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城的秦二並不知道京城的任何消息,這幾個月以來的日子不是打仗就是在準備打仗,從壽陽、陽山嶺、陵城到渡河一帶,現在的他長高了不少,也已經升至校尉,所率近千人,謝蘊和二娃如當初的約定,成爲了他的左右手。
夏國兵士的仗打到現在,朝廷所撥糧草快要用盡,也沒有新的補上,必須要想辦法速戰速決,推進戰線,奪回平囊,無論如何,一場決定性的戰爭勢必要來。
入秋之後,天氣涼意越來越重,這也是將軍想要速戰速決的原因之一,天氣再冷一點,沒有厚軍服的大軍更加無法打仗。
“秦二,都尉喊你過去。”二娃說的是上次火燒糧草提拔他和謝蘊成爲隊正的於大人,秦二一直都記得自己曾報告的問題,他不知道於大人有沒有上報將軍,當初陵城被攻打的消息傳來,大軍應對很是匆忙,顯然中間有什麼環節出了問題,但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他也沒什麼可說的。
之前因爲在戰場上救了定遠將軍一命,而被提拔成爲校尉,和孫武同級,受於大人直接管轄。
“秦二見過於大人,不知大人有何事吩咐?”秦二單膝下跪抱拳行禮道。
“起來吧,”於大人雙手扶起秦二,親切的拉着秦二的手腕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後,自己坐在另一側椅子上,側身看着秦二道:“秦大人驍勇善戰,足智多謀,定遠將軍總是跟我們提起你啊。”
“小人不敢居功,是定遠將軍謬讚了。”
“你小小年紀,便有這份成就,實在不必謙虛,定遠將軍親自吩咐要帶你去渡河一帶,你去準備準備吧。”
“是,下官這就去準備。”
兩人寒暄幾句之後,秦二告退出來,實在搞不懂於大人這是什麼意思?這種事其實他可以直接讓小兵來通知他一聲就好,根本無需他親自來傳話。
秦二想了也想不出什麼所以然,便不再多想,回了營地點齊自己的兵馬,做好出城的準備。
定遠將軍是一個性格爽朗三十出頭的漢子,其實嚴格來說,秦二隻是在他殺敵的時候幫他攔下了後背敵人的攻擊,他看着喜歡,也覺得這個小子是有真本事的,就提了秦二當個七品校尉,此次前往渡河便也帶上他,想帶在身邊多提拔提拔他。
渡河位於陵城正北方向十里外,渡河全長三千多米,起自高山爲主的小國境內,橫穿三個國家,最後匯入大海。陵城和渡河之間有一條羊腸小道,秦二他們此次便是走這條小路至渡河,力求折斷羽太子一臂,對後面陵城之戰和壽陽城均有利,也有助於收復壽陽谷外的平囊。
渡河星子關由羽太子手下大將盧宇主攻,是次戰場,若是攻下渡河星子關,則可與太子匯合對陵城進行兩側夾擊,只是盧宇其人勇猛善戰,卻頭腦簡單,衝動易怒,故羽太子時常派一軍師輔助於他。
二日後,秦二隨定遠將軍行至星子關,星子關並非狀似星子,而是兩座小山中間的一個小城,據說曾有一位叫星子的女子,在此地等候久久未歸的丈夫,至死也未等到,便化作一塊模樣像星子的巨石繼續等候。
後來此地有一守將感念女子癡情,便建了一個寨子名星子關,隨着時間流逝,當初的寨子也成了一座小城,只是不太爲人所知罷了。
由於近幾個月的戰爭,這座小城也早已沒了人煙,畢竟誰也不知道會不會被波及。
將軍帳內,上首位坐着歸德中郎將夏大人,定遠將軍坐於左下首位,秦二站在定遠將軍身後聽着大人們議事。
“關外就是盧宇那廝了,衆位將軍可有對策?”夏大人屬於徐將軍麾下,對地形較爲熟悉,對羽國可以說仇恨值早已刷滿,恨不得早早把這些豺狼趕出夏國境內,奈何朝廷始終不給力。
一位絡腮鬍小將開口:“據我軍探子回報,盧宇身邊的軍師已有幾日未見,末將認爲可儘快出戰,拿下盧宇,也算斷了羽太子一臂。”
他身邊的一位將軍‘啪’一聲拍了自己大腿一巴掌接口道:“若劉小子說的消息可靠,那我軍明日便可出戰,只是盧宇那小子孔武有力,不好對付。”
絡腮鬍小將不滿道:“牛大哥,你別叫我劉小子成嗎?”
“嘿,你小子,再叫一聲牛大哥試試?”牛將軍作勢要打。
絡腮鬍小將立刻笑嘻嘻道:“不敢不敢,牛將軍手下留情。”
周圍將士面不改色看着他倆這麼嬉鬧,定遠將軍咳嗽兩聲讓大家把注意力拉回來纔開口說道:“既如此,還請肖大人定奪明日之戰該如何應對?”
夏將軍掃視一圈帳內衆人:“明日牛將軍帶三千人於右側翼攻打,寧遠,你帶三千人從左側翼攻打,定遠將軍帶三千人於後方斷其後路,其餘將士隨劉小將和我正面進攻,爭取明日將盧宇那廝永遠留在渡河邊。”
“我夏國嬴弱已久,現如今羽國竟也敢踩上一腳,若不是還有衆位在,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大家也都明白,我軍現如今是何處境,所以還請各位將軍明日全力以赴,速戰速決。”
衆位將士盡皆起身抱拳拱手道:“但憑大人差遣,我等萬死亦護我夏國百姓平安。”
出了營帳,定遠將軍看着身邊的少年,笑着詢問:“怎麼樣?可還習慣?劉大人出口的消息那便有七八成可信,且他這人向來嘴上功夫了得,夏大人帶他遇上盧宇會自有用處,至於明日,你也不必擔心,跟着我就好。”
秦二笑道:“習慣,就是沒想到我夏國還有這麼多忠肝義膽的將軍,我還以爲都跟京城那幫人差不多呢。”
“哦?你是京城人?這我倒是沒聽你提起過,你有所不知,這遠離京城的地方世道不太平,別處我不是很清楚,但徐大人管轄的地方能爬上來的都還算有幾分本事。”
秦二臉上帶着淺笑,看着山上練練作響的旗子,身側的雙手不自覺地屈起捏緊衣角,眼神無比認真道:“嗯,我是京城人士,爲了父親來的戰場,等這次活着回去,我就去見他。”
肖大人摸摸少年的頭,笑聲爽朗道:“那你可更要勤加練習了,我看你小小年紀身手了得,訓練手下也很有一手,像是受過正統訓練的樣子,等這邊的仗打完回了京城,有機會可要見見你父親,我可得請教請教他是如何教出你這樣厲害的小子的。”
秦二也笑着回道:“嗯,一定,小子見了父親自當引介。”
秦二沒有解釋自己所說的回去不是指回去京城,而是回去陵城,當然也沒說他的父親就是那位鎮國大將軍秦大人了,這也是他第一次承認自己是京城人士。
是時候了,最後的大戰越是臨近,秦二的心裡便越是不安,他想盡快到父親身邊去,這樣也能更好的幫助父親作戰,照顧他,護他周全。
第二日秦二跟隨肖大人帶三千人經星子關一側山野向敵軍後方行近,最後行至一谷口上方埋伏,等待。
若是前方一切順利則敵軍有極大可能從這邊敗逃與其主力軍匯合,若是不順利也會發信號彈求援,他們便可從後方攻敵軍一個措手不及。
不知前方戰況如何,埋伏一日後,遠遠的便聽到了馬蹄嘶鳴,沒有看到信號彈那就是一切順利,他們需要做的便是將這些敗逃的士兵一網打盡,避免他們和主力軍匯合傳遞消息。
秦二貓着身子看向來人的方向,大約百餘人騎馬向此間奔來,爲首一人高大魁梧,髮髻早已散亂,身上遍是血跡,也不知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的,手中拿着狼牙棒,大聲呼喝“駕”“駕”趕着路,想必此人便是盧宇了,他的身邊並沒有軍師模樣的人,那位劉小將信息情報很準確。
所有弓箭手早已做好準備,在敵軍進入射程範圍內時,定遠將軍一聲令下,“放箭!”頓時所有箭矢朝着那些殘兵敗將而去。
聽到呼呼的箭矢聲,敵軍很快反應過來有埋伏,大喊着:“保護將軍!保護將軍!”反應迅速地將盧宇圍在了中間,不停地拿刀擋箭。
很快便有幾十人倒在了箭下,盧宇果然驍勇善戰,竟一箭未中,還是端坐馬上,勒緊手中繮繩控制身下不停走動的馬兒,大聲喊話:“哪方宵小,竟敢擋你盧爺爺的路,躲着算什麼英雄好漢,出來和你盧爺爺打一場!”
定遠將軍看着秦二和始終跟在少年身側的兩個年輕人笑道:“做好準備,等箭射得差不多了,我們就下去迎戰,這盧宇單打獨鬥一般人可打不過他,你們注意點。”
幾輪箭雨過後,下方僅餘十多人和中間的盧宇,定遠將軍帶人將這些人團團圍住之後,向盧宇喊話:“盧宇,今日你是插翅也難逃,我勸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我呸!你盧爺爺我死也得站着死,只恨不能幫殿下殺了你們這些軟腳蝦!”盧宇衝定遠將軍狠狠的吐了一口痰,蔑視着開口。
定遠將軍聲音瞬間便冷了幾度,“我夏國和你羽國井水不犯河水,你羽太子卻野心勃勃,妄圖我夏國山河,如今你等死於夏國境內便也是咎由自取,死不足惜!”
“哼,殿下雄才偉略,豈是你夏國那隻會吟幾首酸詩的軟腳皇帝可比!再說你夏國除了秦承英那個老匹夫,還有誰能阻我羽國大軍!”
盧宇無不得意道:“再說你們那軟腳皇帝竟把秦承英那老匹夫下了大牢,據我們線人所報還受了大刑,我們殿下惜才,雖說出兵是趁你病,要你命,但也想讓那老匹夫死在戰場上,這死法也不算辱沒了他大將軍的名聲不是。”
“你找死!”秦二緊咬牙關握緊手中雙刀憤然上前,他想立刻殺了眼前這個大言不慚的人,他們居然想要殺了爹爹,不可饒恕。