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恆死了?”
“是。”馬銅恨不得自己沒說過這樣的話,大將軍最欣賞的手下就是寧遠將軍蕭恆。
池清沉默了半響,問:“是胡棱下令斬的?”
“是。”
“誰給他的權利!”池清咬住牙,他好好的一員大將,就這麼被敵人的離間計讓自己的兄弟給親手殺了。蕭恆上了黃泉路,如何能甘心?
不過眼下這還不是最重要的,他不能讓將士們發生內亂。“快馬加鞭通知嚴德,告訴他,蕭恆的仇我來報,讓他不要衝動,我馬上啓程往北疆去。”
“大將軍不能去,皇帝不會放您出城。”馬銅雖然也認爲大將軍該去北疆,可又擔心大將軍的安危。“您一去,京城怎麼辦?再者,夫人的事還沒有查清楚,朝堂上下都盯着此事,您不可能帶走他。”
“無妨,京城還有蕭峰雲。”他在京城唯一的牽掛就是餘杭亦。他想逃出京城已是不易,貿然帶餘杭亦出城,說不定還會把餘杭亦置入危險的境地。
還好蕭峰雲已經調到刑部,把餘杭亦交給他審理倒也合情合理,別人挑不出什麼錯來。等他走後,蕭峰雲和其他幾個人自然會護着餘杭亦。
馬銅又道:“大將軍萬萬不能帶夫人走,您帶着他秘密出城,大奉朝就會認定您與夫人一起通敵。”
若只是大將軍走,到了北疆,打幾場勝仗,或許還有機會洗刷大將軍身上的不白之冤,可要是帶着夫人走,北疆的將士都頭一個不答應
。
大夥在苦寒之地奮血浴戰,早已與敵人殺紅了眼,他們頭一個恨得不是敵軍,而是自己國內的奸細。
池清走之前沒有去看被軟禁的餘杭亦,反而見了蕭峰雲一面,將免死金牌給了蕭峰雲。
“大將軍,如今皇帝正有除您之意,這可是您的保命符。”餘杭亦的父親勾結外賊,不只餘杭亦受牽連,難道大將軍就不會被懷疑,只是朝中衆人畏懼大將軍手上的兵馬,皇帝又因免死金牌不敢輕易動池清罷了,若這個交出去,那池清還敢抗旨出城,豈不是自尋死路。
蕭峰心下大喜,面上卻是痛哭流涕懇求池清收回成命,還把其中危險一一同池清講明白了,甚至拿頭撞牆,以死逼池清收回成命。
“看好他,不要讓他同他家裡的人見面,也不要告訴他任何外面發生的事,對他只說是他父親不管他,而我。”池清緩了緩,攥緊手指道:“就說我把他交給你審理,非要他招認殺死我孩兒的罪行不可。”
不說的絕情了,鎮不住餘杭亦的性子。
“就算他父親和他的兄弟們判令下來,要被處死也不告訴他麼?”
“不許告訴他。”餘杭亦雖然因爲被他父親送到大將軍府當男妻而耿耿於懷,可打斷骨頭還連着筋,餘杭亦要是知道他家裡的事,定然會瘋掉。
蕭峰雲在池清出門之前,又跟上去問道:“小公子真是他殺的?”
“哪有什麼小公子。”
千里迢迢往北疆趕路,卻在途中收到胡棱被殺,嚴德被處死的消息。池清聽了,一整日沒有趕路,只吩咐人八百里加急去通知遊騎將軍越城,派人去把城廊關的忠武將軍賀呈請來鎮守,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壯武將軍馮子洛拿了兵權。
“大將軍,假扮您的三個人都在路上遭遇了刺殺,看來皇帝已經知道您出城了
。”馬銅道。
池清躺在地上,咬了口硬的咯牙的饅頭:“算算時間,皇帝也該發現我出城了。沒有出什麼意外,證明京城裡知道我去北疆的人都沒有背叛我。”
馬銅遞了水囊過去,笑道:“大夥都是願爲大將軍賣命的。您這兩天是不是擔心夫人啊,總瞧您往京城的方向看。”
“沒有。”池清答道。
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總感覺心裡慌的很,好像出了什麼讓他難以應對的事情一樣。他以爲是蕭嚴胡三將的事情,但又總忍不住想餘杭亦。
兩人睡下,夜半馬銅突然聽見馬的嘶鳴聲。他坐起來看見大將軍已經騎在馬上,他聽大將軍言道:“馬銅,我回京城看看,你假扮成我的樣子去往北疆。我告訴你一條連環計,你只要把這計謀告訴賀呈便可,記住,你親口告訴賀呈,不可讓第三人知曉。”
“是。”馬銅不由擔憂。大將軍一向謹慎冷靜,不是這般衝動之人,不知爲何今晚突然改變主意要回京城。北疆亂成這樣,需要大將軍鎮守,若北疆兵權被奪,大將軍的勢力也就去了大半。而且,皇帝也已經知道大將軍出了京城,再回去能否安全?
池清把連環計詳細說與馬銅,他半夜無眠,終於想出條借外敵之手除去馮子洛的計謀,也算是能給蕭嚴胡三人一個交代。而他,實在是牽掛餘杭亦,必須回去看看。
“您是要回去看夫人?”馬銅忍不住想要勸大將軍理智些。“夫人在蕭大人保護下,不會有事的。”
“他知道蕭峰雲是我的人,我怕他發脾氣,鬧得太厲害,讓蕭峰雲頭疼,再把自己也傷了。我得回去看看他,很快去北疆和你們會合。”只要確認一眼便可,必要的時候,還可以給餘杭亦潑潑冷水,讓他安分些。等度過這次的難過,再接他出來。他在牢裡待着是得受些罪,不過,總比跟着自己冒險的好。
池清回了京城,秘密通知蕭峰雲他要到牢裡探視,讓蕭峰雲給安排。很快,他就收到蕭峰雲的回信,讓他晚上跟着牢頭進去便可。
他見到餘杭亦的時候,餘杭亦坐在牢裡,他舉着燈盞,想讓牢頭把牢門打開,他想進去抱一抱餘杭亦,雖然燈火黯淡,可他還是看出餘杭亦清瘦不少
。
牢頭說,夫人鬧了好長一段時間,天天發脾氣摔碗掀桌子,蕭大人日日來勸,還被夫人給打了一拳,好幾日不敢上朝、審案。誰也不敢欺負夫人,祖宗一樣供着,就是夫人不肯好好吃飯,在加上牢裡陰溼,又病了一場,人消瘦不少。
“你下去吧。”池清沒讓牢頭打開牢門,餘杭亦這樣鬧,他哪裡能放心,多大個人了,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杭亦。”池清低聲喊。
餘杭亦極其緩慢的動了動脖子,身子沒有動。池清把燈盞往前伸,這纔看清餘杭亦靠着牆,臉色雖然蒼白,但身上穿的囚服乾淨,住的牢房也不錯,蕭峰雲安排的很好。
“你查出我是冤枉的了?”餘杭亦問。
池清聽不出餘杭亦聲音裡的喜怒哀樂,他只聽出餘杭亦的聲音嘶啞。“你不要鬧脾氣。”自己照顧好自己,該吃飯吃飯,該喝水喝水,給他些時間,他定然會把餘杭亦接出去。後面的話他不敢說,怕說了,餘杭亦鬧的更厲害。
餘杭亦這個人,脾氣大,年少而不知世事,被父親和他保護的很好,不知人事險惡。他也不想讓餘杭亦知道這些,他只要餘杭亦在這段時間生生悶氣,哪怕是對他傷心絕望也好,不必去操心其它。
“你還是不招?”池清反問。他確認了餘杭亦平安,接下來就該讓餘杭亦老實些,別自討苦吃。
“我憑什麼招?”餘杭亦道:“你爲什麼不去查,我不信陷害我的人就能做的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你有孩子,我是難受,但也不至於跟個孩子過不去吧?”
“你心胸狹窄,怎麼可能容得下我的孩子?”池清冷笑。他看不大清楚餘杭亦,但燈盞在他手裡,餘杭亦卻是能把他看得一清二楚。他得做出樣子來,讓餘杭亦看個明白。“你若還是不招,就接着審。我看你還能堅持多長時間。”
說完話,池清甩袖便走,他得連夜出城。
“哈哈,看我還能堅持多長時間是吧?”後面傳開餘杭亦瘋了般的大笑聲。“清者自清,我沒罪,打死都不會認,你有本事,讓他們給我個痛快的。池清……”
池清的步子越走越快,他聽不了餘杭亦這般撕心裂肺的喊聲,就好像恨不得殺了他一樣
。這個時候,餘杭亦生氣也是應該的,以後好好哄,總是能哄回來的,他又沒讓餘杭亦受多大苦,多給他些時間,一切都會恢復到剛成親時的平淡幸福。
出城的時候,蕭峰雲來送,言道:“月前,餘家九族滅門。朝臣輪番參夫人,皇帝下令之前,臣把您的免死金牌給亮出來了,這才保住了夫人一命。不過,皇帝還是舉棋不定,屬下猜測,皇帝想要把夫人永遠關在死牢。”
“好好照顧他。”
往北疆趕路的第十天,就接到探子回報:“馬銅遭遇埋伏,已死,未到達北疆。”
池清快馬加鞭趕往北疆,他到時,賀呈和馮子洛僵持不下,越城因爲以下犯上被關了起來,讓馮羅給救走,兩人不知去向。池清引賀呈出兵營,將連環計告訴賀呈。
“您的意思是,皇帝通敵叛國?”賀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天下可是皇家的,哪有人往自己家引賊的。
“是,他是爲了除掉我,奪回兵權。”池清前些日子剛查出來,餘杭亦的父親是皇帝的人,通敵之舉其實是受了皇帝的吩咐。餘杭亦的父親要是有了叛國的大罪,按律當滅九族。至於這九族能不能把池清也給斬了,這不是皇帝的主要目的,池清有免死金牌,自然不懼。
皇帝最想的,是把池清的名聲弄臭,讓大奉朝上上下下都知道池清是個叛國賊纔好!至於弄死池清,暗殺更方便,神不知鬼不覺最好,這樣斬殺驃騎大將軍的惡名就不會落到他的頭上,畢竟池清在百姓心目中的威望,怕是造反通敵的罪名都不足以盡數抹去。
作者有話要說:痛哭流涕的解釋下~昨天坐火車晚回宿舍,結果電腦重裝了系統,沒有客戶端,連不上網,所以我都木有更~罪人~tot
ps:
壯武將軍 馮子洛 正四品下~新人~皇帝的人~
其他老人的官位略有變動
餘杭亦父親實際上是皇帝的人,蕭峰雲不是皇帝的人,他在此刻並不想置池清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