折梅的時候摔了,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
說完,換了凌厲的眼神看着秋菊,“你們是怎麼伺候的,事情都不分輕重緩急,有什麼事比四姑娘的身子更重要?”
秋菊跪下便求饒。
安容忍着嘔心,攬着大夫人的胳膊道,“沒什麼大礙,睡了一覺頭就不疼了,我來的晚,五妹妹應該給母親請過安了,她是不去祖母那兒了?我去找她玩。”
大夫人拍拍她的手,笑道,“她剛走沒一會兒,路上滑,叫丫鬟仔細扶着。”
安容又行了退禮,才帶着秋菊離開。
松鶴院,安容才靠近正屋,就聽到清脆的低笑傳來,像山中悅耳的泉水滴淌。
饒過屏風,安容就笑道,“我才晚來了一會兒,就笑的這麼歡樂,在說笑什麼呢?”
沈安玉幾個忙起身給安容見禮,笑道,“大姐姐昨兒熬紅了眼睛畫了幅畫,我們在賞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