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算下來,兩人雖然相識十年,可相處的時間,或許連數月也沒有。
宮月認爲,定是因爲如此,古璟瑄纔會覺得沈碧瑤如此重要。
他本就對女人不曾有過在意,若非沈碧瑤那幾個月時整天纏着他,他又怎會如此緊張她?
想通了這層之後,但凡古璟瑄回到聽風攬月樓裡,宮月縱是離得再遠,也會立刻趕回來,只爲與他多相處些時日。
沈碧瑤一路南行,縱着輕功,幾日便到了海邊。
海邊到處是漁村,大都自給自足,少有外人來。沈碧瑤剛到這裡的時候,大家都對她十分戒備,好在,她是個姑娘,大家對她倒也還客氣。
小漁村裡只有一定客棧,客棧裡也只有三間房,而且還都空着。沈碧瑤挑了一間房住下,吃了些特色風味,欣賞了一下海邊美景之後,便開始打聽起怎樣尋找海底銀沙來了。
“掌櫃的,你可知海底銀沙?”吃完飯,沈碧瑤就直接詢問起櫃檯上算賬的老掌櫃來。
老掌櫃笑道:“不曉得。老朽只是個開店的,海里的事,姑娘應該去問下海的人。”
沈碧瑤點了點頭道:“說得有理,那我就出去溜達一下。掌櫃的可知道這村子裡,誰人是最有出海經驗的人嗎?”
老掌櫃又笑道:“姑娘,我們這個小漁村,靠海吃海,村裡幾乎家家戶戶都靠出海捕魚過活,你要問誰最有經驗,只消出去問一圈就能知道了。”
沈碧瑤瞭然地點點頭,道了聲告辭,便出了店門。
“這個老掌櫃,不愧是做生意的,人精啊。”
說了這麼多話,卻是一點信息也沒透露。怕是覺得沈碧瑤是外來人,不便透露村裡的消息,可又是客人,不好怠慢,所以才既推脫,又給她指明瞭方向。
不過,按照老掌櫃說的方法,在外頭問了一圈,剛開始還問不出什麼來。可一掏銀子,那就有開口了,問什麼說什麼。
“姐姐,這裡就是這就是遊濤的家了。”
那個看起來十一二歲的少年,一見沈碧瑤掏出來的二兩銀,立刻就把她帶到了最有經驗的水手家門前,還一口一個姐姐叫得不知道多親熱。
“你口中的這個遊濤就是你們村裡最有經驗的水手?”沈碧瑤問他。
“當然,遊濤大哥像我這麼大的時候就獨自出海捕魚了,他也是我們村裡出海水程最遠的人,有什麼事情問他準沒錯。若是他不知道的,別人多半也不知道。”那小少年一臉得意地說。
“行,那你回去吧。有事我會去再找你的。”
“好。”那小少年應了一聲,就樂顛顛地回去了。
沈碧瑤敲響了遊濤的家門,敲了許久,纔有一個大漢極不耐煩地來開門。
“你是何人?爲何敲我家的門?”開門的大漢一見沈碧瑤不是村裡人,立刻露出了警惕的神色來。
沈碧瑤露了個笑意,和善地問:“請問,您是遊濤嗎?”
那大漢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才道:“我就是,你找我何事?”
沈碧瑤見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態度更好了,她道:“是這樣的,我從中原方向過來,想向您打聽些事情。不知道您知不知道海底銀沙?”
遊濤皺起眉頭來說:“你問這個做什麼?你既然是從中原過來,又怎會知道海底有銀沙?”
沈碧瑤一聽,立刻激動地說:“你真的知道?那你知不知道海底銀沙在哪裡?要怎麼樣取出來啊?”
遊濤正想回答,屋裡就走出了一個拄着柺杖的老人來。
“濤兒,誰來了?”
遊濤立刻上前去扶着他,嘴裡還說:“爹,您怎麼出來了?這幾天海風大,您腿疼就要下牀來走動,說您怎麼說不聽呢?”
遊濤爹說:“聽你與人說話,就出來看看。”他瞧了眼沈碧瑤,問道:“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沈碧瑤笑道:“我從中原方向來,特來打聽海底銀沙的事。”
遊濤想把他爹攙回屋裡,便道:“您還是回屋裡躺着吧,乘白天不疼就多睡會,等到了晚上涼了下來,就又疼得睡不着了。”
沈碧瑤聽了,忙問:“老先生這是怎麼了?還腿疼得睡不着?怎麼不去看大夫啊?”
遊濤爹笑了笑說:“不礙事,老毛病了。年輕的時候下海捕魚,老了就腿疼膝疼,村裡的人都這樣。”
一說到這個,遊濤就面露難色,顯然是見老爹受苦心裡跟着難受。
沈碧瑤聽這麼一說,立刻就明白了。風溼嘛,常見病。
“既然這樣,怎麼不去治啊?生忍着多難受啊?”沈碧瑤說。
遊老爹聽了便笑了,他道:“姑娘沒聽明白,這不是病,而是我們這裡的人,個個都是如此。任誰上了年紀,都會像我這般,腿腳疼痛,再下不得海,就只能靠子孫養了。”
沈碧瑤愣了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感情你們還以爲這是遺傳啊?這是病啊,叫風溼病,從原理上來講,就是你們這地方溼氣太重了,又常年在海上,所以腿裡溼氣重,寒氣重,一到天陰下雨刮風,就會疼痛難忍……應該,是這樣子吧?”沈碧瑤一邊說一邊努力地回憶着風溼病的情況。
遊濤聽她說得有板有眼的,還有幾分能對上症狀,忙問道:“姑娘既知這病,可有治法?”
沈碧瑤想了想說:“我倒是記得一味方子,就是不知道這裡找不找得到藥。”
遊濤一聽有得治,立刻喜道:“是什麼方子?不管什麼藥,我都會想辦法找來。”
“呃,你等等,我想想啊,讓我想想。”沈碧瑤開始努力地回憶起當初看的那個方子。她還記得,她爺爺年輕的時候上山下鄉,派去養魚,養了十幾年的魚,老了就落下了風溼。後來找了好多中藥方子來治。其中有一味她覺得太噁心了,於是就碰巧記下了。只是時間太久,需要想一想。
她這一遲疑,遊濤就以爲她不願意說,忙道:“姑娘只要願意把方子告訴我,海底銀沙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真的?”沈碧瑤一臉驚喜地從懷裡掏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布袋來,問:“這樣的袋子一袋子的沙,能找得來嗎?”
遊濤只掃了一眼袋子,便十分篤定地點頭道:“能。只要姑娘肯告訴我治這腿疼病的方子,我遊濤無論如何也爲姑娘找來。”
“那好。你放心,工錢我不會少你的。”沈碧瑤笑嘻嘻地把袋子塞進了遊濤手裡,又要來了紙筆,寫下了一味藥方。
寫好後,她把紙上的墨跡吹乾,給了遊濤,說:“這個方子是我知道的最簡單的方子了,就是不知道你們這裡找不找得到這四味藥。”
遊濤接過紙來看了一眼,念道:“川烏,地龍,全蠍,黑豆……這四種東西,當真可以治我爹的腿疼病?”
沈碧瑤跟着默唸了一會兒,突然拍了下腦袋,道:“差點忘了,還有一味麝香,我給你寫上。不過,麝香這種東西,只有東北有,而且在這味藥裡只要用一點點,這東西貴着呢,不能多用。”
“麝香?東北?那豈不是很遠?”遊濤臉色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是啊,離你們這兒是挺遠的,一個天南一個地北啊。”沈碧瑤道。
“這……”遊濤看了看自己爹,面上露出了些許爲難地神色,他道:“姑娘,除了東北,別處可還能找到這麝香?我爹年歲大了,我若去了東北尋藥,他便沒人照顧,我……”
“你放心不下啊?也對,正常,人這常情。”沈碧瑤想了想說:“不然這樣吧,你先把這四樣找齊,麝香的事,我來想辦法。”
“這,如此便謝過姑娘了,無論此藥要多少錢,我都一定會想辦法的。”遊濤一臉激動地說。
“這都是小事,大不了,我去東北想辦法獵一頭麝來。”沈碧瑤心想,毒蜘蛛都剖過,還怕獵不到一頭麝嗎?呃……只要知道它長什麼樣。
“若真能治好這腿疼病,那姑娘可是我們村的大恩人啊。”遊濤爹也有激動。
他們村裡人,祖祖輩輩受這腿疼病的折磨,許多人都活不過五十。若是此病真能治,那可是代代受益。這個恩情可就大了,村裡人幾輩也還不清啊。
遊濤也是十分激動,迫不及待地就向沈碧瑤打聽這其他四味藥要如何去尋找。
沈碧瑤拿着那張紙一味藥一味藥地跟他解釋,還好她當初被逼着看了師叔公的藥書,這些都能說出個大概來。
“這個川烏啊,生長在山坡的草地啊,還有灌木叢裡,花是藍紫色的,不過,我們要用的是它的根。這個地龍就簡單了,就是蚯蚓,哪裡都有。還有全蠍,就是蠍子了,抓整隻來烤乾就行。這個黑豆就是吃的那種,不用解釋了吧。”
沈碧瑤一說完,遊濤就立刻發問了:“吃的那種?是何種?藥也是可以隨便吃的嗎?”
沈碧瑤轉頭看向他。
“你……沒吃過黑豆?”
“那見總該見過吧?就是那種黑黑的,一粒一粒的豆子,就像這麼大。”沈碧瑤一邊說一邊比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