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趙氏看了看金鑫,說道:“其實,我們是打算儘快向金府提親的。 ”
“這麼快?雨夫人,難道不知道我祖母纔剛入土爲安沒多久?”
雨趙氏臉色有點尷尬,說道:“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不知你是否知道,尚齊上個月受了傷。將養了一個月纔好轉。他這個孩子,也是命數不好,一直以來就各種事情都不太順,母親也是很擔憂,所以那天找了個有名的江湖術士給看了,那位看了以後說最好尚齊能找個命數相合的女子,能助他轉運。”
“雨夫人該不會是想說我八妹妹就是那個命數相合的女子吧?”
“……”
雨趙氏默認。
金鑫笑了,說道:“這些,我是沒資格插手的。唯有一件,這麼着急娶我八妹妹,你們是有心了,可是,會不會太過了?”
“本來也沒打算這麼着急,想再看看的。這不,上個月就出了那樣的事,老太君實在是擔心,怕尚齊再遇到什麼不順的,危及性命。所以……”
金鑫看着她,說道:“所以呢?雨夫人到我這裡來,就是爲了說這件事情?”
“現在這個節骨眼,我們若是上門提親,有金家老太太的事在着,金家怕也是不會輕易就答應的。我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幫着疏通疏通。我都打聽過了,你和八小姐感情很好,想必,你也希望她能嫁個好人家吧?”
“夫人的意思我是聽明白了。”金鑫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她看着雨趙氏,說道:“只是,夫人,我是愛莫能助了。”
“金鑫……”
“夫人應該也知道,我從小在金家長大,雖是我爹的獨生女兒,卻是庶女的身份,生在大家族,但始終是孤苦無依。都是祖母一把心血將我撫養長大的,現在,祖母才過世沒多久,我便上趕着給八妹妹的婚事張羅,夫人,你認爲合適嗎?”
雨趙氏微微皺了皺眉頭:“我也知道這樣有些爲難你,但是……”
“何況,雨夫人,我就算勉強答應了要幫忙,也沒有時間幫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很快會出一趟遠門,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回來?”
雨趙氏一愣:“你要出什麼遠門,去哪裡?”
金鑫道:“北方。”
雨趙氏道:“這月城已經是夠北的了,再北過去,就是沙漠了,你去那裡做什麼?”
“有點事。”
“金鑫,你該不會是爲着推辭我這事,隨便找的藉口吧?”
金鑫笑了:“我何苦爲了這樣的事,受那份罪?”
“……”
“雨夫人,你們若是真着急,就另想辦法吧。我這邊是絕對行不通的。”
“現在的局勢這麼亂,你去北方,不怕危險嗎?”
“放心。有人護衛着我。”
“那你兩個孩子呢?”
金鑫神色微頓,而後,才說道:“我會好好安置的。”
雨趙氏站了起來,說道:“金鑫,我不管你是出於什麼理由,要去北方。但是,我還是勸你不要去的好。兩個還字還小,你這樣扔下他們……”
“雨夫人的好意我心領了。至於去不去,我想,還是我自己拿主意吧。”金鑫淡淡地打斷了雨趙氏的話,問道:“那麼,雨夫人,除了這件事情,還有別的什麼事嗎?”
“……沒有了。”
雨趙氏的口吻低沉下來,聽着不太愉快。
金鑫笑笑,並不在意:“那,我這邊還是不久留夫人了。”
她說着,轉頭衝外面的人吩咐道:“來人,送雨夫人出去。”
話音才落,就有兩個丫鬟站在了門口,請雨趙氏出去。
雨趙氏看着,“金鑫,你真的不打算幫忙?”
金鑫笑了笑:“以老將軍府的能耐,這件事情我金鑫恐怕還真幫不上什麼忙。”
送走了雨趙氏,子琴問道:“夫人,剛剛雨夫人說的不無道理,你這一出去,那兩位少爺可怎麼辦?尤其現在大少爺還沒有迴音。”
金鑫皺了皺眉頭,說道:“這個,還是讓我先好好想一想吧。反正,十天半個月後纔會走,總會想出妥善辦法來的。”
十天後。
閒樂居。
一個鬢髮皆白的敦厚老者怡然坐在太師椅上,面前,五歲的孩子恭敬地跪在地上,奉茶。
金鑫則坐在一側,靜靜地看着。
老者喜笑顏開,接過了茶,便一飲而盡,而後對孩子說道:“雨熙豐,我現在喝了你的茶,你可就是我的準徒弟了。告訴你,我周萬通此生只收一個徒弟,所以,我定然會將自己畢生所學傾囊教授你,你必須給我好好學,知道嗎?”
“哦。”豐豐淡淡地點了下頭,並不驚喜。
“嘿,你這小子,小小年紀,怎麼就這麼沒趣?我可是天下第一高手,你做了我的徒弟,難道不該興奮得歡呼大叫嗎?還哦,反應這麼平淡,搞得好像是我求着你做我徒弟似的。”
豐豐歪着頭看着周萬通:“不是你讓我做你徒弟嗎?”
“你……”
周萬通被他的話給噎住了,想反駁,無言以對。
誠然,真說起來的話,這徒弟還真是他求來的。說也是,他看了那麼多個小孩子,再天賦異稟的,都入不得他的眼,唯獨這一個,說天賦吧,確實是有,卻也不是他見過的孩子中最高的,說底子吧,還是他見過的孩子中底子最差的,然而,也是奇怪了,就是這孩子,他怎麼看怎麼喜歡。關鍵是悟性實在是與衆不同,還熱衷於自己摸索。這可太難得了,看他那專注力,也是過去的孩子比不上的,而他最看重的,就是他那份悟性和專注力。
而讓他失落的是,這孩子並不是很想要拜他爲師,在這孩子的眼裡,似乎認定了自己的父親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根本不把他這公認的天下第一高手看在眼裡。他也是軟磨硬泡,費了好大一番工夫,加上金鑫的幫忙勸說,才總算說動了他的。
所以,眼下,豐豐那句反問,着實讓他無從反駁。
覺得有些沒面子。
金鑫原本坐在一邊看着,看着眼前的情形,對豐豐說道:“豐豐,茶敬了,現在人家是你師傅了。你怎麼能那樣說話呢?”
“可是娘,我也沒說錯啊。”
“就算沒說錯,也不能這樣說出來啊。有些事情,自己心裡知道就好了。”
周萬通聽着金鑫的話,皺眉:“誒,你這個人怎麼當這孩子的孃的?有這麼教育孩子的嗎?我就說嘛,這麼小的孩子,怎麼看起來那樣老成,性情也是孤僻的很。原來就是你們當父母的教育有問題……”
金鑫眉頭皺了皺,臉色不是很好。
周萬通見了,稍稍閉了嘴,他可不能惹這個女人生氣,否則,豐豐這孩子鬧起來,不認他這個師傅了怎麼辦?
“周萬通,孩子我是交給你了,但是,你必須保證,會好好照顧他!每半年就要帶他到我這裡,讓我看一看。”
周萬通不耐煩地擺手道:“好了好了,同樣的話你都說了千萬遍了,煩不煩啊!我知道了!”
金鑫撇了撇嘴角,沒理他。
她彎下腰,看着豐豐:“接下來,好好跟師傅學武功。回到娘身邊的時候,練給娘看,好不好?”
豐豐擡頭看着金鑫,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透着不捨,但是,小臉還是很倔強的:“知道了,娘!我會好好學的!”
“這就好。”
金鑫笑了下,摸了摸豐豐的頭。
周萬通拿起了放在一邊的包袱,走過來:“好了,時候不早了,我要帶我的乖徒弟走了!”
金鑫聞言,目光眷戀不捨地看了眼豐豐,喉頭哽着,有千言萬語要說,偏說不出來,最後,只是無聲地抱了抱豐豐,微微用力,似乎想用這個擁抱,傳達自己的感情。
豐豐撅了撅脣,說道:“娘,我會很快回來的!”
金鑫看着豐豐,點頭笑笑:“娘都知道。”
“好了,走了!”
周萬通突然走上前一步,話音才落,已經從金鑫懷裡拉走了豐豐,只見一片衣角飛過般,廳裡便沒了那師徒二人的蹤影,只有豐豐的聲音迴響着:“娘!我會想你的!”
金鑫聽到那聲音,心頭猛地一顫,努力剋制在眼眶裡的眼淚就決堤了一般,奪眶而出。
她用力地捂着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子琴看着,心疼地勸道:“夫人,你還好吧?”
金鑫使勁地搖頭,嗚咽着,就是不說話。
子琴走過去,只能抱抱她,以此給她安慰。
喬喬是早就跟豐豐道過別的,情緒倒是還算穩定,不過,金鑫回到屋裡的時候,就看到這孩子坐在牀頭哭着。
她眼眶發紅,笑着問道:“喬喬,剛剛怎麼不去送哥哥呢?”
喬喬擡頭看向金鑫:“娘,我捨不得哥哥!”
說着,便擡起雙手,求抱。
金鑫走過去,一把抱起了喬喬,心頭也是十分難過,卻努力地笑着:“喬喬,不要難過。很快,又能和哥哥見面了。”
“可是娘,爲什麼一定要哥哥走呢?哥哥留在這邊也可以學武功啊!”喬喬不解地問道。
金鑫被問住了,臉色一滯,閃過一絲愧疚,良久,才說道:“哥哥去跟人家學武功不好嗎?而且跟在師傅身邊,也能見見外面的世界啊。娘過幾天就要出門,路上不安全,不能把你們帶在身邊。師傅武功高強,能保護哥哥。娘會放心許多。”
“那我呢?娘,我不能跟你一起出門嗎?”
金鑫看着喬喬,溫柔地撫着他頭上柔軟的黑髮,說道:“喬喬,你還太小了。比哥哥還小呢,娘怎麼能帶你一起呢?”
“娘,我不小了,我三歲了!”
喬喬說得一本正經的樣子,還豎起了右手中間三根手指。
金鑫看着,破涕爲笑,一把包住了喬喬的手,說道:“那也太小了。”
“可是,我想跟娘在一起啊!”
喬喬說着,又哭了起來。
金鑫看着,原本是難受的,此時卻覺得忍不住想笑:“愛哭鬼。動不動就哭,還說不小?”
“娘!我……我……咳咳……嗚嗚……”喬喬很激動的樣子,極力地想要跟金鑫說些什麼。
金鑫拿起帕子擦着喬喬臉上的眼淚,笑道:“喬喬的意思娘都懂。不過,喬喬,聽孃的話,好嗎?你跟着傅哥哥學學問,等娘回來好嗎?”
“我不要!我不要!”
喬喬任性起來,不停地扭着身子,十分抗拒。
金鑫看着,怎麼勸都勸不住,最終,無奈地嘆了口氣。
她也是能理解,喬喬畢竟還太小了,這麼小,就讓他離開父母身邊,到陌生的環境去,確實是太爲難他了。
她也無法苛責。畢竟,是因爲自己自私的決定,才讓這孩子承受這樣的事情。
她看着喬喬,說道:“這樣,回頭,讓明曦哥哥經常去找你玩好不好?”
“不要不要,我要娘,娘,你帶我一起……嗚嗚……”
喬喬哭得淚如雨下,臉都哭紅了,簡直我見猶憐。
金鑫看着,爲難地皺起了眉頭。
就在這個時候,有丫鬟在外面說道:“夫人,傅公子來了。”
金鑫聞言,應道:“快請到廳裡去,奉茶招待着,我馬上過去。”
“是。”
金鑫看着喬喬,笑道:“喬喬,傅哥哥來了。你不是一向很喜歡傅哥哥的嗎?走,娘帶你一塊去見他!”
喬喬只見過傅柏年兩三次,但是,喬喬確實是很喜歡傅柏年的,因爲傅柏年有學問,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關鍵人還很有耐心,會陪着他玩,教他許多東西,很像喬啓興,故而喬喬很親近他,第一次見過以後,後來再聽到傅柏年來了,都表現得非常親近的樣子。
然而,這一次,喬喬卻死活不肯去見傅柏年。因爲在他理解裡,見傅柏年就意味着要跟哥哥一樣,被帶離開家了。而他根本不想跟金鑫分開。
喬喬搖着頭,死勁地抱着牀欄,不肯去。
金鑫在那裡,看得有點無奈。
一邊的子琴走過來道:“夫人,這可怎麼辦?”
金鑫道:“這孩子倔的很。只怕想讓他乖乖聽話,沒那麼容易。
“喬喬,你要再這樣,娘就直接把你扔家裡,以後都不管你了!”金鑫看着喬喬,突然冷了臉色,說道:“娘說到做到,你自己好好想想!”
金鑫說着,轉身就先出去了。
子琴見狀,要跟過去,金鑫衝她使了個眼色。
子琴愣了下,當即會意過來,輕微地點了點頭,又走了回去,留下來看着了。
金鑫則前面當真瀟灑地走了,留着喬喬在後面怔怔地看着,哭得更厲害了,不時地還傳來子琴哄勸的聲音。
金鑫心裡聽着不好受,還是硬着心腸,狠心走了。
到了廳裡,傅柏年看到她一個人,朝她身後望了望,問道:“怎麼沒看到喬喬?”
“鬧脾氣呢。哭得天昏地暗的。”
傅柏年笑了:“怎麼,捨不得娘?”
“才三歲的孩子,有幾個捨得的?”
“這倒也是。”傅柏年點頭,看向金鑫:“那現在怎麼辦?要不,帶上喬喬一塊?”
“不可以。”金鑫微微皺起了眉頭:“那邊現在亂的很。我不可能帶着孩子跟我去冒險。”
“金鑫,你既然知道那邊亂得很,又爲什麼要自己去?”傅柏年看着金鑫,說道:“你不要怪我囉嗦,畢竟事情非同小可,我還是要重複說一遍。我覺得不管那批貨有多麼的重要,既然丟了,你就索性丟了。何苦這樣冒着生命危險也要去討回來呢?”
金鑫擡眸看向他,說道:“這不一樣。那批貨,是很重要的。絕不能落到別的人手裡。”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啊,讓你這麼看重?”傅柏年好奇地問道。
金鑫笑笑:“抱歉,現在還不能告訴任何人。”
“……”
傅柏年無語:“你的嘴還真嚴。”
他都問了多少遍了,她總是這樣一個答案。
金鑫笑道:“接受就好。”
傅柏年嘆了口氣,看着金鑫,剛想要再說什麼,目光突然一轉,定在了門口邊。
金鑫察覺到了他的視線,不由得循着他看的地方轉頭看過去,就看到,喬喬扒拉着腦袋在門邊站着,子琴站在他的身後,衝着金鑫做了個手勢。
金鑫見了,心裡大致有了底。
傅柏年哈哈笑了出來,幾步走過去,就將喬喬一把抱了起來,轉了幾圈:“喬喬!好久不見了!”
喬喬看着傅柏年,笑了笑,但是,眼睛裡分明還有淚水。
傅柏年將喬喬抱在懷裡,看着他:“喬喬,知道哥哥今天來找你是爲什麼嗎?”
喬喬抿着脣看着他,轉頭,下意識地看了眼金鑫。
金鑫面上不動聲色。
喬喬察言觀色着,重新看向了傅柏年,眨巴着無辜的大眼睛,點了點頭。
傅柏年看得出來孩子的情緒,眉眼溫柔了許多:“喬喬,只似乎陪傅哥哥住些時候。等你娘回來,傅哥哥就送你回家。你就當陪陪傅哥哥,好不好?”
喬喬看着傅柏年那懇求的眼神,終於,點了點頭。
“就知道喬喬最乖了!”
傅柏年聽了很高興,啵了喬喬一下。而後將他放了下來。
喬喬站在地上,看了看傅柏年,這才轉過身來,看向金鑫,動了動脣畔:“娘……”
金鑫看着喬喬,現在,心腸也硬不下來了,她放緩了語調,說道:“喬喬,娘答應你,一定儘快回來,把你接回家,好不好?”
喬喬看着金鑫,眼中依依不捨,卻還是努力地點了下頭,就是眼淚,不停地在往下掉而已。他不明白,爲什麼大家不能在一塊,起初,姐姐和爹爹不在,現在,哥哥不在,接下來,他和娘也要分開了。爲什麼呢?
喬喬忍不住問了出來:“娘,爲什麼我們大家不在一起啊?不是說一家人要永遠在一起的嗎?”
金鑫被喬喬問得怔住了,孩子純真的話語,就像一記悶棍,敲在了她的心頭,她怔了好久,才說道:“喬喬,你要記住,現在短暫的分別,只是爲了日後更長久的相聚。”
喬喬眨巴着眼睛,滿臉困惑,顯然聽不懂金鑫的話。
金鑫也沒有多餘的解釋,現在孩子還小,她怎麼解釋,只怕他也聽不明白。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好好跟着傅哥哥學東西。回來娘要考你的。”
喬喬點頭:“嗯。”
哭聲卻更大了。
金鑫看得難受,擡頭看向傅柏年:“孩子的東西我已經讓人收拾好了,回頭就讓人送到你府上。”
“那我先帶走喬喬了?”傅柏年徵詢地問道。
金鑫咬牙,點頭:“嗯。”
喬喬一聽,忙抓緊了金鑫的腿。
金鑫低頭看着,一狠心,便將孩子拉開了,交給了傅柏年:“走吧!”
“娘!娘!……”
喬喬嚎啕大哭。
金鑫別過了頭去,不去看他。
傅柏年看着,臉上有些不忍,卻還是抱着孩子,直接就走了出去。
傅柏年走得很快,孩子的聲音也漸行漸遠。
不久後,便沒了聲音。
金鑫還傻愣愣地站在那裡。
子琴靜靜地走到她的身後,看着她的背影:“夫人,難過就哭吧。”
金鑫其實早就淚流滿面,她猛地擡起頭來,望着上方,似乎想用這樣的方法不讓眼淚流下去,聲音略微有些顫抖,還夾雜着故作調侃的笑意:“你說,柏年這人看起來那樣體弱,這次抱着個孩子倒是走的很快,跟腳下生風了似的。一會兒,就聽不到喬喬的哭聲了。”
子琴聽着金鑫哽咽的話語,皺了皺眉,又笑道:“大概是怕夫人你難過。”
“是嗎?那他可真是善解人意。”金鑫呵地笑了下,擡起手背,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孩子們都不在了,這個家還真是安靜。”
“夫人,要實在捨不得,乾脆……”
“不行。我們還有許多該做的事情要做。”金鑫說着,定了定心神。
她抿着脣,轉過了身來,臉上淚痕未乾,一雙眼睛像是被水洗過一般,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亮,她說道:“行裝都準備好了嗎?”
子琴看着她的臉:“夫人,要不你還是先去休息一下吧?反正三天後才走,我們不急。”
“算了吧。休息了只會胡思亂想,還是趕快讓自己忙起來。或許情緒會好很多。”
“可是……”夫人你的臉色很差。
“子琴,我問你話呢,行裝都準備好了嗎?”
金鑫打斷了子琴後面的話。
子琴見她如此堅持,頓了頓,說道:“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夫人,只要等邊境進出的文牒到了,就能出發了。”
金鑫點點頭:“嗯。那就等着吧。也好,趁着這個等的時間,可以把鋪子裡的生意都處理好。柳大哥大概不久後就回來了,剩下的他到時候會處理的。”
子琴聞言,笑道:“幸虧有柳公子幫忙,否則,像現在這個時候,把生意交給誰都不放心,放着不管又實在說不過去。”
金鑫也笑了:“可不是。”
她說着,往外走着,一邊又說道:“也不知道他和文殷的事情進展得如何了?”
“不是說崔公子帶着那個花魁私奔,導致婚禮耽擱了嗎?”子琴說道:“如此一來,柳公子和文小姐之間也就有了挽回的機會了吧?”
“那也得看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到底是如何進展的。”
金鑫說着,拐個彎,便順着迴廊,往自己的書房走去了。
子琴默默地在後面跟上。
*
江南。蘄州。
文府。
柳仁賢將手中的信摺好,放回了信封裡。
文名在一邊看着,問道:“公子,天策夫人這時候寫信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嗯。她說要出遠門,大小生意的事情,她都已處理好,剩下的,讓我幫她料理下,當然,我名下的生意,她也幫我安排好了,回去,我只要接手就行。”
“出遠門?”文名好奇地問道:“眼下世道這麼亂,天策夫人這個時候選擇出遠門,是做什麼?”
“有重要的貨被人劫了。非同小可,她必須親自去把貨給取回來才行。”柳仁賢說得很隱晦,半遮半掩的,文名想問是什麼貨那麼重要,也知道,這些話是不適合他問出口的,也就默默地閉了嘴。
只聽柳仁賢又繼續說道:“算算信落到我手裡所需花費的時間,此時此刻,她怕是已經動身在路上了。”
文名看着柳仁賢,問道:“那公子,我們呢?我們什麼時候動身?”
聽到文名的話,柳仁賢臉色一頓。
“崔公子在婚禮在即的時候帶着那個什麼花魁一塊私奔了,文小姐雖是成了全城人的笑柄,但從另一方面來說,這門婚事也就告吹了吧?文小姐也不必嫁給崔公子了。公子,咱們可以放心了。”
柳仁賢笑道:“放心什麼?”
“哎呀公子,你懂的。”文名笑得很得意,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柳仁賢。
柳仁賢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笑笑,沒有說什麼。
“對了,公子,老爺怎麼還沒有寄信過來啊?”文名想到了什麼,說道:“好奇怪啊,照理聽說了文小姐的事,老爺應該很高興,馬上讓人寫書信過來,向文老爺提及公子你和文小姐的事情,怎麼到現在都沒收到信呢……”
“老爺子怎麼會知道?”柳仁賢剛問出口,立即就明白了什麼,皺眉,看着文名:“你這小子,又做什麼多餘的事了?”
“什麼多餘的事啊?”文名說道:“我就是順手而已,在公子給天策夫人的信裡順便夾了封給老爺的,一道讓人送回京都去罷了。”
柳仁賢看着文名,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搖頭嘆息道:“你啊你……”
兩人正在說着話,柳仁賢的眸光倏地一滯,落在了前方。
文名不解地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小青那丫鬟急匆匆地抱着藥箱從前面的迴廊裡穿過,而在小青的前面,則是文殷,步履匆匆,風一般的。
“誒,文小姐和小青她們做什麼呢?這麼急忙忙的。”
柳仁賢看着,說道:“走,過去看看。”
兩個人一路跟在文殷和小青的身後,看着她們出了文府,坐上了一輛馬車。
“公子,她們這是要去哪裡?”
柳仁賢二話不說,直接就跟了上去。
馬車很快,柳仁賢又不會輕功,後面跟得有些費勁,好在他人也不笨,不會只靠自己,早早地就叫暗處的護衛跟了上去,一路給他們留下記號。他和文名就循着記號尋過去。
記號在城外的一座莊院裡沒有了,莊院的門口,停着的正是文殷她們剛剛坐的馬車。
“馬車在這裡,文小姐肯定在裡面!”文名指着馬車說道。
柳仁賢站在那裡看着,微微蹙起眉頭。
“公子,我們要進去嗎?”
柳仁賢道:“去敲門。”
“好嘞!”
文名笑着應了聲,便過去敲門。
“誰啊!”
門內傳來一個聲音,接着,緊閉的大門便打開了。
對方像是莊院的管家,年紀偏大,看到柳仁賢,上下打量了一眼,客氣地問道:“這位公子有何貴幹?”
柳仁賢指了指身後的馬車,說道:“這馬車裡的小姐是不是在府上?”
管家看了看那馬車,神色一凜,立即說道:“什麼小姐,沒有!”
說着,就要關門。
柳仁賢眼疾手快,一把擋住了關上的門,低着頭,看着那名管家,笑道:“我是那位小姐的朋友,我姓柳。”
“公子誤會了吧?我們這裡根本沒有什麼文小姐?”
文名在後面叫道:“怎麼沒有?這馬車不就停在你們門前,我們一路跟過來的,這車裡坐着的就是文小姐!”
那管家卻矢口否認:“你說什麼呢?沒有!這馬車怎麼停在我們莊院門口,我們怎麼知道?你們不要故意找事,否則我叫人打你們出去!”
“真是睜着眼睛說瞎話,你分明在扯謊!還要叫人把我們打出去,說得可真是厲害啊,你以爲我們怕你啊!”
文名聽到管家的威脅,也怒了,說話的嗓門大了很多。
這外面的爭吵聲傳到了裡面,有人走了過來:“趙伯,讓他們進來吧。”
文名聽着,只覺得這聲音分外熟悉,透過門縫看過去,就看到小青緩緩走了過來,立即睜大了眼睛:“小青!公子,是小青!”
щшш ▪ttκΛ n ▪℃ O 小青已經來到了門邊,示意趙伯將門打開,而後,她看向柳仁賢,說道:“柳公子,請進吧。”
柳仁賢看着小青,緩緩走了進去。
小青在前面引路,這莊院雖不大,裡面卻是別有精緻,園林設計一點不遜色於大戶人家,柳仁賢二人跟着小青一路彎彎繞繞地,來到了一處花廳。
小青招呼了丫鬟奉上茶點,“柳公子,你們在這裡喝點茶吧。”
說着,便欠身施禮,轉身要走。
“小青。”柳仁賢淡淡出聲,叫住了她:“小殷呢?”
小青笑道:“小姐現在正在處理急事,暫時過不來。柳公子就先在這裡坐坐如何?”
“急事?什麼急事?”
柳仁賢繼續問道。
小青面露難色:“這個,不好說的。柳公子,你就不要問了。好了,我還要過去那邊看着,柳公子,我先告退了。”
說着,小青便再次要走。
文名幾步走到了小青前面,擋着去路:“小青,你確定要這樣嗎?我們公子是真的關心文小姐,才一路跟過來的,你這樣讓人不明就裡地,說得過去嗎?”
小青皺眉,看着文名道:“文名小哥,我們這邊真的有要緊事,你就不要在這裡添亂了。到時候要是小姐肯說,自然會告訴你們的。你又何必在這個節骨眼上跟人對着幹呢?”
“我怎麼就跟人對着幹了,我……”
文名還想說什麼,柳仁賢打斷道:“好了,文名,不要爲難小青了。”
他看向小青:“你去吧。我們在這裡等着就好了。”
小青見他如此說,笑笑:“多謝柳公子體諒了。”
言畢,人便走了。
文名看着小青走遠了,才焦急地說道:“哎呀,公子,你不是很好奇文小姐的事情嗎?怎麼都追過來了,還不去一探究竟,指不準就能揭開謎團,知道文小姐的真實身份呢!”
柳仁賢看着乾着急的文名,笑了:“她如果真的不想讓你知道,你以爲就那麼容易探查得到?真是那樣的話,我也不用這麼費勁工夫了。”
“可是,公子……”
“好了,你就不要多說了。我都沒急,你急什麼。”
“公子,你難道就不好奇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文小姐她……剛纔小青分明是拿着藥箱的,可見文小姐到這裡是來給什麼人治病的吧?你說,她要治病的人是誰啊?”
柳仁賢看着文名,微笑着,眸波卻微微地沉了下去,這個莊院看着是個普通莊院,裡面卻半點看不出是個普通莊院人家,更多的都是大戶人家纔有的氛圍,想必,這莊院的主人,絕對身份不尋常。
至少,不是個莊院人。
“總會知道的。”見文名還在盯着自己看,柳仁賢笑笑道。
文名聽了,無奈地嘆了口氣:“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公子,你可真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