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投影儀上顯示的是一張被警察封的豪華度假酒店的圖片,七八個妝容妖豔衣着暴露的女人步伐微醺的從酒店中走出,在閃光燈的照射下表情不悅,這張圖片已經在投影儀上定格了十多分鐘,女人不發一言的盯着自己面前的電腦,兩手端着咖啡像是週末下午茶一般的品着,表情溫順得如同一隻吃飽的貓。
她是誰呢?商業才女?投資女王?她,是白氏企業現任掌權者,白家大小姐白慕楓。
在所有人的神經都像是繃緊的弦定在位置上的時候,白慕楓終於開口伸手彈了一下,“看來沒有人願意給我一個解釋了,那換我了。”
有人開始擦汗,有人開始大口大口的灌着咖啡,也有人扣緊了外衣的扣子,這一刻會議室裡的冷氣開出了一種寒冬的感覺。
她放下手中的咖啡,眼神像是一個狙擊手,子彈打中了第一個人,“公關部總監,我很好奇在二十四小時的時間裡,你居然可以讓全國八家主流媒體相應的給集團旗下酒店貼上*的標籤,你能告訴我在這場公關危機中你都幹了哪些蠢事嗎?”
公關部總監抖着那副林黛玉一般的身體剛準備開口卻又再中一槍,“Youarefire!”
“白總,我可以解釋的。”
“我給了你機會,只是你選擇了沉默,現在收起你苦菜花的臉帶着你桌上的那堆廢紙踩着跟你裙子一點也不搭調的高跟鞋走出我的會議室,十秒內消失在我的面前我會考慮多給你一個月工資。”
解決了公關部總監以後,她把槍頭對準了第二個人,“酒店事業部總監,同樣我也給你十秒鐘的時間。”
酒店事業部總監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這樣像死刑一樣的判決讓他在被歲月打磨乾淨的志氣中拾起了一些膽量,他雙手撐着桌面,隱忍着腹中火山的噴發,“白總,這些女人是白少爺簽字准許進入的。”
在白氏企業能被叫做白少爺的只有白家老爺子唯一的男孫白意君,也是白氏企業的名譽董事,他混跡於江南的黑道,雖然覬覦白氏企業的大權卻沒有進營一個企業的才能,這也正是白老爺子雖然疼愛這個孫子,但爲了白氏的發展也不得不讓孫女白慕楓坐上白氏企業董事長的置。
白慕楓不經意的揚起了嘴角,她很享受獵物在自己的爪牙下掙扎,“白意君的簽字除了能讓他手下那幫經常在警局度假的哈巴狗搖尾吼叫以外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價值,比起一個名譽董事的簽字就能讓你將這麼一羣站在電線杆子腳下敞開胸脯躺着賺錢的女人放進酒店,我倒寧願相信你是瞎子。”
酒店事業部總監無話可說的跌回座椅上,他將手自然的放進了西裝的口袋中,那裡靜靜的躺着一個已經接通了的電話,屏幕上白先生三個字被他輕輕的掛斷了,該聽到的一字不落。
白家大院南庭苑。
這裡是江南市值最大的別墅樓,樓內設計均是按照白老爺子的喜好古香古色,儼然一副明清時期的官僚做派,翡翠屏風、檀木雕花,白慕楓每次回家都感覺隨時會有一羣太監宮女衝出來對着她三跪九叩,她討厭這種讓時間往後退的東西,雖然白老爺子稱這個爲歷史,可是說實話,她認爲歷史不過是死去的人生前做過的一堆破事,然後被那些稱作史學家的糟老頭子用盡一切辦法的挖出隱私,就算是死了幾百年也能給你人肉搜索出來。
白慕楓只是厭惡跟死人較勁的感覺,但對於白老爺子這種半隻腳已經跨進棺材的人來說,白慕楓能理解他想要和死人搞好關係的心願。
一進門,白慕楓就感覺氣氛有些不太對勁,父親翹着腿坐在沙發上佯裝成一隻準備吼叫的老虎,這樣的他比虧空公司賬款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來求自己女兒時要可笑得多,他的小老婆也是白意君的母親,父親白霆武現在有名有份的正室白夫人,雖然這個稱號曾被白慕楓的母親用了十二年,最後結束在了精神病院的樓頂,完美的一跳,最後落地在她三個女兒的面前,滿地的鮮血爲三個小女孩童年畫上了完美的句點。
白夫人穿着Armani的白色套裙帶着身後端着一套清朝古董茶具的傭人王嫂從廚房走了出來,厚重的妝容仍舊掩蓋不了她眼角的細紋,一個看似和藹的笑容卻將細紋帶動得猙獰無比,“慕楓回來了啊,剛巧老爺子還在念叨你,說是等你回來讓你去書房見他,意君也在,我讓王嫂做了你最愛吃的鹽焗蝦,等你們聊完了就開飯。”
白慕楓把Prada的手袋甩到扎着兩個羊角辮的女傭手裡,徑自走到王嫂身邊端起一杯茶小酌了一口,“華姨,你總是能把大紅袍泡出一種陳年往事的感覺,王嫂,你還是給我弄杯咖啡吧對了,華姨,愛吃鹽焗蝦的人是白意君不是我,看來人老了記憶力也會衰退是真的,建議你跟陳醫生預約一下,畢竟你這個年齡也是時候得老年癡呆症了。”
在這個家裡所有人都尊稱李鳳華爲白夫人,只有白霆武的三個女兒從第一眼見到李鳳華開始就一直叫她華姨,而對於向來語言天賦極高的白慕楓來說,李鳳華永遠只能面帶微笑的在心底槍殺她,每當這種時候總能激起白霆武的英雄主義挺身相護,“慕楓,你的教養就是讓你這麼跟你母親說話的嗎?”
白慕楓充滿疑惑的看向她這位自以爲很威嚴的父親,“母親?你是指十幾年前因爲你的背叛縱身一躍血肉模糊的那位還是現在這位被你扶正的小老婆?”
白霆武似乎忘記了這個女兒的殺傷力,完全沉浸在作爲一個父親應該享有的權利之中,比如訓責子女又或者在不超過法律界限的範圍內暴力教育,諸如此類李鳳華也是盼望了許久,因此她雖然拉住了白霆武有所動作的手但白霆武如果真的甩一巴掌過去,她的手會在第一時間放下去。
“白慕楓,我養了你二十幾年換來的就是你的尖酸刻薄嗎?”
“爸,夠了,這裡既沒有攝像機也沒有記者,我和你之間有的只是法律上承認的血緣關係,你難道還想讓我每天回家把頭依在你的肩上歌頌你的父愛如山?別鬧了,我媽會破土而出從下面跳上來掐死我的。”
白慕楓一邊脫下外套一邊朝着三樓的書房走去,白霆武千篇一律的訓責聲被遠遠的丟在身後,白慕楓始終不能明白這個四十好幾的男人爲什麼就不能成熟點,也許在白霆武看來自己的這個大女兒是在親生母親死後的第三天就突然間的長大了,當她一巴掌拍醒了嚎啕大哭的小妹時,她所說的那句話徹底的驚醒了白霆武,她那時的聲音鎮定無比,“白妍夕,你要記住,眼淚只能留給敵人。”
那時,白慕楓只有十二歲,十年的時間幾乎讓白霆武忘記了這個大女兒是一隻沉睡中的獅子,隨時都可能驚醒然後發了狂的咬人,並且她的發狂是深思熟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