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
美味居內,我看着面前的徐長風,心中也在猶豫,究竟要不要信他們的。
即便,平安長公主說出了我身世的問題,可我卻是不想再輕易的相信他人了。但沒有旁人在的時候,徐長風真的很有理數,怎麼看,都不像是要害我的樣子。
再就是,從平安長公主的話裡面,我忽然有一種,北宮雪瑤當年就在下一盤棋的感覺,否則她又怎麼會留下那樣的話,她又是怎麼料到,我會身處在選我之中呢?或者說,其實平安長公主,從開始便是在說謊。
想着,我也只能效仿陳道陵了,拿出一粒孔雀丹,說道:“實在抱歉,如今的處境,我真的無法信你,所以,要麼你吃下孔雀丹得到我的信任,要麼你轉身離開,便如今天之事沒有發生過。”
“長風理解。”
徐長風沒有露出一絲不滿來,拿過孔雀丹就吃了,隨後抱拳道:“表嫂,現在您可以信任長風了吧?”
我搖搖頭,嘆息道:“有沒有覺得我很不近人情,明明是要幫我,可我卻偏要你吃毒藥?”
徐長風說道:“並沒有,因爲我瞭解表嫂此時的處境。”
我點點頭,說道:“既如此,現在便有事情要麻煩長風了。”
“表嫂請吩咐。”
徐長風說道:“只要是長風能夠做到的,便不會推辭。
原本,當我見到徐長風與梅青書時,便打消了利用詩集與紅樓夢收拾戶部尚書的計劃,因爲詩集與紅樓夢一旦被他們買去,我便沒法從中做文章了。卻不想,最後是被徐長風給買了,而且徐長風卻是站在我這面的。
這樣一來,一切就簡單的多了。
我說道:“詩集與戲本,你想辦法,哄騙梅青書,讓他大量印刷,並且在梅家的書肆中出售,而且價錢越高越好。”
徐長風也沒問爲何,便躬身道:“長風明白了。”
隨後,我便離開了美味居,而徐長風是戴了一頂斗笠,充當車伕,一邊說道:“表嫂,外頭都說表哥的修爲很高,真的是這樣嗎?”
“嗯,很高。”
“那有多高呢?”
“有城牆那麼高吧。”
“表嫂說話真有意思。”
“是你問的有意思。”
“聽說。表哥很愛飲酒,不知道表哥醉酒後,會不會耍酒瘋呢?”
“倒是不會,因爲還未曾見他醉過。”
“聽說,表哥不喜熱,冬天都要用冷水澆身子,是這樣嗎?”
“是的。”
“聽說……”
“嗯……”
“聽說……”
“嗯……”
一路上,盡是這樣的對話,我很納悶,他是不是陳道陵的腦殘粉,竟然會問這麼多關於陳道陵的問題。不過,有個人說話,多少輕鬆了一些。
而把我送回陵王府後,我便說道:“長風。進來坐坐吧。”
徐長風似乎眼前一亮,隨後才問道:“表哥在嗎?”
我搖搖頭,說道:“恐怕不在,這些日子很忙,他都很晚纔回來的。”
徐長風有些失望的說道:“好可惜,還以爲能見到表哥了,那長風便不打擾了,有機會再來看錶哥表嫂。而表嫂的事情,也請放心,長風一定會辦好的。”
看着徐長風離開的背影,我搖搖頭,也不知道陳道陵知道自己多了個腦殘粉,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而我纔剛剛進府,就遇到了陳道陵,他正行色匆匆的出府,見到我後,神情立刻舒緩下來,問道:“傾兒,你與長公主見面了?”
“是呀。”
看到陳道陵,心情就更好了,我抱着他的手臂,往裡面走着,一邊說道:“但卻沒有說太多話,她只說,有需要的時候,她會幫忙。再就是,提了我孃的事情,說是與我娘有舊。而且好像還知道我的身世麼。”
“這樣……”
陳道陵沉吟片刻,才說道:“如今,我們處境不好,所以傾兒要處處小心才行。”
“知道的。”
我點頭說着,一邊用力踩着腳下的雪,發出獨特的聲音,一邊說道:“我已經給徐長風吃了孔雀丹了,所以不用擔心忠誠度的問題。哦對了,那個徐長風,似乎很崇拜你呢,一路上表哥長表哥短的,剛還爲你在不在,早知道你在,便讓他進來看你了。”
陳道陵神情變了變,說道:“傾兒先回去,我還有些事情要忙,晚些回來。”
我點點頭,說道:“那一定要注意安全。”
隨後,陳道陵便離開了,走遠了一些,才擺擺手,等到阿壽現身,才說道:“去給本王查徐長風,能查到的一切,都要查出來!”
阿壽猶豫片刻,說道:“王爺是怕那些關於他的傳聞吧?”
陳道陵點點頭,說道:“那是一方面,再就是,長公主此人城府頗深,本王也拿捏不準她的目的,所以纔要查。”
隨後,阿壽離開,陳道陵便上馬離開。
而此時的飄零宮中,一夜白髮的皇后坐在銅鏡前,看着自己樣子,一夜之間,不僅白了頭髮,臉上也多了一些皺紋,可她覺得這些都不重要了,她只想早些離開這個飄零宮,可卻又想到,福澤宮已經化作灰燼,即便離開了這裡,又要去哪來呢?
正在想着,腳步聲響起,她知道,是顧末又來看望自己了,便拿出了端莊的樣子,等待着顧末的請安。
“給皇后娘娘請安。”
顧末跪了下去,等皇后說了話,才緩緩起身,一邊說道:“太子吩咐了,要末兒每天都來看娘娘才行,其實太子也很想來的,但卻因爲局勢也不能來。”
“無妨的。”
皇后淡淡的笑着,瞅了眼恭敬的顧末。才又說道:“今日,朝堂上,可有發生什麼事情?”
顧末嘆息道:“還不是沈士儒那些人,連日來,就拿您孃家的事情做文章,但有太子維護,您也不比擔心。”
皇后奇點點頭,說道:“若不是上一次被顧傾等人攪局,又哪會有今日的局面,如今朝中許多人也都投向了老三,局勢真的是越來越亂了。”
顧末說道:“其實,如今只要死一個人,便能解決所有問題。”
“末兒是說?”
皇后一皺眉,隨後搖頭道:“皇上那裡。受過一次傷,便不會再被得逞,而且澹臺家的大客卿,如今只有五個活着的,即便加上你們“塵埃”的人,也未必能夠得手。”
顧末心中冷笑,都到了這種時候,竟然還要藏私,便說道:“太子的意思是,端木家的力量,也是時候拿出來了,若上次不是蒼鷹堂,而是端木家辦事,又怎麼會發生那樣的事情呢?”
“你在指責我嗎?”
皇后神情一凜,便瞪了過去,而顧末自然是連忙跪了下去,她才說道:“不過,你說的,也有一些道理,我這就修書一封,送去端木家吧。不過,端木家的主要力量,自然是要維持江南道的,所以即便得到支持,也不會太大,末兒也與學兒說,一定要小心使用纔是。”
顧末道:“請娘娘放心,太子像您,定然不會有問題的。”
隨後,顧末離開可飄零宮,心中卻是在冷笑,的確,太子很像皇后,都是那般的愚蠢。
出了飄零宮後,顧末沒有回東宮,而是乘坐着馬車,離開了皇宮,再城中又換了輛馬車,又纔出城,最後進入郊外的村子,再進入一間民房,而剛剛打開門。便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襲來,她連忙喊道:“破哥哥……”
“嗯?”
那高大的身影,自然是北宮破了,他看着眼前的人,隨後便立刻躬身,說道:“太子妃,您……”
“呆子!”
顧末見北宮破仍然如此傻,便從心中高興,人也已經撲了過去,投入了北宮破的懷抱,一邊說道:“破哥哥,我是末兒啊,哪裡是什麼太子妃,只是救我之人,命末兒潛伏在太子身邊。可是,末兒沒日沒夜每時每刻,想的可都是破哥哥你啊……”
“末兒?”
北宮破瞪大了眼睛,很是不可思議,說道:“這怎麼可能,你明明是……”
顧末抱緊了北宮破,一邊說道:“易骨丹,末兒吃了易骨丹,所以纔會變了樣子,可末兒的心,卻是從來沒有變過!”
“末兒!”
北宮破這纔信了,抱着顧末便哭了起來,一邊說道:“末兒,我終於找到你了……”
其實,北宮破一早便知道,顧末已經易容成了澹臺子衿,但他卻不能直接去找,所以回到盛京城那天,便去了溪風苑大鬧,後來又把消息傳了出去,爲的就是引顧末來,等了幾天,總算是等到了。
而直到現在,北宮破都覺得自己還是挺傻的,但對顧末,他卻只有厭惡,可因爲對錶妹的歉意,他卻也只能忍下去了。
隨後。便是好一番的纏綿,顧末也徹底的得到了滿足,相比而言,太子那羸弱的身體,又哪能比得上北宮破的野蠻,所以顧末覺得很舒坦,而且很癡迷,甚至在想,若有一天真的得了天下,便要留着北宮破在身邊做男寵,是誰說只有男人才能三妻四妾的?當女人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時候,不也同樣可以嗎?
而且,有些時候,顧末也經常在想,有一個真心待自己的男人,其實也挺好的。
這一次的纏綿之後,顧末就離開了,臨走時與北宮破說,近些日子,便會安排他進宮,到時就能朝夕相處了。看着顧末離開了,北宮破便進了屋子,然後狠狠的洗了身子,他覺得很髒,簡直不能再髒了。
而顧末行至半路時,馬車忽然停下,隨後昌平便上了馬車,顧末先是請安。昌平隨後問道:“見到了?”
顧末點頭,說道:“回主上,見過了。而且,北宮破似乎有了什麼機遇,竟然已經是個不敗境的高手了!”
昌平道:“那找個機會,便將他煉成死衛吧。”
“主上,其實不必。”
顧末搖搖頭,心中忽然升起不捨,死衛是行屍走肉,是沒有溫度的活死人,而她想要的,是一個愛自己的男人,便說道:“北宮破對末兒,是死心塌地的。即便末兒讓他去殺了北宮家滿門,他都能做到。所以,與其要一個行屍走肉的死衛,倒不如要一個有思想又忠誠的狗。”
昌平點點頭,說道:“只要末兒能夠駕馭,那便如此吧。”
顧末點點頭,說道:“而且主上,就太子那身體,想要子嗣是真的很難,所以末兒是想,倒不如跟北宮破有個孩子,不僅能瞞天過海,又能徹底的拴住北宮破,豈不是更好嗎?”
昌平說道:“好,那末兒便去做好了,明日我便要離開盛京,而‘塵埃’的影堂便留給末兒差遣了,希望在我回來之時,末兒已經將事情辦好了。”
顧末道:“請主上放心,末兒一定會做到。”
又過了幾日,顧末便安排北宮破進宮,成了東宮的一名暗衛,可每日只要有時間,北宮破這名暗衛,便會在顧末的身體上耕耘,甚至有些時候,太子還在熟睡,他們二人便在太子的面前纏綿。似乎這樣更加刺激一樣。
而我在溪風苑,也接到了徐長風的消息,我的詩集與戲本,已經被大量印刷,而且售價奇高,並且不是所有人都能買到,要有一定身份才行,而詩集在文人中自然是很受歡迎,那戲本則是在京中貴婦圈子裡面炙手可熱。
一時間,我的名聲更響亮了,可銀子,卻是被梅青書賺錢了,徐長風與我說,梅青書還揚言,要把花出去的銀子賺回去呢。
而我閒來無事,也是又寫了許多紅樓夢,另外又寫了一冊詩集,再通過唐指山賣出,但卻是被徐長風給買去了,而且徐長風自個兒那不拿錢,都是從梅青書那裡要的錢,梅青書又覺得這些都是生財之道,便也只能咬着牙掏錢了,再一個是,梅青書知道,他是得罪不起徐長風的,因爲他爹與他說過,朝中不少老臣。都受過長公主的恩惠,有朝一日太子也需要長公主的幫助。
反正,這兩次賣詩的錢,足夠一段時間花銷了,所以我有足夠的時間等待。
而朝中局勢,也正如我們所預料那般,再進入了一個均衡期後,便安靜了下來,只是沈士儒等人,每日都會參端木家的本子,但卻每次都被太子駁回去,再有旁人維護,卻是也拿端木家沒有辦法。
再是一月過去,年關將近,所有人,似乎都很有默契似的,即便是沈士儒等人,也都偃旗息鼓了,不再參端木家本子了,就像是要過年了,就可以先將一切放在一邊一般。
而我算計着日子也快到了,便早早的出了門,帶上了三分熟和獨孤斷劍,還有百餘人的手弩隊,一路去了梅家的書肆。
因爲是招搖過市的緣故,所以一路上是跟了許多行人過來,當我們到梅家書肆時,外面已經圍滿了要看熱鬧的人。而那書肆的掌櫃,一見我們來了如此多的人,卻是連門都不敢開了,忙命夥計去請人了。
我也沒有着急,而是給了人羣中的唐指山一個眼神,他便說道:“王妃娘娘,您如此興師動衆,又是爲何?”
“原來是唐先生。”
我淡淡的應了一聲,隨後看向了百姓們,說道:“唐先生可還記得,前些日子,我在醉香坊贈詩集與戲本給你?”
唐指山說道:“王妃贈書之恩,唐某自然記得。”
“記得便好。”
我點點頭,說道:“那又請問唐先生,爲什麼贈你之書,如今卻成了梅家書肆中所賣之物,可你唐先生,將書的內容告知了梅家書肆,還是唐先生貪財,將書給賣了!”
“不敢!”
唐指山連忙走了出來,躬身一禮,說道:“那日,梅青書以性命相挾,唐某都沒將書冊賣於他,可是後來徐長風徐公子要買,而唐某知道,徐公子是愛詩之人,且又欠徐公子恩情。便將書冊賣與徐公子了。可即便如此,唐某賣的,也只是徐公子,並非是梅青書。”
“賣便是賣了,簡直有辱詩文!”
我冷哼一聲,繼續說道:“明明是我寫的詩文戲本,憑什麼梅家書肆便能隨便印製,而且公開販賣,又賣的如此之貴?那些詩文,那些戲本,若是給大夥看了,我自然不會多說什麼,也算是我爲大夥做出的貢獻。可是,梅家書肆,竟然賣的如此之貴,而且不賣給尋常百姓,如此做,我便不同意!憑什麼,那些富貴之人可以看,大夥就不看,難道在梅家人眼中,尋常人,就不是人了嗎?”
“就是,我聽人言,那戲本很是催人淚下呢。”
“對,我也聽說了,也想買回去看,可卻被告知。要五品以上官職纔有資格買。”
“簡直不把我們當人,不說是讀書無貴賤嗎?”
“那還用說,也不想想人家是誰,戶部尚書啊,能把咱們當人看嗎?”
很快,民衆便開始引論了,不懂的也來跟風,我也有些汗顏,實在是不想利用這些輿論,但卻又捨不得放棄這個機會,所以也只能如此了,這畢竟是一個,利用小事情,便能將戶部尚書牽扯進來的絕好機會。
如今六部四部在東宮那面,一部在文王爺那裡,而我們這裡,也就有一個招人嫌棄的工部而已。
過了能有好一會,梅青書來了,還有徐長風也來了,見到我之後,梅青書便冷笑一聲,說道:“一個人儘可夫的女人,也敢來我梅家鬧事?”
我冷笑一聲,說道:“梅青書,少來胡說,我只問你,爲何敢私自印製我的詩文與戲本,難道是真當我陵王府沒人了嗎?”
“多大的事情?”
梅青書冷笑一聲。說着便讓掌櫃的開了門,一邊說道:“裡面談,定然會給你一個交代便是。”
隨後,我們進了梅家書肆,並沒有在書肆停留,而是進了後院,可我與三分熟纔剛剛走進院子裡,身後的書肆的門便被關上,而且立刻竄出許多人,衝着裡面便吹氣了煙霧,想必必然會是毒煙,而更多的人,是將我們圍在了院子裡!
怎麼會這樣?
這明擺着就是準備許久,難道是徐長風出賣我了。可我看過去,他卻是微微搖頭,我想到,他吃了我的孔雀丹,沒有我就會喪命,他又怎麼能出賣我呢?
不過,還好他們那面沒有什麼高手,否則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正想着,兩道身影飄然落下,前面的是顧末,而後面那人,正是北宮破!
顧末看着我,冷笑一聲,說道:“顧傾,從你佈局那天開始,我便開始注意一切,沒想到,還真的被我猜準了,也沒想到,你顧傾,會因爲銀子,折在我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