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何種原因,白慕楓終是走進了黃巖島的計劃裡,而她唯一要做的就是讓盛世國際放棄購島計劃,因爲無論盛世開出的是價碼是一個怎樣的數字,白氏都無法開出一個更高的數字與之博弈。
白慕楓摘下眼鏡將整個身體縮卷在座椅上,一臉疲倦卻又不願意閉上眼睛,很多時候她都是這樣放空的盯着某個地方,有時是*着的大門,有時是牀頭的檯燈,有時是地板上的印紋,就這麼牢牢地盯着,值到最後一絲意念坍塌,她才能漸漸睡去。
正如此刻,她看着窗外被白霧包裹的天宇漸漸闔上了眼皮,直到艙門突然被人拉開,她幾乎是慌亂無措的從座椅上跳了起來,臉色蒼白吞嚥着唾沫,額前滲出些許的細汗,呼吸急促想要說什麼卻被簡歐皺眉的模樣刺激得心房漏跳了一拍。
“生病了?”簡歐作勢就要將手伸到了白慕楓的額前,她一驚,後退了幾步,臉上立即恢復了男人般的從容淡定,“如果你能稍微敲一下門,或許我的反應就不會讓你誤會了。”
簡歐一愣,連他都被自己彷彿條件反射一樣的動作嚇到,不自然的收了頓在空中的手,“我不認爲在自己的飛機上需要有敲門這個動作。”
在白慕楓正準備反擊之時,簡歐不容置疑的說:“飛機降落豐巖島的那一刻,你需要做的只是記住一件事,你是簡夫人。”
一切發生的太快,當白慕楓被一羣貴婦人親切的挽着如同打一個孃胎裡蹦出來的相見恨晚時,一杯紅酒自她的頭頂倒下,一個小時前她在簡歐毋庸置疑的命令下變成了簡夫人,簡歐的妻子,他說:“這是你的工作。”
一個小時後,白慕楓同簡歐以鶼鰈情深的伉儷姿態走進了豐巖島的擁有者皇氏集團爲他們舉辦的晚宴之中,她頂着沾滿紅酒溼答答的頭髮,厚重的眼睛上掛着紅酒的殘漬,黝黑的皮膚像是一顆隨時爆炸的炸彈,她笑容冰冷卻又禮貌的問候始作俑者,“皇氏家族的禮教很是特別,皇小姐進的酒我記下了,盛世集團也記下了。”
“皇紫悠,進我夫人的酒總是要還回來的。”簡歐走了過來脫下西裝罩在了白慕楓的身上,簡歐攬過她的肩膀順勢拿起服務生托盤中的一瓶紅酒,緩緩舉起。
“怎麼?我這個不聽話的孫女又把你給惹了?怪我這個老婆子不會教,你啊把仇還是記我老婆子頭上啊。”皇氏集團的所有股東一臉諂媚的扶着皇老夫人走進宴會廳。
年過半百的臉上被價值不菲的化妝品掩蓋了將近十年的歲月印痕,眼中的精光彷彿能將人的皮囊剝下來看透靈魂,這讓白慕楓突然想到了那個清朝歷史上的傳奇女子孝莊,她不愛清朝的歷史,卻唯獨愛這個聰慧果敢彪悍如爺們的女人,而此刻在皇老夫人身上也帶有一抹孝莊的影子,她一人扶持皇氏集團四十年不倒,即便是她那個早死的老公在世也不一定能夠做到,或許如果她老公不死那麼早,皇氏集團仍舊還是四十年前那間隨時會因爲金融市場打的一個噴嚏而倒閉關門的房屋中介公司。
簡歐並沒有息事寧人的意思,反倒是將酒瓶伸到了神色緊張的皇紫悠面前,在越過她的耳際時,她本能的閉上了雙眼,“哐當。”
酒瓶自皇紫悠的耳際落下,碎了一地,紅色的液體濺到了她白色的綢質高跟鞋上,污跡醒目,簡歐牽過心底暗爽的白慕楓大步流星的自皇老太太的身邊走過,到她身邊時停了下來,“皇老夫人,教好你的孫女,否則我不介意再要一個女人。”
皇老夫人掃開扶着他的肥胖男人一把抓住了簡歐的手腕,像是一隻突然從病榻中驚醒的豹子,她說:“你答應過我的。”
“所以我帶來了我的夫人。”
一上車,簡歐就將罩在白慕楓身上的西裝扯下來又穿回了自己的身上,他用鼻尖輕輕的在衣袖邊嗅了嗅,似乎問到了某些不屬於自己的味道,皺眉再次將西裝脫下毫不猶豫的扔向了窗外。
白慕楓掛在臉上的酒漬還沒有乾透,風透過車窗吹了進來,像是燎原的火光,將這頭冰凍的妖獸刺激的怒火焚身,而引火者似乎並未察覺到周圍不尋常的氣息流動竟準備安然的閉眼小憩,她極力的剋制住自己的情緒,不停地告訴自己,她此刻是白妍夕而非白慕楓,“你就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
簡歐閉着眼語氣敷衍的說:“你今天表現不錯。”
“哈哈哈。”白慕楓咬牙切齒笑得十分詭異,司機不禁後背發涼瞄了一眼後視鏡中嘴角輕度顫抖的女人,腳下一慌,踩下了剎車,簡歐睜眼,猛地向前一仰,剛想詢問發生了什麼事耳邊就傳來野獸在咀嚼獵物時的那種節奏,“我穿着這套我奶奶都會覺得老土的禮服,頂着這個我外婆都不想認我的頭髮,還有這張鬼都會被嚇跑的妝容譁衆取寵了一個晚上,最後在一杯不知道是誰喝剩了的紅酒洗禮下得到的只是四個字:表現不錯嗎?”
“要不然呢?加你獎金?還是你想要一面錦旗或者證書?”在簡歐說完之後,司機藉着後視鏡再次看了看那張幾乎淹沒在黑夜中的嘴臉,倒抽了一口氣,猛踩油門,車子剛行駛出去不久,一聲吶喊竄出,“停車。”
簡歐似乎知道她的下一個動作會是什麼,車子停下,他打開了車門,確認道:“你確定要在這種類似於兇殺案現場的地方下車?”
白慕楓堅定不移的說:“我當然確定。”她指着不遠處的零星燈火,一臉神秘的湊近簡歐的耳邊,“你看那裡,那裡是。”
還沒等白慕楓說完,簡歐的整個身體就被推出了車外,在他回身之際,白慕楓咬着牙低沉着嗓音對一臉擔憂的司機師傅說:“聽說最近幾起兇殺案中的死者都是司機師傅,人呀最重要的是能活着,您說是吧。”
車子瞬間飛出,簡歐嘴角輕揚的看着遠去的車影,電話響起,“簡我們到酒店了。”
“很好,做你擅長做的事。”
“我,不想動這個女人了。”
“可以,我並不介意讓秦楊來做這件事。”
“簡,白家小幺和那些女人不一樣她。”
“方以尋,她姓白,你從來就不屑那些死心塌地愛上你的女人,怎麼?動心了?我以爲你的世界裡只有李墨一個女人。”
無數故事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交錯上演,它們或悲或喜、劇情跌宕,可它又不同於小說,故事的結局無論生離或是死別,他們不一定在一起,也不一定相愛。
有些人註定會出現在你的生命軌跡中,避無可避,例如此刻,白慕楓再次從皇紫悠的嘴裡聽到木風這個名字,皇家的後花園有一片桂花林,甜膩的香氣黏附在皮膚上甚至深入到胃裡,白慕楓很難在這樣被香氣霸佔的空間中故作優雅的品嚐下午茶,即使這是皇老夫人的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