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無怒大師來了?快迎接!”紫相伯聞報,興奮地道。
“只是,他受了傷……”米天宗低低地道。
“怎麼,無怒大師受傷了?”紫相伯、羅若拙各自臉色一緊,追問道。
“是,而且還傷得很重!由他兩個弟子,一個喚法舟,一個叫法燈的,揹着來的。”
說話間,只見三人飛步奔來,走到前面的一個長大灰衣和尚,揹着一個穿紅袈裟的黃衣僧人,後而緊隨着鐵牌黃中封與一個矮小灰衣和尚。
那矮小和尚,扛着一支重大的九環錫杖,黃光閃閃,那杖杆竟是金鑄的!
到了跟前,卻聽那背在背上的僧人道:“法舟,放我下來!”
那長大的灰衣和尚,將背上的僧人輕輕放下,後邊黃中封與另一矮小和尚趕忙扶住,矮小和尚將錫杖遞給那個放下的僧人道:“師父,你好些了嗎?”
那放下來的,是一個老僧,道相**,眉間略含悲憫之意——這正是少林寺方丈、少林派掌門無怒大師。
無怒大師抓住錫杖穩住身子,閉目略定了定神,緩緩吐出口氣,然後徐徐睜開雙目,道:“崆峒的葉二先生到了麼?”
“怎麼,大師中了毒?”紫相伯驚問。
“那牛鼻子道人!除了他,誰能使我師父中毒?”那長大灰衣和尚低低地、恨恨不已地罵道。
“法舟!”無怒大師肅聲道,“你怎地還執着於無明?”
“師父!”那長大和尚法舟垂首合掌,默然聽訓。
“阿彌陀佛!”無怒大師聲音轉低,“事已至此,又何必再犯口孽?”停了一下,對紫相伯道,“紫總鏢頭,老衲怕有負你之所望了。唉,劫數使然,在劫難逃!阿彌陀佛!”說畢,竟合上眼,不說話了!
“三弟,”紫相伯吩咐道,“叫人速將普明妙覺殿北側的靜房準備好,讓無怒大師安息。四弟,你悄悄叫葉二先生到無怒大師雲房裡,替大師療治。此事不要讓其他人知道。我馬上就來。”
“是!”黃中封、米天宗應道,與二僧復背起無怒大師,向裡走去。
“怎麼,有人生病了?”
“啊唷,是無怒大師!”
“這是怎麼回事?”
寺裡邊的人見了,不由紛紛議論起來。
“諸位,大師於路上得了急病。”黃中封大聲道,“借光,讓他到後邊安息。”
目送黃中封他們進了寺,紫相伯與羅若拙交換了一下目光,各自眼中有無數疑慮,紫相伯正想跟着到後邊去看無怒大師的病情,並打聽詳情,又有一個鏢師過來稟道:
“總鏢頭,武當掌門人到!”
紫相伯與羅若拙向外看時,可不,那石橋對面過來的,不正是鐵簫道長?跟在後面的是武當派俗家第一高手,谷城大俠呂聲宏。
“道長,您來了可好啦!”紫相伯忙迎上去,他心裡舒了一口氣,覺得心定了許多。
也難怪他,雖說是鏢王,但這麼多武林大宗師在前,又出了少林掌門受傷的大事,而獨孤大俠大奠尚未開始,關於如何對付“潛龍門”的大計尚未商定,怎能不心中慄六呢?
須知:寺裡的各大門派掌門人,除崆峒、點蒼與“銀馬堂”主、朝陽城大公子可算是同輩人外,川中唐家的掌門老爺子唐鐵杖、華山派掌門人明真人、天山派的霍老爺子,昆倉派的鐵冠子、鐵履子道長、青城的乘風子、風雷城老城主雷大洪這些掌門人、長老俱是比紫相伯高一輩的人,以紫相伯來號召,未免嫌名微言輕些。
鐵簫道長白髮皤皤,藍袍高髻,背上插的正是那武林中人所敬羨的武當掌門信物:溫涼紫鐵簫。
“紫總鏢頭,恕貧道來遲了。”鐵簫道人稽首行禮道。
“掌門道長惠然駕臨,實乃紫某之幸,怎敢當禮!”紫相伯忙還以晚輩見前輩的跪拜大禮!
“紫總鏢頭快請起!”鐵簫道長道,“令師李半天,與家師乃介於師友之間的忘年交,我雖蒙令師垂愛,也成了令師的忘年交,但認真論起來,我比令師低一輩,與你恰是同輩的。只是我癡長你二十歲而已。不必行此大禮!”
原來鐵簫道人已七十多歲了。紫相伯的師父神腿李半天,比鐵簫道人的師父、武當前任掌門洪爐道長年輕二十歲,是洪爐道長五十歲後結的忘年交。
李半天爲人不拘小節,甚喜歡在洪爐道人身邊長大的鐵簫道人,在洪爐道長羽化後,又與鐵簫道人結成了忘年交。
鐵簫道人平生喜靜不喜動,不象他的三師弟梅花道人,好雲遊四方,愛管武林中事。紫相伯與鐵簫道人,只在師父李半天在世時帶他去過兩次武當山見過,還有,就是李半天過世,鐵簫道人來到山東李家莊見過一面。
武當派與鐵簫道長同輩的高手還有四人,這便是白石、梅花、青楓、黃芒四位道人了。
而在年青一代的高手中,俗家弟子呂聲宏,可算是第一高手,在江湖上闖出了谷城大俠的名聲。
在鐵簫道長與紫相伯敘過禮之後,呂聲宏從後面轉出,在向紫相伯行禮時,借紫相伯彎腰相扶,兩人靠近之機,低聲道:“紫總鏢頭,裡邊可有安靜的靜室?”
紫相伯聞言心中一震:“有!不知呂大俠有何用途?”
“師父中人毒手,要運功療傷。”呂聲宏聲音有些惶急,“詳情等會兒再詳告總鏢頭。此事暫不能讓他人知曉!”
紫相伯再擡頭看鐵簫道長,果然臉色蒼白,眼神也顯得精芒四射,不似平時英華內斂,顯得平和。知是道長在以深邃的內功逼住毒,不讓毒性蔓延擴散。
鐵簫道長見紫相伯看他,點了一下頭,表示徒弟說得不假。
“請隨我來。”紫相伯領着他們向裡走去。
羅若拙與孤獨展鵬不由對望了一眼。
羅若拙的目光深沉而略含隱憂,似乎已預料到這種局面的發生,他的目光同時含着一種安慰的力量,好象在對孤獨展鵬說:不要怕,有舅舅在,天大的事,我都能保你平安無事的!
而孤獨展鵬的目光在倔強的後面,帶着疑惑與一絲不安,那種不安,是一種不知後面還會發生多嚴重的事情的心中無底的不安。
“啊,道長來了!”
“掌門道長,我寧長勝有禮了!”
“鐵簫道兄,別來無恙?”
“鐵簫道長,俺雷大洪有禮了!”
寺內的人紛紛向武當掌門打招呼。
“啊,寧堂主好!”
“鐵冠道兄,託庇託庇,貧道尚算粗安!”
“雷城主雷老俠也來了,好!好……”
鐵簫道長含笑應付着衆人的招呼,聲音中和,在衆人招呼聲中不高不低,不徐不疾地傳來,哪有一絲受傷的樣子?
“鐵簫道長不愧是武當掌門!”羅若拙嘆息道。“如此情況下,尚能從容不迫,甚是難得。”
這時只聽紫相伯揚聲道:“諸位,請等會再與道長細敘衷懷,我現有要事得同道長相商,要獨佔他一會兒!失禮之處,容再補報!”
“紫鏢王,你有事先請吧!反正與道長敘話有的是時間。”這是風雷城主雷大洪洪亮的嗓聲。
“鐵簫道兄,待有空再與你品談品談。”華山派掌門明真人叫道。
“紫總鏢頭,可是出了大事?”聲音沉雄,那是川中唐門掌門老爺子唐鐵杖。
“唐老,如有事,還能少得了您老幫忙?”紫相伯說至此,歉意地一笑,“我想與道長相商一下大祭的事。”
“對,這麼多人,如何大祭,是該商量一下的,何況,無怒大師又突然生了病……”華關田道。
“羅老哥。”青城掌門乘風子道長來到門口,神情憂慮,“貧道早上之卦,不幸而言中了。——峨嵋掌門,還無消息嗎?”
羅若拙嘆了一口氣道:“道長,看出來了,可有端倪?”
乘風子道:“我總覺得朝陽城的朱大公子朱印陽與九天神龍大內總管錢夢熊來得有些不妥。”他停了一下,嘆了一口氣,“無怒大師與鐵簫道長都受了傷。我都看出來了,要想瞞過朱大公子與九天神龍,怕不容易。”
羅若拙心頭一震,低聲問:“以道長高見,如何辦纔好?”
乘風子望着遠方,出神了一會道:“我想了一下,眼下辦法,只有八個字:靜以待變,相機行事。待會兒望你將這意思,轉告給紫總鏢頭。”
乘風子說完,搖了一下頭,慢慢向寺內走去。
乘風子剛走不久,外面石橋上,鬚眉皆白的老鏢師“百曉仙猿”袁公度,陪着一個黃衣和尚走了過來。
“羅老哥,這位是峨嵋派掌門天門大師的首徒。”
“小僧智樹,見過姜老前輩。”
智樹年若三十五、六,廣額方頷,虎眉環眼,身材魁梧,聲音宏亮,立在那裡,淵停嶽峙,自有一種大家風範。
“智樹師父,承蒙光臨了!”羅若拙率孤獨展鵬行禮,然後問道,“不知令師何時到達?”
智樹合十還禮,默然片刻道:“家師這次不能來了。”
“天門大師?”羅若拙心中一急,以爲峨嵋掌門也象少林、武當兩派掌門一樣,遇到了意外。
“唉。小僧與家師已到了京師,本派的峨嵋飛鴿傳書,說本派中發生了內變,榮大先生難以委決,請師父趕緊回去處置,以免事滋難治。詳情如何,小僧也不清楚。家師接信,一人匆匆回去了,特令小僧代來獨孤大俠靈前致祭,以表示本派上下對獨孤大俠的敬意。至於另一件,家師叫我轉達他的意思:唯少林、武當兩大派馬首是瞻,必與武林各派同進退。”智樹解釋道。
“難得貴派這一片盛情。天門大師雖未來,但你來了,一樣令老朽甥舅感激。更敬佩的是貴派的那種與武林同道同進退、共命運的大義!”羅若拙道,“請進寺安息吧!袁大哥,智樹師父,就煩你作陪了。”
“羅老哥,你放心吧!我一定會讓你這位師父如意的。”袁公度笑呵呵地道。
“碧雲寺,小僧聞名已久,我正好四處去瞻仰瞻仰,袁老施主有事,可自去隨便。”智樹說着,入了寺,裡邊也有認識智樹的,與他打起招呼,他便融入這人羣中去了。
羅若拙看看太陽,已快午時了,對孤獨展鵬道:“鵬兒,時間快到了,不知裡邊你紫伯伯準備得怎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