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驟然頓住,上前一看,血液幾乎倒流,將手中的信紙撕碎!
上面竟然說年長卿勾結橫渠堂逆黨,意圖反叛朝廷——一派胡言!
桌上十分凌亂,曲金歌粗略掃了一眼,發現有不少書籍和信件看起來都十分奇怪,像是被人刻意放上去的。
她拿起幾封信看了看,氣的渾身發抖,將這些信封猛地拍在桌上。
究竟是誰做的!
有人模仿年長卿的字跡,給橫渠堂的一位線人寫信,信中滿是對橫渠堂的折服於信任,若是換個不知情的人過來,定然會認爲,年長卿真的是橫渠堂的叛黨!
曲金歌雙目赤紅,咬牙想到:年長卿都已經不在人世,爲何還有人要用如此陰毒的法子,害他至此!
之後,曲金歌又翻看了其他書籍,發現這地方已經被人放上了許多所謂的“罪證”,如若不是曲金歌對年長卿深信不疑,怕是也要心生懷疑。
幕後之人心思要縝密到何種程度,才能在年長卿的書房中,悄無聲息的塞入如此之多的所謂“信件”!
她將自己能找到的全都翻了出來,然後取出火摺子,打算就地銷燬。
曲金歌對年長卿深信不疑,但其他人就不會這樣了。若是給朝廷看到這些信,定然會將此事重新調查,死人不會說話,年長卿在朝中又無所依靠,到時候還不是任人評說!
她決不允許年長卿被人辱沒!
火焰漸漸引燃眼前的信紙,可正當這時,曲金歌敏銳的聽到一陣破空之聲,她往身側一滾,勉強躲開斜來的長劍,擡眼一看,黑衣就在跟前,目光滿是殺意。
與此同時,她手中的火摺子也被挑飛,掉落在了身側的書架上!
幾乎是瞬間,火焰驟然騰生,將大堆的書籍捲了進來,火勢也瞬間蔓延!
曲金歌瞳眸緊緊一縮,她下意識的想要過去撲滅火堆,卻又被黑衣男人攔住。
此刻的她渾身是傷,動作遲鈍,只能勉強抵擋着男人的進攻。
火舌舔舐着木製的書架,將年長卿存在過的痕跡一本本的燃燒,化爲滾滾濃煙。
“砰!”
後院的大門被人踹開,一羣人蜂擁而入,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混亂,飛快上前,爲首的,竟然是藍雪城!
他看到大火,面色沉穩,馬上下令:“快去救火!”
見狀不妙,那黑衣人馬上收勢,鑽過一個被火焰燒出的大洞,泥鰍一般逃離,曲金歌想要去追,卻被藍雪城緊緊抓住。
他道:“曲將軍!你還往火裡鑽,不要命啦!”
曲金歌無法擺脫,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個黑衣人的背影,被火焰吞噬阻攔。
她咬牙,丟下手裡的長劍,也加入了滅火的隊伍中。
但天乾物燥,井水都被凍住,好容易砸開冰層接了些湖水,等大火被撲滅時,整個書房已經被燒的差不多了。
曲金歌渾身都是黑色的灰燼,她雙手發抖,幾乎要提不起水桶,望着眼前的廢墟,一個踉蹌,狼狽的摔了上去!
“哎呀,曲將軍!都愣着幹什麼,還不快點去扶!”
衆人剛要上前,一個身形嬌弱的女生卻突然衝了進來。
是月輕鶯。
快要靠近這堆廢墟的時候,她的腳步猛然停滯,像是不太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呆滯的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下了。
曲金歌癱坐在灰燼之上,寒風吹起她鬢角的發,露出滿是髒污的臉。
怎麼會這樣?
幾乎是有些茫然的,她想要支撐着自己站起來,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
她幾乎快要失去光澤的眼眸之中,出現了月輕鶯慢慢靠近的倒影。
“啪!”
她捱了月輕鶯一巴掌,整張臉都側了過去,臉上很快泛起了紅色指印。
藍雪城沒有上前阻擋,反倒是攔住了不知何時過來的月泠光。
他道:“月少爺,這件事兒……咱們都沒有插手的資格。”
月泠光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片刻之後才移開視線。
月輕鶯上前,緊緊抓住曲金歌的肩膀,她面色蒼白,眼眶紅似滴血,顫抖着問她:“爲什麼?我想不明白啊,金歌,爲什麼?”
“曲金歌,我要怎麼辦?我好恨你,但、但我又這麼捨不得你!”
她哭花了妝容,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一般,拉着曲金歌,不斷地質問:“金歌,曲金歌,怎麼會這樣?”
“你知道我有多愛長卿的,你也知道你在我心中有多麼重要,可——爲什麼啊?”
“如果我們從未認識過,是不是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面對月輕鶯的質問,曲金歌一陣恍惚,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只覺得自己的嗓子火辣辣的疼,應該是先前吸入了太多濃霧,如今的她,已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月輕鶯這陣子已經流了太多的淚,她的眼睛開始淌下血淚,又是無助又是茫然,質問着曲金歌,質問着在場的每一個人。
可誰都無法給她一個回答。
傍晚的時候,曲金歌還是回到了月泠光的院子裡。她這一路上沒有說一句話,只是默默的跟在月泠光身後,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娃娃。
一直到入睡之前,月泠光輕輕撫摸着她的額頭,低聲說:“我要去看看輕鶯,金歌,你一個人在這裡待着,不會有人來打擾你的。”
曲金歌沒有回答他。
月泠光滿是憂愁的看了看她,最後還是轉身離開了。
整個宅子都陷入寂靜,曲金歌在越來越濃重的黑暗中坐了很久,她給自己接了杯水,忍受着喉嚨處的疼痛,慢慢喝了下去。
她心道:“不能這樣子下去了。”
如果年長卿的死真的是個意外,那麼,他的書房裡爲什麼會出現那麼多僞造的證據?他的死,真的是個意外嗎?
年長卿如今不過就是朝廷中最不起眼的人,究竟是什麼人,出於什麼目的,纔會想着用這樣惡毒的方式,來對待一個已經死去的人?
曲金歌如今是真的想不明白了,她捧着手裡的杯子,一個人坐了很久,都沒有說話,被寂靜所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