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好些東西后,倍感無聊的我,是伸了個懶腰。
而皇上,也終於在稍後放下了筆,又擡頭看向我,笑着說道:“傾兒,可是,等的無聊了?”
當然無聊了,吃的吃累了好不好!
不過,這話可不能說,我就眯眼笑着,說道:“傾兒不敢。”
皇上淡淡的笑了,隨即從案頭後緩緩起身,然後便不顧形象的舒展胳膊腿,那動作還挺像廣播體操的,又一邊說道:“傾兒這般急入宮。想來是有事情吧?”
“傾兒是來告狀的!”
我立刻就裝出很誇張的委屈樣子,抱怨道:“還不是父皇,非答應了表姐,想要嫁誰便嫁誰,這下好了,表姐跑去我那威脅,說不準讓我再追求北宮破那個傻子的事情了,不然就要嫁給老七,父皇,您說我如何是好?”
“哦,原來是,洛陽去找傾兒了。”
皇上操着他那獨特的語調,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笑容,同時雙手叉腰,在空地那轉圈扭腰,同時說道:“既然洛陽如此說,那傾兒便依她好了,否則,她又會鬧到我這裡來,而且,北宮破又是傾兒表哥,得饒人處且饒人,給他點教訓便是了。”
又是自稱我?
而且,我也沒有想到,皇上竟然這麼痛快的就答應了,絲毫看不出,他有藉着北宮破這件事情,來爲難北宮家的心思,害的我,準備了好些話,竟然沒法說了。
我仔細瞧着他,說道:“父皇。便如此了?”
皇上也瞧着我,說道:“那傾兒想如何?”
我連連搖頭,我能如何,若不是有北宮洛陽那樣威脅,當然要狠狠的罰北宮破了,即便是砍了他的腦袋,我都覺得輕了,不是我不顧及情親。而是他根本就不給我機會顧及。
事情說完了之後,皇上便問我近日可有新作,我想了一下,便厚顏無恥的偷了一首詩,唸完之後,皇上大爲讚賞,讓周墉鋪了紙張,然後親筆記錄下來,後來便又與他胡亂聊了些詩詞歌賦,還被他要求唱了一首歌,聽的他搖頭晃腦的,很享受的樣子,我卻嗓子眼都幹了,險些給他唱一首《忐忑》膈應他一下。
總的來說,還算很順利,唯一的遺憾,便是準備好一堆說辭,竟然都沒用上,總感覺是重拳揮空了一樣的難受,不過心情還是很不錯的,我便哼起了小曲:“法海你不懂愛雷峰塔會掉下來……”
而在遠處石階上,皇上的眉毛一挑,問了身旁的周墉,說道:“雪瑤,唱的是什麼?”
“咳咳……”
周墉一陣乾咳,隨後提醒道:“回皇上,是王妃,不是雪瑤姑娘……”
“哦。”
皇上的目光突然模糊了,原來不是她啊,可爲什麼不是她,“周墉,你說朕當年。若是再堅持,雪瑤,又會如何?”
周墉躬着身子,說着旁人不敢提及的話語,“都說聖意難測,可雪瑤姑娘的心思,卻是最難猜的,連您都猜不透。誰又能猜得透?”
轉身,皇上向御書房走去,周墉也緊跟在身後,一邊聽着皇上說話:“提壺來信了,與朕說,邊關戰事又起,而且損失慘重,分明就是要讓朕分心,不想朕對老七下手,也真是難爲他了。”
周墉小聲道:“公爺便是那護犢之人。”
皇上點點頭,大爲贊同,說道:“不過,邊關的確苦寒,提壺又是一身舊傷,上次回來還與朕說,每日不喝三五斤酒,根本無法入眠。眼下,就快要到雪瑤的忌日了,便讓他先回來,也休養些時日。”
周墉皺眉,道:“可是,邊關若少了公爺鎮守,恐怕不妙呢。”
皇上說道:“等洛陽成婚後,再讓洛陽回去便是,那丫頭的威名,可就要超過提壺了。”
說完,皇上似乎輕鬆了許多,可心裡卻是在憂慮一件事情。
回到了溪風苑,先去看過了蕭破軍,這一次他傷的很嚴重,若不是有我的固元丹,恐怕一身修爲都難保了。但孟煩了也說了,有了固元丹的固本培元,再好生休養,至多半個月,便能下地行走,兩個月幾乎痊癒,而且又有小椿悉心照料,我也就放心了。
“王妃……”
臨走的時候,蕭破軍突然叫住了我,等我回頭看過去,卻發現他眼睛通紅,說道:“我現在很掙扎,一方是曾經敬重的小公爺,一方是我蕭家的舊部,我……”
“不用多想了。”
我輕聲安慰着,說道:“我會給所有人。一個交代的。”
因爲了有了皇上的口諭,沒多久北宮破便被放了出來,他傷的很重,可北宮洛陽,卻是給他直接揪到了溪風苑,可是,這個該死的東西,見我第一句話。便是:“顧傾,不要以爲我會感謝你,直到現在,我都恨不得殺了你!”
“閉嘴!”
北宮洛陽沒想到自個兒這個蠢笨到無以復加的弟弟,竟然還會說出這樣的話,當即氣的差點就打了下去,可見他傷的太重,終於還是停住了,而對我是報以歉意的目光,說道:“傾兒,此事算是我欠你一個人情,至於他,你便當他是死的好了!”
聽到北宮破那句話的時候,我心中忽然升騰起怒火,而且是根本控制不住的怒火,便說道:“恨不得殺了我?就因爲,是我讓你看清了顧末的真面目嗎?讓你看到了你不敢面對的,你便更恨我了嗎?北宮破,像你這樣只知道逃避的懦夫,真的配活在這個世界上嗎?昨日被你殺掉的那些人,他們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你爲何不替他們死了?”
北宮洛陽很理解小表妹的心情,忙過去安撫,小聲道:“傾兒不氣了,他就是個沒腦子的,你跟他計較不值當的。”
我沒有理北宮洛陽,伸手跟護衛要來了昨夜的死者名單,指着遠處的假山,說道:“假山內有石窟,你今日便入石窟,將這些被你無辜殺害的人,把他們的名字。都給我刻在上面,千萬不要忘了,在刻這些名字的時候,要想想他們的臉!”
說着,我便將冊子摔在了他的臉上,隨後轉身,極盡冰冷的說道:“另外,若你再敢與顧末有絲毫牽扯。那便去死好了!”
不敢面對顧末的真面目,便要遷怒讓他知道真相的人,這種人,簡直該死!
而北宮洛陽,卻是輕輕嘆息一聲,命人架着北宮破往假山那裡走,路上一句話也沒有多說,對於這個愚蠢的弟弟。她也無話可說,若不是北宮家這一代人丁凋零……
唉,深深的嘆息一聲。
當北宮破一個人站在石窟的內的時候,他終於再也支撐不住了,轟然倒在了地上,現在的他,都不知道自己應該恨誰,又應該對誰愧疚,仿若世界已經崩塌。
原本很好的心情,因爲北宮破,現在簡直是糟糕透了,即便是想要修習,卻都無法靜下心,無處發泄,便只能在院中練劍,可纔剛剛起了劍勢。卻見北宮洛陽又回來了。
對於北宮洛陽這個人,其實我心中是沒有惡感的,因爲她爲了家族威脅我,這種事情無可厚非,如果換做是我,恐怕也會這樣做的,而她原本只需要威脅,便能讓我就範。可她卻又拿出丹書鐵劵來,其實也是對我的一種彌補。
聰明,且又磊落,這邊是北宮洛陽。
所以,即便我再生氣,也只能衝她一笑,說道:“表姐,怎麼又回來了?”
“傾兒這笑,可着實不好看。”
北宮洛陽安慰般的調笑了一聲,隨後說道:“表姐在盛京,也沒個能說話的人,而皇上又催的緊,所以只能找傾兒來了,你也給表姐說說,咱盛京有多少青年才俊,又有多少能配得上表姐的。”
“這你可爲難我了。”
我淺淺的笑了,說道:“我所接觸的男人少之又少,至今獨身又優秀的,便只有四哥了。”
“老四?”
北宮洛陽直搖頭,說道:“他不行,從小就跟我屁股後頭轉,只把他當弟弟看待,不行不行。”
沒想到,她跟靖王爺還有這淵源,想着暖人心窩的四哥,再看看聰明大方的表姐,怎麼都覺得,很相配呢。所以,我便說了很多好話,可她就是不同意,最後還是我說了靖王爺受傷的事情,她才答應去探望一番。
幫四哥找媳婦,我還是很上心的,換了衣服,便與北宮洛陽一塊去了靖王府,進到他的時候,他正靠在牀上看書,安靜專注的樣子非常迷人。
“四哥!”
我歡快的叫了一聲,總是覺得,見到暖心的人。心情都好了許多,而靖王爺聽到我的聲音,幾乎是立刻便看了過來,我才笑道:“都受傷了,怎麼還要下地?”
“傾兒。”
靖王爺淡淡的叫了一聲,笑意甚濃,然後臉色馬上就變了,瞪大了眼睛,說道:“傾兒,四哥待你不薄,你爲何這般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