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他對北宮雪瑤做過什麼?
爲什麼,只是說說,就會臉紅呢?
難道,會是什麼很不正經的事情嗎?
照理說,既然有了這種懷疑,我自然會非常警惕的,可我卻是根本就緊張不起來,即便鄭道一已經在靠近了,但我還是覺得,他不會對我做些什麼的,因爲不管怎麼看,他都不是那種人。
雖然,只有很短暫的相處,可我對他的感覺,卻已經是如同老朋友那般輕鬆了。
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難道只是因爲他與北宮雪瑤的關係,我便會對他如此的沒有防範嗎?
還是說,鄭道一就是有這種魔力呢?
正想着呢,鄭道一手掌忽然一擡,便隔空帶着我飄了起來,然後用很快的速度離開了五牛崗,似乎只有幾個起落間,我便看到了前方有一處非常湍急的瀑布,而鄭道一是在我身上一推,我便沒了重量一般向瀑布飄了過去,想要動用真氣,卻是發現真氣似乎被鎖住了,而下一刻我卻已經感覺到渾身一涼,接着便被湍急的瀑布給衝了下去,最後是直接落在了水面。
然後,我才恢復了力量,可即便是這樣,也嗆了水,連忙游上來後,便指着岸邊滿臉通紅的那個怪大叔罵道:“好端端的,你把我扔進水裡做什麼,你瘋了是吧!”
鄭道一轉過身,畢竟是衣裳都溼透了,再看可就無力了,一邊說道:“傾兒,你先進去瀑布後面的山洞,然後我們再說話。”
“不進!”
我氣的不行。抱着自己的肩膀就要上岸,可隨後卻是遇到了氣牆的阻礙一般,我便喊道:“你快放我出去,不然,我就告訴我娘揍你!”唉。
對待這樣的傳奇人物,除了北宮雪瑤,我實在是想不到用什麼威脅他了。
鄭道一卻只是搖頭,說道:“你便是告訴了雪瑤,她也只會支持我的。”
難道說,真是北宮雪瑤吩咐的?可她爲什麼要這樣,把道心策給我,然後我邊走邊練不好嗎?
我見他油鹽不進,便嚷嚷道:“哎呦,青虛山小師祖欺負弱女子啦。把人家水裡不讓人家出來,誰知道他要做什麼呀,哎呦,青虛山還有沒有活人啦,救命啊……”
鄭道一臉已經黑了,無奈道:“傾兒,莫要亂喊了,這斷壁崖沒有旁人,你儘管叫破喉嚨吧,沒有人會來救你的!”
“破喉嚨破喉嚨……”
聽到我竟然在叫破喉嚨這三個字,鄭道一是突然摔倒了,但很快便爬起來了,勸說道:“傾兒聽話,你先進山洞。我一定會給你一個解釋的!”
好吧。
這傢伙如此油鹽不進,我也只能聽他的了,而且這水涼的刺骨,所以我也只能趕快去了瀑布後的山洞,躲在了水簾後面,一邊喊道:“臭流氓,我進來了!”
“臭流氓?”
鄭道一很是頭疼,覺得一世英名又要毀了,不過想想,這輩子除了放牛養豬,似乎就沒再幹過別的,所以也沒有什麼英明,便收拾了心情,衝着瀑布後的山洞說道:“傾兒,每日我都會送來食物,山洞內佈置也很全,所以你便在裡面安心修煉吧。”
說着話,鄭道一的雙手忽然隔空一撕,我便感覺到身上一涼,低頭一看,我的娘呦,除了金絲軟甲還在,竟然已經……
怪不得這個正經的傢伙會臉紅,原來當年他就是用這種方法,將北宮雪瑤給困住了?反正要是我的話,也絕對不會光溜溜的就往外跑的,這招雖然夠卑鄙無恥的,可卻真的叫人沒有辦法。只是不知道,他晚上又會如何防備呢。
肯定會有防備就是了,否則像是北宮雪瑤那種愛胡鬧的性子,還能被他困住?
哎呦喂,這可如何是好,難道就真的這樣安心的修煉下去了?可是,陳道陵怎麼辦,他一個在江州城,不會有危險吧?那傢伙又那麼迷人,到時候一定又會招爛桃花了啊,我可不想回去的時候,還要去撕桃花啊……
可甭管我怎麼想,如今鄭道一是把我吃的透透的,在想到辦法之前,我也只能留下來了。
所以,我便說道:“當年,你就是這麼困住我娘半年的?”
鄭道一點頭,有些無奈的說道:“你們娘倆都是一個樣子,明明是有事相求,可我要幫你們的時候,你們卻偏不領情,真是頭疼。”
“頭疼呀?”
我誠心不想讓他舒坦,便說道:“大叔若是頭疼,傾兒有個良方,您試試?”
鄭道一連忙搖頭,說道:“是不是叫我換個腦袋瓜就不疼了?你娘當年說過了,比這狠的,還有許多呢。”
好吧。
真的沒想到,北宮雪瑤雖然只是我的便宜娘,可我們似乎真的有點像,而且已經不是一個人這樣說了,這也算緣分吧,但卻是孽緣。
無可奈何之下,我便只能在山洞裡面轉悠,有牀有桌有梳妝檯,而且被子竟然一點都不潮,想來是鄭道一早便想到我會如此,才做了這些準備吧。而且,洞頂還有一個很大的洞,一束陽光灑了進來,我站過去覺得很暖和,便多站了一會,等寒意退去了,就打算去把那被子撕了做衣服,可卻發現牀上竟然有一張紙,上面寫道:“不要想着披着被子跑,當年你娘做過!”
嗯。
似乎,想做的一切,都已經被鄭道一這個傢伙給識破了,這讓我有點小絕望啊。
可我也總不能不穿衣服,便將被子給撕了,隨便做了個短裙啥的,然後便在山洞裡面亂轉,後來是發現,山洞的石壁上,刻着許多字。而且那字跡還很幼稚,但卻都是罵鄭道一的話,說什麼鄭道一卑鄙無恥之類的,除了北宮雪瑤,應該沒人會這樣做吧。
過了沒多久,鄭道一送來了新被子,看來是知道我會撕被子做衣服,而被子裡面,是夾了一張紙,打開看了後,應該是道心策的口訣,我現在跑是跑不掉了,也只能安心修煉了,在找到機會逃跑前。也只能修煉了,否則時間就白白浪費了。
而且,我除了每日修煉道心策外,鄭道一也會教我一些旁的東西,比如說,那天他拿來一根木頭,然後拋到天空,手上的長劍便舞了起來,最後那木頭,是變成了一根根牙籤一般大小,我看了之後自然無比驚歎,所以每日除了修煉道心策,便也會練習削牙籤。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終於會削牙籤了,可鄭道一卻是讓我將牙籤一分爲四,我照做了,但鄭道一卻是險些摔倒,扶額道:“傾兒,不是橫着分,要立着分……”
牙籤那般細,立着一分爲四,這可能嗎?
不過,左右也沒有事情,便當是消磨時間了。
而除此之外,鄭道一偶爾會飲酒,每次喝了酒都會找我來說話,不說別的,直說當年北宮雪瑤在這裡的事情,從鄭道一話裡面,我能聽出他對北宮雪瑤濃濃的愛意,可他所表達的愛裡面,卻只是一種無私的付出一般,就像是他欠了北宮雪瑤幾輩子一樣,而北宮雪瑤則是那種沒心沒肺的人,似乎對他的愛意置之不理,還要提出各種過分的要求,可不論如何過分的要求,鄭道一都會滿足,唯獨是不肯放她走。
可我若是問其他的事情,鄭道一卻是不說,他說他這一生所有的記憶,都在臥牛崗中。旁的事情,他並不知道。
後來,我又問他,每日都如此,不會覺得無趣嗎?但他卻是告訴我,他修的便是無爲之道,無所作爲纔是對的。我聽不懂,讓他解釋什麼是無爲之道,可他卻是也解釋不清楚。
山中的歲月無趣卻是過的飛快,轉眼睛已是半月過去,這個半月裡,鄭道一用仙鶴,爲我與陳道陵送過一次信,我跟陳道陵把詳細情況說了,讓他過來救我,可陳道陵卻是在回信裡告訴我,讓我潛心修煉,到我能離開時,他會來接我的,還告訴我說,如今的江州城一切安好,讓我不用擔心他的安危,甚至還對天發誓,說他絕對不會招惹爛桃花的。
唉。
其實這樣的結果,早就在我意料之中了,只要是陳道陵知道,留下來修煉對我有好處,他便會讓我留下來。他總是會爲了我做出對我有利的決定,可有時候我真的想說,哪怕是少活幾天,我也想多與他在一起的。
不過,坦白講,我是不得不承認一件事情,那便是在青虛山中修煉,精進的速度卻是比外面快了許多,而且修爲也會越來越穩定,而當我靜下心來心無雜念時,修煉道心策的速度也會便快,所以如今我已經很少再想別的事情了,只想着早日將道心策吃透了,然後離開青虛山。
因爲。我不敢想,只要一想,即便隔着千山萬水,心也會飛到陳道陵的身邊。
後來的時間裡,我幾乎已經模糊了時間,因爲每一天,幾乎都是一樣的,可我的心境,卻是變得無比平靜,而道心策的修煉,也越來越快了。而修煉道心策時,我卻是發現,那些口訣我明明已經懂了,也知道該如何去運轉真氣,但真氣卻是始終沒有增多,反而氣海中的真氣,是變的越來越少,可我卻是沒有一點不適。後來我才知道,並不是真氣便的少了,只是越來越凝練了,通俗點說,是濃縮了,就像是一個在提純的過程。
又是一段時間過去,氣海中的真氣開始緩慢的增多,而且我能感覺到,再增多的真氣,是已經提純之後的狀態。
也就是說,雖然我如今還是不敗境。可卻是強大了許多,至於有多強,我找鄭道一試過,雖然還是被他輕而易舉的給逼退了,但我知道,如今便是再遇到拓跋向南,我至少有跟他戰平的把握,若是使出那兩劍的話,拓跋向南若是敢硬碰硬,也只有被我重傷的份了。
然而,忽然有一天,在修煉道心策時,卻是發現,道心策對我已經沒有一點作用了。
也就是這一天,鄭道一爲我送來一套青色道袍,我穿好了道袍,將長髮束好,便提着黑月出了山洞,在岸邊看到了寧靜而立的鄭道一,他衝我淡淡的一笑,說道:“傾兒資質,比起雪瑤,也不遑多讓。”
我思索了片刻,便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問道:“當年你困了我娘半年,這半年,她便是在修煉道心策嗎?”
鄭道一點點頭,說道:“是的,而傾兒也是一樣,前後沒差幾天的。”
我點點頭,拱手抱拳,誠心道:“大叔,傾兒謝過!”
鄭道一卻是搖搖頭,破有些遺憾似的說道:“若傾兒再慢些日子,其實也不錯的,等你走後,我便又會無趣很久了。”
這一笑中,蘊含了太多的情感,可我卻是知道,這些情感與我無關,他只是看到我的臉,想到了北宮雪瑤而已。所以我便勸他下山去找北宮雪瑤,但他卻是搖搖頭,說了句我不是很懂的話:“只希望,我這一生,都沒有下山之日。”
隨後,藉着月色,我離開了青虛山,至於獨孤斷劍,早在兩個月前,便已經閉關了,如此還沒有出關,想必此次閉關,是會受益良多了,所以我也沒有打擾他,畢竟相處了這麼久,早便有了如同親人般的情感,當然會希望他更好一些了。
而我下山之後,卻是看到了一輛牛車,那牛,就是鄭道一的騎的那頭青牛,我搖頭笑笑,他總能想的如此周全。
上了牛車,我沒動鞭子,因爲我知道這青牛很有靈性,只是說道:“去青州城。”
而在牛車內,卻是有一張紙,上面是鄭道一俊逸不凡的字跡:“梨紅藥此人,傾兒要多加警惕。再便是北宮小子,也是如此,但相比較,他比梨紅藥要好一些。傾兒得孟劍仙真傳,但在傾兒通過那兩劍悟出第三劍前,便不要多用。最後,此牛陪伴我多年,希望傾兒善待,我所說善待,並不是讓傾兒用心烹飪,甭管清蒸紅燒都不行,切記切記……”
貌似說了這麼多,最後一句話纔是最重要的……
收好了字條,我便看着夜幕,似乎看到了陳道陵,也不知道這半年他過的如何呢。
然而,此時北蠻的極北之地,在那無盡的冰原上,一前一後兩個身影緩緩的前行着。
走在前頭那個,是裹着白色皮裘的女子,她有一雙嫵媚的雙眼,美得如同雪中的精靈一般,可她此時的心情卻是很不好,因爲她已經被一隻蒼蠅跟了很久了,她本以爲就那蒼蠅堪堪邁入通玄境的境界,斷然是不敢進入這冰原的,可她又哪裡想到,那隻蒼蠅在進入冰原後,修爲竟然提到了通玄境。
而跟在後頭那個,卻是個即便迎着風雪,也嬉皮笑臉的傢伙,然而他那張娃娃臉,卻是很討喜的,他看着前面的女子,便喊道:“姑姑,你說這冰原,究竟有多長啊?”
走在前頭的女子很厭煩的掏了掏耳朵,一邊道:“很遠很遠,遠到你根本就走不到頭,所以你還是趕緊滾回去好啦!”
娃娃臉卻是笑道:“無妨,有姑姑護着,我不會有事情的。”
唉,可真是夠煩的。
只是,她很不清楚,自己來極北之地,冒險找那傳說之物,是要還幾生幾世都還不清的情,可這個傢伙,又是爲了什麼呢?
終於走的累了,女子抽出佩劍,看似隨意的在地上一劃,那一塊地面便凹陷進去,她又揮了幾劍,側面便被她切出一間石室,她走進去,坐在裡頭,那從包囊內。拿出一塊黑乎乎的方形物體,然後用活點燃,沒一會便就有了溫度。
跟在後面的娃娃臉,見到此處便連跑帶顛的跟了過去,又很自來熟的進去,坐在那女子身邊,伸手烤着火取暖。
娃娃臉突然說道:“姑姑,我們已經進來半年之久了,若是再走一下,身上的東西,可便要用光了。”
女子懶得搭理她,往地上一趟,便蜷縮在大姨內,可卻又怕他喋喋不休。便說道:“天下險境之首,你以爲是那般好闖的?”
娃娃臉說道:“姑姑,若是找不到東西,咱們怎麼回去?”
女子翻了個身,背對着他說道:“極北之地冰原上的屍體會告訴你,能不能離開這個鬼地方,只能看運氣。”
娃娃臉高興了,說道:“還好,我運氣一向好。”
匆匆一夜過去,二人似乎是同一時間醒來,然後吃了些東西,再繼續向前走着,可走着走着,卻是突然發現。前方不遠處,是有一處凹陷,他們對視一眼,走到附近纔看清,那凹陷的側面,是也有一個石室,而裡面還刻着記號。
女子皺眉,說道:“又走回來了。”
娃娃臉卻是笑道:“姑姑放心,我們一定能活着走出去。”
女子說道:“你哪來的自信?”
娃娃臉道:“因爲,我不能死啊,若是我死了,又怎麼帶着她回去呢。”
女子點頭說道:“我也不能死。”
而在江南道,經過了半月的時間,我終於看到了江州城,可如今的江州城,卻是滿目瘡痍,我便知道是出了事情,便拍了拍青牛,讓它自己去吃草,而我則是快速進城,可才進了城門,血腥味便撲面而來,而就在不遠處,兩個人正在廝殺,更遠的地方,還有更多人才廝殺。
有江湖人在相互廝殺,又或者是官軍在與江湖人廝殺,我甚至看到了一個小隊的手弩隊,此時正在圍剿一羣北蠻人。
怎麼會鬧成這個樣子?
我一個閃身過去,抓住一個手弩隊,問道:“王爺呢?”
那人看清了是我,本就通紅的雙眼,更如充血了一般,跪地道:“王妃,屬下無能,王爺他……”
然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道身影便落在了我的面前,神情凝重的拓跋向南打量了我一眼,說道:“顧傾,你想要見陳道陵,可你覺得。你還能見到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