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天龍這猛力一擊的天龍手,挾其六十年修煉的真力,便是打在一個一流高手身上,也得重傷!
何況獨孤展鵬還是在毫無提防與抵抗能力的情形下呢?
只見獨孤展鵬被這一掌打得頓時飛向前面的崖頭盡處,直向崖下墜去!
然而出手偷襲的獨孤天龍頓時怪叫一聲,人也被一股反震之力彈出去,跌在七八丈外,嘴吐血沫,臉色發青,受傷不輕!
儘管在受傷情況下,獨孤天龍還是迅即回來,將獨孤展鵬的包袱抓過來,背在身上。
這時只聽桀桀怪笑,三個人影凌空射至,正是那假桑元普、靈姑鳳與呂天罡三人!
假桑元普把手一伸:“獨孤三俠,難爲你了,把那九龍金鼎給我吧!待我見了門主,自會奏你一功的。”
獨孤天龍望着假桑元普,搖了一下頭:“老夫拼着命不要,費盡心機才奪得這九龍金鼎!如要奉獻門主,我自有手腳,又何勞霍大爺費心?”
旁邊假呂天罡臉一寒:“我們奉門主之命行事,你敢不尊門主?”
獨孤天龍道:“門主只叫你們‘獨孤浮三友’配合老夫行事,並沒說龍鼎到手後,要交你們!”
假靈姑鳳咯咯一笑,呲着大板牙說:“獨孤老三,我們三人是看了你受傷不輕,怕有意外,纔有此意的。試想這一路之上,你身負重傷,能擔保龍鼎不會出差池?門主怪罪下來,誰也擔待不起!”
獨孤天龍勉強笑了一下:“照姬大姐這麼說,確是好意了!”
假桑元普誠懇地道:“獨孤三俠,我們三人和你既然同受命於門主,便是同舟共濟之人,豈有自相欺虞,起那爭奪之心?你如信不過我們,那也就算了,算我們多此一舉。”
假呂天罡嗡聲嗡氣地道:“獨孤三俠,倘若我們三人真要奪你龍鼎,試想在你受傷之下,還能抗得住我們三人合力?又何必多花這多口舌?你難道還不信我們?”
獨孤天龍盯牢假呂天罡看了一會,忽然大笑道:“好,既然金鰲兄發話了,我豈會再不相信?金鰲兄,我相信你,你來拿吧!”
獨孤天龍說畢,把包有龍鼎的包袱雙手捧上。
假呂天罡望了一眼假桑元普,後者向他微點了一下頭,於是他仰天打了個哈哈:“想不到‘獨孤浮三友’中,最得獨孤天龍獨孤三兄信任的竟是我‘神熊太保’董金鰲?這也算一份殊榮!”
外表打着哈哈,笑容滿臉地走過去,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暗下已功運全身,以備不虞之變。
但董金鰲上去拿回包袱,那一番做作全然白廢了——因爲獨孤天龍並沒有加害之心,順當地把包袱雙手奉上了。
見董金鰲無事地接過包袱,假靈姑鳳道:“董老三,看看裡邊可有金鼎?”
董金鰲道:“剛纔我們三人在一旁都看好獨孤天龍把包袱解開看的,看好後把九龍金鼎又放回包袱,豈會飛掉了?”
假桑元普點頭道:“不錯。龍鼎定在裡邊。老三,包袱給我,我們走吧!”
董金鰲聞言臉色一變:“不是說好,我們回獨孤浮後,三人共同參照練功的麼?我背,你揹包袱還不是一樣?怎敢有勞大哥?”
假靈姑鳳似笑非笑地望着假桑元普:“霍大哥,你不會一人獨吞吧?”
假桑元普目光一轉,忽然笑道:“看來,寶物動人心這句話真不錯,不想我體諒老三的一番好意,也被兩位結盟幾十年的老妹子,老兄弟誤會!好,既然如此,我們這就回獨孤浮山去!只是這獨孤老三獨孤天龍,怕留不得他活口了!”
獨孤天龍聞言,瞪大了雙目,驚恐地道:“霍殿年,你想幹什麼?你竟敢背叛門主?難道不怕門主對待叛徒的重刑?”
霍殿年,亦即假桑元普,聞言哈哈大笑道:“我們獨孤浮三友,怕過什麼人?想當年,逍遙閻獨孤霍殿年、神熊太保董金鰲和我們姬二妹‘治不得’雞皮婆婆姬飛波,在武林中誰不見了頭疼?我獨孤浮山奇陣迷宮,機關禁制,又豈是常人能破得了?我們出山助門主,只不過靜極思動,及看在那三萬兩黃金的份上!這一番回到獨孤浮山,待門主找到時,我們已把不敗劍尊無敵天下的劍學武功參透練成,到時,嘿嘿,只怕門主要由我們來當了……”
獨孤天龍大怒罵道:“狗賊可惡!你們‘獨孤浮三惡’敢口出狂言、背叛門主,不忠不義,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董金鰲怒道:“獨孤老三,你死到臨頭還嘴硬?”邊說邊揚掌向獨孤天龍逼去。
這時忽聽背後有人冷冷道:“董老三,你死到臨頭還作惡?”
董金鰲陡聞背後有人發話,不由一激棱——
被人家欺到背後還不得知,對方功力之高可想而知!自己這背上空門算“賣”給對方了!雖有護體神功,但凶多吉少了!
想到這裡,一股寒意從背脊冒上來,心中頓生惡念,一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身形向前一竄,一招“黑熊轉山掌”,轉過身來拍向來人。
董金鰲的“神熊摧山掌”已有四十八年功力,他被江湖上稱爲“神熊太保”,內、外功俱有極深的造詣。這一掌“黑熊轉山掌”含有孤注一擲的拼死之心,實蘊含了他全身的功力,也蘊含了對付敵手各種應變形勢的變化後着,是他“神熊摧山掌”的精妙之招。
但一掌拍去,人影渺渺,竟拍了個空!
——背後根本沒有人!
董金鰲不由怔住了!
正在這時只覺有人朝他脖子裡吹了口冷氣,依舊是那冷冷的聲音:
“董金鰲,你竟敢用你的‘摧山掌’三大毒招之一的‘黑熊轉山掌’來對付我,你是死定了!”
董金鰲那黑臉頓時罩上了一陣灰青色:來人形同鬼魅,始終站在他背後,光這份輕功就令人心寒了!
董金鰲懼極生驚,驚而震怒,大吼一聲,“白熊登冰山”“棕熊推巨木”一招兩式,雙掌俱出,閃電般轉身拍向來人胸門,同時預計好這兩掌落空,便撲撐地上,以“老熊蹬象”之招,蹬向後面之敵!
但是兩掌甫一發出,便接觸上了來人的胸膛,——來人沒避他的招式!
一覺雙掌已拍中敵方,董金鰲沉聲喝道:“嘿!”揚聲提勁,功運雙臂,猛地催動巨大的真力重擊對方!
其內力如雷驟起,亦如出閘怒潮,直擊敵手胸門、直欲衝破胸門,擊碎其五臟六腑!
董金鰲本是遼東悍盜,因劫殺朝廷遼東兵餉押運的將軍、崑崙派高手“神鷹”季禾子而獲重罪,遭捕王柳闊英率公門一干好手圍捕,後得來自嶺南獨孤浮山的逍遙閻獨孤霍殿年和雞皮婆婆姬飛波之助,與柳闊英打賭比武,柳闊英答應只要董金鰲有一樣武功比他強,就放他走。
結果,董金鰲以其渾厚的內功和掌力,使柳闊英自嘆不如,放走了他!
據說那次比武,董金鰲在輕功、爪功、腿功、暗器、兵刃五項武功比試失敗後,最後比掌功。
他共表現了三項掌功:第一項是擊碎了一塊鵝卵石——而鵝卵石上的三塊豆腐紋絲不動!第二項是擊碎了三隻海東青的腦袋——海東青既是一種猛禽名,又是一種兇暴的豺狼之屬動物!董金鰲擊碎的是作爲猛禽的海東青腦袋。當這三隻碩大的海東青鳥從距他七丈遠的三個方向同時放飛時!第三項是他一掌拍向井水提起,將井水中心水柱吸起及五尺七寸之高!
據捕王柳闊英說,董金鰲的“神熊摧山掌”已可列入八大掌功之列,便是八卦掌的第一高手田鐵掌來,也不遑多讓!
但現在,董金鰲的雙掌挾十二成功力擊出,擊在敵手胸上!按理說,這一擊之下,敵手必將五臟震碎,吐血氣絕!
但真實的情形是董金鰲雙掌如中敗革,只見來人鎮定如故,眉也沒皺一下,而董金鰲猛地被一股反震之力如鐵壁般推至,只覺胸中一悶一痛,人如斷線風箏,給拋彈出去,過了半晌爬起來時,嘴角流下了一道血沫!
——來人赫然是曾在“清平樂齋”喝酒,後又爲獨孤天龍、獨孤展鵬解過圍的那個文士。只不過現在他已換了一身白衣!
“操你老母!你這豬仔從哪處鑽出來撒野!”霍殿年邊罵,邊將指點向文士!
那文士身形一晃又定,笑道:“逍遙閻獨孤,你的逍遙指與七毒天虹指,與你大師兄桑元普的無影飛毒指,是南海百毒門毒手老祖的三項絕藝,我自會留心的!你又何必在我面前弄鬼?”
雞皮婆婆姬飛波頭髮飄動,尖聲叫道:“你是何方神聖?竟敢在我‘獨孤浮三友’面前發橫?吃老孃一爪!”
聲發招至,身子飛起,頭前腳後,一招“黃雞攫蟲”,真像鬥雞時發怒的鬥雞撲向對方!那一雙雞爪似的手指箕張,每根手指連同掌背俱作烏黑之色,顯見練有毒功!
那文士聳聳肩,一動不動地笑着:“‘沾不得’‘雞屁股’——雞皮婆婆是逍遙閻獨孤的老相好,當然看不過老相好吃癟了!只是你這鐵骨雞爪指比起‘勾漏三兇’中靈姥姥靈姑鳳的‘九殘點穴指’差了一截功夫!還是使你從枕頭上學來的‘逍遙指’好!”
雞皮婆婆聽得眼冒綠光,恨不得自己化爲飛刀,戳他一個三刀六洞!
但她還沒撲到文士跟前,猛覺頭皮一陣發痛,身子一痛一麻,身不由己地中途落下地來!
她才一落地,一個人影隨即從背後閃到面前,正是在酒樓上與文士喝酒的那個書僮!
那書僮嘻嘻一笑:“老婆婆!還有我呢!這一招飛抓老母雞的功夫如何?”
雞皮婆婆喉嚨咕咕有聲,翻着白多黑少的怪眼盯着書僮,猛地尖叫道:“你這小蹄子,竟敢欺我老孃!”說話聲中,雙手交錯攻出,一取書僮雙目,一取書僮下陰,招式兇狠毒辣兼備,有攻無守,顯見她已對這書僮恨極!
書僮不虞有變,驟出不意,變生肘腋,慌忙中臉偏了一偏,閃身躲閃,臉皮頓被劃破,竟給撕下了整張臉皮——原來他也帶有面具!
面具後顯出的一張臉,正是獨孤展鵬在岳陽樓見到的那與章大公子在一起的綠衣人!
綠衣人上面臉皮被撕破,下面一招也沒全避得開,“刷”地給撕裂一幅衣布,露出裡邊的綠衣來!
雞皮婆婆猶恨聲罵道:“你這浪蹄子!一共有幾張臉皮,給老孃都撕下吧!”
——聽雞皮婆婆這意思,那綠衣人此時被撕破了一張臉皮後露出的面貌還不是他本來面目,從她再三罵他“小蹄子”“浪蹄子”看來,那綠衣人竟是女的不成?
綠衣人給雞皮婆婆這意外招式吃了虧和給雞皮婆婆的,詈罵弄惱了,揚眉喝道:“老虔婆,給你躲過一次,還能躲得了二次?”說話間,連向雞皮婆婆攻出七招!
這七招攻出,把雞皮婆婆看得亡魂喪膽:綠衣人使的七招武功,竟分別是七大門派的功夫,且使得中規中矩,已得其心法神奧,功力精純!
——第一招是神拿唐養吾的“俊鶻撲兔”,第二招是太極門的掩手捶,第三招是八極門中大八極拳中的頂心肘,第四招是通背拳的“摘星換鬥”。第五、第六招分別是崑崙派的“雲龍九現”與少林七十二藝中的“般若掌”!
綠衣人使的最後一招乃是化自武當派梅花道人鐵笛的一招得意之作:“凌雪飛渡”!
這七大門派中,神拿唐養吾是以“三十六把大擒拿手”“七十二式小擒拿手”打遍大江南北擒拿高手無敵手的獨來獨往的人物,金盆洗手,豹隱林泉,成爲世外高人。
太極門門戶之見甚重,拳術素不外傳,唯河南陳家溝陳氏嫡傳族中子弟。八極拳又名巴子拳,這種拳採用的拳型獨特,與鈀子的鐵爪相似,因而也叫“鈀子拳”,也有人稱它爲“虎爪拳”或“空心拳”,是河北省滄州孟村的獨門拳技,朝廷大內高手出重金相聘授拳也沒成功。
而通背拳則是猴拳門北派“行者門”的鎮門拳術,又名“白猿通臂拳”。北派“行者門”與南派“大聖門”齊名,其掌門人與丐幫北支幫主歐陽浩然是生死之交,但歐陽浩然想讓一名幫中高手學通臂拳秘傳心術,也沒學到。
“行者門”老掌門說:“歐陽老哥,你要我爲你蹈湯赴火,咱眉頭皺一下,不是好漢子!但授拳之事,恕小弟只有方命了!”
但想不到這綠衣人竟會使這四門拳術!
而更想不到的是:崑崙、少林、武當三大門派的武術精招,這綠衣人也會!
就在雞皮婆婆措手不及、連連後退時,那綠衣人身子一扭,搶入圈內,撞進雞皮婆婆懷裡,雙手一招“撕風手”撕扯雞皮婆婆兩隻耳朵,雞皮婆婆上身一個“鐵板橋”仰身讓過,哪知綠衣人這一招“撕風手”本是虛招,只見他一招“無影裙裡腿”飛出,一個“窩心腳”把雞皮婆婆直踢出三丈多遠,騰空而落!
與此同時,那綠衣人的靴尖忽飛射出兩支銀針,一支射在雞皮婆婆左眼上,另一支射在雞皮婆婆的右胯上!
雞皮婆婆厲嗥一聲,以手掩目,血從手指縫中流出,狀若厲鬼!
綠衣人輕笑道:“剛纔我點你穴道讓你以‘移穴’法移走,給得意了一次,這次看你還得意不?”
正當綠衣人笑着揶揄雞皮婆婆時,只聽一陣勁風從背後撲來,已然臨身,並聽到那文士的喊聲:“郡主,小心!”
綠衣人忙閃身避讓,但已慢了,只覺左肩頭一陣疼痛鑽心,向前踉蹌奔出數步,回頭看時,見那文士已接上了霍殿年的手,霍殿年的右手中、食二指,還留着鮮血餘瀝!
——原來剛纔刺中自己的竟是這逍遙閻獨孤霍殿年的兩根手指!
綠衣人不由惱怒交加,丟一粒綠色丸丹口中嚼碎塗在肩上傷口,再顧不得戲弄雞皮婆婆,奔霍殿年背後一揚手,射出五支銀光閃閃的透骨針,同時一挫銀牙,從腰帶裡抽出一把緬鐵軟劍,迎風一抖,筆直如矢,直向霍殿年背上“命門”大穴刺去!
但“獨孤浮三友”,江湖中稱“獨孤浮三惡”,在三十年前是人見人愁的主兒,又豈是易與之輩?
只見霍殿年一個“黃鵠沖天”,在空中一個迴旋,頭下腳上撲下,雙手食指使出“逍遙指”神功,兩縷嘶嘶作響的指風勁射,射向文士與綠衣人!
文士見狀,面色一凜,連拍出三掌劈空掌,以掌風衝散指風,綠衣人則舞劍舞成一個光幢,護住自己,施展的是天山派的“大須彌劍”法!
逍遙閻獨孤霍殿年乘機飄落地上,哈哈狂笑,擡手連彈,一十三顆奪命珠激射文士與綠衣人,然後又各向文士與綠衣人彈出一股綠煙。
那綠衣人身形一閃,頓化爲一股綠風,在綠風飛蕩之際,已然接下了一十三顆奪命珠。
而文士則冷冷一笑,將雙袖一揚,兩股袖風迎向兩股綠煙。那兩股綠煙頓時凝滯不前!
“好功夫!想不到我霍殿年還能見到世上有如此精純的鐵袖功!便是昔年‘鐵袖榜眼’蕭進士也不過爾爾!”
霍殿年邊說,邊又增強了兩分指力!那股從指端發出的綠煙,又向文士徐徐推進。
文士淡淡一笑:“霍老大算在下遇上的第十一位高手!但縱你再增十分指力也能奈我何?你爲何不施展你施毒之長?”
霍殿年聞言,嘿然一笑:“多謝尊駕提醒!”說話間雙手食指一勾一引,人頓時斜身而行,奔出三步,卻陡地連翻三個倒翻筋斗,已落到綠衣人面前,袖子一揚,一股白煙涌出。
綠衣人正在包紮肩上傷口,事出意外,忙就地一滾,滾向霍殿年上風之處。
——原來逍遙閻獨孤袖中飛出的白煙,正是他所擅的毒功之一:“五里迷心霧”!
但綠衣人這一滾,恰滾到雞皮婆婆身邊,雞皮婆婆見狀,一聲怪叫,似哭似笑,人陡地彈起,撲到綠衣人身上,那雞爪似的雙爪,緊緊箍牢綠衣人兩條腿的踝骨處,將指甲掐入綠衣人肉中!
這時,那一開始被文士擊敗的董金鰲也已站起,大吼一聲,拔出又一對“五毒子午丁”,向綠衣人天靈蓋插去!
綠衣人被雞皮婆婆那雙爪子的指甲掐入肉中,中了她毒爪功,那毒質正向上延伸,只感到頭暈體軟!對董金鰲攻出的“五毒子午丁”,雖知危險,但反應已遲鈍,只是本能地略作閃讓,顯然難脫那一對子午丁的罩蓋範圍,必被毒丁插腦了!
這時只聽一聲:“賊子敢爾!”那文士聲到人到,雙袖帶着勁嘯聲飛罩向董金鰲頭頂,董金鰲知是霸道無儔的“鐵袖功”襲來,怎敢再向綠衣人下手?忙閃身躲過。
綠衣人乘勢一滾,掙脫了雞皮婆婆的把握,待要拾劍再戰,站起來金星直冒,搖晃欲倒!
這時逍遙閻獨孤霍殿年再度撲來,向文士攻出一掌一指,文士目中精芒一閃,大喝一聲,身形急旋,連拍出一十三掌,頓時只覺無數個人影圍旋在逍遙閻獨孤身邊,那掌風罡氣形成一個漩渦,涌旋向中心。
逍遙閻獨孤面色一變,驚聲道:“旋獨孤天罡掌!”邊說邊騰身而起,一招“跨鶴歸山”向外圈逸去。
神熊太保見逍遙閻獨孤已逃走,忙叫道:“風緊,扯呼!”急隨霍殿年逃去。
雞皮婆婆見兩人已逃走,也拔腿向山下竄去!
綠衣人臉色慘變,叫道:“解藥!雞皮婆婆!”
文士笑道:“還有董金鰲身上的九龍金鼎!——他們逃不掉!”說着一聲長嘯,以“八步趕蟬”的上乘輕功,追趕逍遙閻獨孤他們,三起三伏,已然趕上,一掌拍向逍遙閻獨孤後頸大穴!
逍遙閻獨孤聞聽風聲,忙轉身一指“逍遙指”向文士點來。
文士身形一晃,腳下一個盤龍繞步,一掌改印向神熊太保董金鰲的“命門”大穴,待董金鰲轉身應招,他又身形一晃,以“黃鷹捉雞”勢,拿向雞皮婆婆背部要穴:
上“大抒”,下“關元俞”!
雞皮婆婆見背後勁風襲體,心知有異,一個“金蟬脫殼”,蹲身轉體,以雙爪反鎖拿文士雙腕。
文士一聲冷笑,喝聲:“疾!”出手如電,一招“雲中神拿”抓住雞爪婆婆髮髻,另一手一招“鷹爪門”的“力摘牛心”,插入雞皮婆婆胸內,一轉一摘一扯,生生將雞皮婆婆裂胸撕心!
隨即將血淋淋的一顆心甩向迎面撲來的神熊太保董金鰲的面門,乘神熊太保掩面遮擋,胸前空門大開之時,以“百步神拳”擊中其胸門!
神熊太保低吼一聲,噴出一口血來,怪目圓睜,以全身功力奮身一擊,將一對“五毒子午丁”砸向文士胸膛。
文士一閃身已到神熊太保背後,一掌輕飄飄地印在神熊太保背上往前一送一推,那神熊太保慘嚎一聲,雙目突出,吐舌而亡!
死時五官出血,臉色鐵青,顯然已五臟六腑俱碎!
“好惡賊!老子與你拚了!”
逍遙閻獨孤霍殿年見文士頃刻間連斃二命,驚怖悲憤之極,豎發血眼,獰聲怪叫一聲,狀若惡魔,雙手箕張,直奔文士撲來,欲掐斷文士喉嚨,全然不加防守,竟是同歸於盡的打法!
文士微微笑着,站立不動,待逍遙閻獨孤奔到面前五尺之距時,雙手齊揚,密如細雨的兩篷寒芒飛出,俱打在逍遙閻獨孤身上!
逍遙閻獨孤霍殿年不虞有此,頓時被射成刺蝟,衣上、臉上滿是亮晶晶的鍼芒,怪叫一聲,仰天倒下,氣絕!
那鍼芒上顯淬有奇毒,只見逍遙閻獨孤的臉腫如笆斗,發着焦黑之色。不一會,皮膚寸裂,有黃水滲出,奇臭無仁匕。
文士從雞皮婆婆懷中搜出一瓶紅色丹藥,看過瓶上所貼字條,正是其“五毒金雞爪”解藥,忙給綠衣人。
綠衣人以津送化,食下丹藥,果然靈驗,過了一會,毒性已解,氣力恢復,神志也清,便在文士攙扶下,站立起來。
文士把綠衣人輕攬懷裡,低聲一笑道:“引鳳郡主,小可久羨你的美貌,到今日才得一近芳澤!讓我一睹仙姿芳容何如?”
綠衣人聲音一下子由男聲變爲柔媚的女聲:“玉笏秀士,你的眼中也有我麼?”
邊說邊將臉上一張薄如蟬翼的面具剝下,頓時現出一個柳葉眉,桃花眼,瓜子臉,櫻桃嘴的雙十年華的女子容貌來。
文士低聲道:“平時,郡主是那人禁臠,且身份又高,小可即使心有所思,亦不敢稍加逾規!今日,才得一償夙願!”
邊說邊低下頭欲親吻綠衣女臉孔。
綠衣女柳眉一蹙,推開了文士的臉:“難道你親嘴也戴着面具麼?”
文士大窘,連說:“是,是,小可太性急了!”邊說邊拉下一張面具,露出一張臉白如玉,隆準薄脣,濃眉明目的美男子臉容來,只是鼻呈鷹鉤,目光略嫌寒沉,顯得有些冷酷。
綠衣女以纖纖柔荑輕撫文士臉蛋:“玉笏秀士不愧爲玉笏秀士!朝陽城中,數你最爲英俊!聽說你本是一進士,又如何成爲武功高手的?”
玉笏秀士:“我之習武,本系家傳。家先祖邦楨公做過山海關總兵,本爲武將,家祖、家父皆爲朝中六部官吏,雖爲文官,猶自未廢家傳武學。孫家的玉笏拳本是獨家拳術。家父因浙省儒案受累,被彈劾罷官,自此家道中落。我少時遍訪江湖名人,欲學得高明武技,效命疆場,以博封妻廕子之功。這也是我武功雜博的原因。”
綠衣女明眸飛睞:“孫郎,像你會‘大日如來光明掌’,會‘鷹爪’‘綿掌’ ‘百步神拳’ ‘鐵袖功’ ‘旋獨孤天罡掌’及密宗‘大無畏金剛護體神功’,這些盡是武林中不傳之秘,恐非遊歷江湖所能學來的!”
玉笏秀士輕笑一聲:“我的來路也就是你的來路。就像你會崑崙、少林、武當等各派武功一樣。”
綠衣女:“這麼說,你也是老頭子‘武林廊環樓’的門生了。”
玉笏秀士:“承老頭子看重,當了三年‘廊環樓’司閽。”
綠衣女忽然呆然,出了一會神,然後輕輕一嘆:“依你所見,我哥哥的武功與那人的武功誰高?”
玉笏秀士:“那人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武功深不可測。
令兄的武功則已凌駕一流高手之上。兩人是一時瑜亮,難分軒輊。但那人年富力壯,正是武功的巔峰階段,內功心法與功力恐較令兄更勝一籌,經驗也更老到些。不過,令兄銳氣之盛,招式之奇、準、狠,也一時無二。堪可與那人比肩平手!”
綠衣女:“如將來老頭子立兩人中一人爲君,你贊同哪一個?”
文士默然,忽付以一笑,目閃異彩:“引鳳郡主,此時恐非談這些的佳所吧!”
綠衣女嫣然一笑,媚聲道:“孫郎,今日錯非你,我早命喪董金鰲、雞皮婆婆之手了!我一定好好報答你!”
綠衣女說完勾住玉笏秀士脖子,將那櫻脣貼上了玉笏秀士的嘴脣一吻!
玉笏秀士全身一震,臉上頓時透出一股興奮的紅暈來,冷酷之色盡掃,目中變得浮活、狂熱起來,他緊摟綠衣女,低下頭,飛吻綠衣女的粉腮、櫻脣、玉頸。
綠衣女身子微微顫抖,輕閹眼睛,春色盪漾眉間臉上,任玉笏秀士親吻,大肆祿山之爪。
那玉笏秀士正溫存之中,忽臉色一變,一推綠衣女而起。
綠衣女不虞有此,足下一個趔趄,差點跌倒,柳眉一揚,慍色滿臉:“你,怎麼啦?”
玉笏秀士低聲道:“那獨孤天龍還在一旁,九龍金鼎還在董金鰲處沒收回,我們也太大意了!”
綠衣女白了玉笏秀士一眼,不快道:“想不到剛纔你還想到這些!那獨孤天龍受了重傷,怎敢私帶龍鼎而逃?他難道還不知門中十大刑法?敢背叛門主?即使逃了,門主一聲令下,獨孤地網,他也無所遁藏。這種自找絕路的事,以獨孤天龍這樣的老狐狸,怎會幹?”
玉笏秀士一頓後,遲疑道:“我還擔心他把我們的事給……”
綠衣女冷笑一聲:“老狐狸都知道怎樣對自己有利。
不明智的事,決不會去做的。他膽敢播弄是非,姑奶奶在那人枕頭邊吹一下風,你試試看,他一定會後悔八輩子的!”
玉笏秀士:“小鳳,想不到你全料到了!真有你的!”
說罷在綠衣女玉臉上輕擰一把。
綠衣女柳腰一扭,又投入玉笏秀士懷中,媚笑道:“虧你還自詡文武全才,這‘謀而後動’的道理還沒想通麼?你小姑奶奶這一點都想不到,還敢在這裡與你相好?你也知道,那人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主兒,小蔣是他的親信,因偷窺姑奶奶我浴身,還被他處以‘毒蟻蛇蠆大刑’!”
這時只聽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寒笑道:“郡主聰明也算聰明,但可惜我獨孤天龍不是這樣的老狐狸!”
綠衣女臉色一變。
玉笏秀士臉色一沉,目中頓時佈滿煞氣:“獨孤大俠,此事怎麼說?”
獨孤天龍淡淡一笑:“我獨孤天龍有時也會‘利令智昏’的!九龍金鼎已到了我手上,我不想再給門主了。望兩位回去代爲遮瞞、美言,就說我獨孤某卷寶逃走了!”
玉笏秀士陰聲笑道:“你想我會這麼說麼?”
獨孤天龍眯着眼笑道:“你會的。否則,我借獻九龍金鼎之機,邀得寵重,奏上一本,把這裡的蜜裡抽油的燕好之情形容一番,你想,那人會怎麼做?”
綠衣女花容一變,尖聲叫道:“他不會聽你的!”
獨孤天龍“嘿”地一笑:“你想打這個賭麼?”
玉笏秀士忽破顏一笑:“我們不用打賭,你已輸定了!”
獨孤天龍一笑,笑得有些古怪:“我知道你的意思。墨翟止戰,公輸般的計謀。但我說,你們已輸定了!”
綠衣女試一運真氣,目光轉厲,充滿驚恐、怨毒地道:“你,你弄了什麼鬼?”
獨孤天龍啞啞一笑:“剛纔你們卿卿我我時,我在上風撒了一把粉末而已——只是這種桃花瘴混合了逍遙閻獨孤霍殿年那‘五里迷心霧’,功效來得更快一些!”
這時那玉笏秀士忽仰天大笑。
獨孤天龍冷冷瞅着玉笏秀士:“孫先生死到臨頭,還有什麼好笑麼?”
玉笏秀士以一種古怪的神情盯着獨孤天龍,然後嘆了一口氣:“世上許多人爲什麼都死在過分自信上呢?”
獨孤天龍目光如鷹,淡淡一笑:“孫伯玉,你這點鬼把戲騙不過老夫!從剛纔朱大郡主的表現中我已看出我的藥粉是否有效了!”
孫伯玉邪邪地一笑:“那你就試試看!”
獨孤天龍忽然一笑:“我不想試,我身負重傷,得先走了!”邊說邊向山下走去。
孫伯玉大喝一聲,縱身而去,一掌拍向獨孤天龍背上!
獨孤天龍身子一塌,轉身也拍出一掌,與孫伯玉的掌擊在一起。
孫伯玉紋絲不動,獨孤天龍身子晃了一下,連退了三步。
孫伯玉又拍出一掌,獨孤天龍又接一掌,這次獨孤天龍只是身子晃了一下,但孫伯玉卻退了兩步。
獨孤天龍大喝一聲:“也請接一招老夫的!”大喝聲中,挾雷掣電攻出一招,“黃龍出洞”直擊孫伯玉當胸“膻中”
穴!拳風轟烈,威不可擋!
“天龍手!”孫伯玉驚呼一聲,以太極門的“雙推窗”
招架。
拳風拳勁相交,孫伯玉“騰”地一個跟頭倒跌出去!
獨孤天龍狂笑一聲,“天龍手”連演“直搗黃龍”“龍戰於野”“野龍雷天”“天風龍吼”“吼龍過江”“江龍攬尾”
“尾龍獻爪”,七招一氣呵成,直把孫伯玉打得東倒西歪、鼻青眼腫、七孔流血!
獨孤天龍又以“分筋挫骨”手點了已失去抵抗之力的孫伯**道,殘忍地笑道:“玉笏秀士孫侍郎,我不想殺死你!你在門內作威作福,替門主對待叛徒的手段,比這要殘酷得多!我這算寬慈的了!”
他邊說邊走到中了迷毒的綠衣女面前,擡起綠衣女下巴:“賤貨!身爲郡主,空長了一張漂亮臉兒,朝秦暮楚,全不知廉恥!那人不管怎麼說,總是一代梟雄!而你竟讓他戴綠帽子!”邊說邊用力一撕,撕下綠衣女胸前一幅衣襟,頓時露出那雪白的酥胸來。
獨孤天龍盯着綠衣女酥胸看了一會,伸手捏了一把,隨即一聲怪笑,“啪”“啪”狠狠抽了綠衣女兩個耳光,收拾起包袱,揚長而去!
孫伯玉與綠衣女瞪着眼看着獨孤天龍離去,眼中恨得噴出火來!
綠衣女那帶有怨毒的眼睛更像一把刀子,如這把刀子真能殺人,獨孤天龍的背影早給千刀萬剮了!
而玉笏秀士孫伯玉則喃喃道:“原來他受傷是假的!好厲害的心計!好厲害的大天龍手!這份功力竟如此之深,連門主也都給瞞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