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頭一起,便壓都壓不下去了,更何況,是貪念。
姜籬心中很快就有了一個想法,回去之前,她刻意地踩了一個泥坑,弄髒了鞋子。
一回到人羣裡,魯明便瞧見了她,走上前來問道:“可找着饅頭那小子了?”
姜籬搖了搖頭。
魯明見了,便寬慰道:“籬兒姑娘不必擔心,我這就叫浩子與你同去尋人。”說罷,便把魯浩喚了過來。
姜籬與他兄弟倆笑了笑,道:“方纔,我不小心弄髒了鞋子,還請魯浩大哥稍等一會,好讓我去車裡尋雙鞋子換了。”
魯浩爽快道:“不要緊,你去換吧,我在這兒等着。不急這一時半會的。”
姜籬向魯浩道了謝,轉身進了車裡。不一會兒,車裡便傳來了她的驚呼聲。
“哎呀,我的東西呢?”
魯浩一聽,覺得不對,忙走上前去嚷着問了聲:“籬兒姑娘,可是有什麼東西不見了?”
姜籬撩開簾子,露出一張急得驚慌失措的臉來,道:“我的首飾不見了。”
“首飾不見了?什麼時候的事?”魯家兄弟忙上前來問。
姜籬的表情急得像是要哭出來了,她飛快地說:“昨天還在的,我剛纔去拿鞋,就發現那包首飾都不見了,那可是我娘臨終前留給我的嫁妝啊……”
姜籬說着,就忍不住“嚶嚶”地哭了起來。
易聞聽到這邊的動靜,走了過來。將情況一問明,就立刻變了臉色。
“我的這幫兄弟都不可能會偷人財物。”
易聞說得篤定,讓姜籬的哭聲不禁一頓。
她邊抹着眼淚邊道:“籬兒自然相信各位大哥,大家肯帶籬兒去瞿州,對籬兒已是莫大的恩德,籬兒怎麼敢懷疑各位大哥呢?只是,首飾確實不見了,若是找不回來,籬兒死後,也無顏面對家母……”
說完,哭得越發厲害了。
魯明看得直皺眉,心有不忍,便勸道:“籬兒姑娘,你好好找找,是不是放到別的地方,你自己不記得了。我們兄弟裡,絕對不會有人偷你東西的。”
這時,魯浩突然說道:“咱們兄弟裡不會有人偷東西,可這裡還有別人啊!”
易聞道:“你是說,饅頭?”
沈碧瑤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所有的人都圍着馬車,便停下腳步來問:“怎麼了?都圍在這裡聊什麼呢?”
人羣讓開,沈碧瑤看到了坐在馬車沿上正哭着的姜籬,十分不自在地把嘴邊的笑給收了回去。
“你們……都看着我做什麼?”
沈碧瑤被大家的目光看得十分不自在,不由地退後了兩步,悄悄地伸出了手,巴拉着自己亂糟糟的頭了。
易聞上前幾步,道:“姜籬姑娘的首飾不見了。你與她日日同坐一輛馬車,可有見着她的首飾?”
“什麼?首飾丟了?什麼樣的首飾啊?”沈碧瑤問。
姜籬抽搭了幾聲,小聲說道:“是一對瑪瑙鳳釵,一柄玉梳,還有幾支簪子步搖,外加一些銀子,用一塊角上繡了花的帕子包着……”
沈碧瑤從她開始說起,臉色就開始變得越來越難看。當她聽姜籬把她的家當盡數說了出來之後,手不由自主地就撫上了腰間綁着帕子的地方。
在場都是久經生死的習武之人,沈碧瑤的這一動作,自然沒能逃得過他們的雙眼。
只在眨眼間,魯明和魯浩兩兄着就躍到了沈碧瑤的身邊,一左一右的制住了她。易聞也縱身上前,一把從沈碧瑤的腰間把她綁在那裡的東西全都扯了下來。
打開帕子一看,裡面的東西果然與方纔姜籬所說的一樣不差,轉頭狠狠地瞪了沈碧瑤一眼,就拿着東西往姜籬身邊走去。
“籬兒姑娘,你丟的首飾可是這些?”
姜籬飛快地接了過來,快速地查看了一下,一臉欣喜道:“對,就是這些,一樣也沒差。籬兒謝過易先生,謝過各位大哥。”
說着,忙撰着首飾下車欲向大家行禮。
易聞擡手攔住了她,道:“籬兒姑娘不必多禮。我們這麼多人在此,還讓人偷了你的東西,應是我向你道歉纔是。”
沈碧瑤聽到她們三言兩語就把自己的全部財產判給了姜籬,心下大駭,不禁大聲衝她們喊道:“那是我的,那些東西都是我的。她在說謊!”
魯明見她這時候還不肯認錯,便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喝道:“你一個小乞丐,怎麼會有這麼多貴重的首飾,一定是偷了籬兒姑娘的。現在人贓並獲,竟然還不肯認罪?”
“我沒偷,那是我的,真的是我的。她纔是騙子,她在說謊!”沈碧瑤眼看着姜籬把她的東西收回自己囊中,內心憤怒不已,拼命地掙扎,卻被魯家兩兄弟製得死死地,反而還越掙越緊。
江成見她死不悔改,怒道:“把她給我扔出去,這樣的人,留不得。”
易聞伸手一攔:“且慢。”
“怎的,你還想留個偷兒在咱們中間不成?”
易聞搖了搖頭,道:“饅頭是樓主說要帶着的,那他犯了事,也該由樓主來定奪。我看,不如先將她看管起來,一切等樓主回來了再說。”
“那就先把他捆起來!”江成說着便去拿繩子,準備親自動手。
沈碧瑤見還要捆她,心裡更是委屈得不行,連蹬帶罵地說:“我又沒做錯事,憑什麼捆我?姓姜的纔是大騙子,不是好人。”
姜籬收了首飾,這時又擦乾了眼淚假惺惺地勸大家說:“我看,饅頭小弟也不是像是壞人,許是一時起了貪念,纔拿了我的首飾。大家不妨就饒過他這一回吧,他還小,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易聞見沈碧瑤罵了這麼久,也沒罵出一個髒字來,心中也覺得她應該只是一時貪念。更何況,她是樓主執意要留下的人,若是弄出個好歹來,到時候樓主回來了也不好交待。正好姜籬爲她求情,易聞便順勢攔下了江成,道:“籬兒姑娘說得也不無道理,饅頭畢竟還小,又是初犯,我看,就饒過他這一次,一切等樓主回來再說。”
江成不同意,他道:“若不將他捆起來,要是他畏罪潛逃了怎麼辦?到時候我們更沒法向樓主交待。”
易聞笑了笑道:“這四周都是山,沒有我帶着,誰能走得出去?他若跑了那正好,自有這山中野獸來治他的罪,到時候我們連屍骨都不用收。而且,既是她自己跑的,我們自然也不必向樓主交待什麼。”
說罷,一轉頭,果然看到了沈碧瑤嚇白了小臉。
這小乞丐果然十分怕死。易聞心想。
聽了易聞的話,魯氏兩兄弟就放開了沈碧瑤。而沈碧瑤也果然沒逃,就呆呆地站在那裡,不再撒潑也不再罵人,就只是拼命地瞪着姜籬。
因爲,此時眼前的光幕已經顯示出了信息:“失去首飾與銀錢。”
系統的這一聲通告,彷彿給一切劃下了句點。她的首飾和銀子,都已經不是她的了。
沈碧瑤從來都沒有這麼委屈過,就算從前被沈夫人和心瑤各種冤枉,甚至被逼着在家祠垵跪了一個下午,也不曾像現在這般委屈。
那個綠茶婊不僅污衊了她,還騙走了她所有的錢。如今,她就像是一個真正的乞丐一樣,身無分文,無處安身。
她原本也想賭氣一走了之,可正如易聞所說的,在這山裡,她沒人帶着根本走不出去,更何況,現在她已經身無分文了,就算沒被野獸吃掉,走出去了,也沒辦法生活。
一想到自己現在真的一無所有了,沈碧瑤連在這社會生存下去的信心都要沒了。她什麼也不會,又才十三歲,找工作都沒辦法找。難道,以後真的要當一個乞丐,天天跟野狗搶食吃嗎?
沈碧瑤忽然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下來了。
她忙擡起袖子一抹,把眼淚全抹了,背過身走到了一個偏僻的角落裡偷偷的哭,不讓人看見。
野味烤好了,沈碧瑤沒有像往常一樣湊上去吃,那些人也沒來喊她,彷彿就當她不存在一樣。
到了晚上休息的時候,沈碧瑤默默地像往常一想,自己尋了個地方睡了,跟誰也沒說一句話。
古璟瑄不在,姜籬便睡進了馬車裡,享受着整隊人中最高的待遇。
沈碧瑤心裡難受得很,縮在那裡一整晚都睡不着,看着馬車,就想到裡面睡的人,想到裡面睡的人,她就想破口大罵。
但現在所有的人都認定了她是小偷,她要真的罵了,恐怕連這裡都呆不下去了。呆在這裡,還能有吃有喝的,要是真被趕出去了,她怕是真的會死在這山裡。
委曲求全,沈碧瑤今天才算是真正體會到了這四個字究竟是什麼滋味。
真特麼憋屈。
沈碧瑤使勁地抿着嘴,用力地扯着身下墊着的草。
她的銀子啊,她的首飾啊。想着就覺得悲痛欲絕。那都是錢啊,是全部家當啊,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啊,沒錢是萬萬不能的啊。臥槽,心都要碎了。
不行,她還要哭一會。
沈碧瑤把頭往胳膊裡一埋,又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